夢中有個男人溫柔撫摸著自己的麵頰,悲戚問道:“霍群宇你真的如此不在乎我嗎?身為翔玉國主,我為博你一笑,禦駕親征,再燃烽火,令我翔玉大好河山一朝淪喪,翔玉百姓,流離失所,生靈塗炭。多少次午夜夢迴輾轉含悲,我也落了個國破家亡的下場!我不配做帝王,有負翔玉王朝的列祖列宗,更對不起翔玉國的善良百姓,即便是到九泉之下也無顏麵對他們!”又聽他決絕地說:“但是我此生卻絕對對得起你霍群宇!身為男人我同樣失敗,我為了你摒棄後宮三千粉黛,一心繫於你的身上!我日思夜想的就是你能對我真情以待,可怎奈你從不曾看過我一眼!你對我太絕情了!難道你真的是鐵石心腸嗎?沒有感情,沒有心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想的!我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感情!浩倫你怎麽樣了?你說話啊!”夢中的自己清楚地認知到這個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就要消失了,這個一直默默幫助自己的男人的生命就要流逝了!那種即將失去全部的悲傷充斥著他的胸口,是一種支離破碎的疼,疼的滲入骨髓。


    “咳……咳……!我不怕死!隻是我死後你怎麽辦?怎麽辦啊?群宇你能許我一個來生嗎?來生我們不要生在帝王家,隻是單純的相識,相愛,廝守到老!好不好!……來生我一定要比獨孤禦天早些認識你,我……要讓你像今生我愛你一樣愛我!”夢中的男人是這樣說的,雖然聲音微弱,但是語氣堅定不容質疑。即便是最後一刻仍在掛念愛人誰可相依。


    “嗯!我許你來生!隻要你不死,我便許你生生世世!你不要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不要!浩倫,你說話啊,說話啊!”夢中的自己大聲許諾著,試圖能喚醒懷中的人,但是迴答他的隻是沉默。那具身體除了尚有餘溫外已經毫無生機!心揪著痛?淚不停地流?


    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那一刻夢中人的孤獨和無助,他冷笑三聲,抱住那具開始冰冷的屍體,喃喃說道:“浩倫,若有來生我們就作一對合歡樹吧!不要再做人了,放下這所有的罪孽,我們同根同枝!不再過問紅塵俗事,隻是安靜的相擁到老,相守千年好不好?來生我一定不再負你!”隨即他便輕吻那個男人的額頭,握住長劍,直刺入自己的胸前含笑而逝!這個夢已經做了二十年,但是每次都會讓他心疼的沒有辦法唿吸,他深深意識到夢中的自己在與那個叫做玉浩倫的男人共赴黃泉時是一種發自真心的幸福,雖然一直遲於表達,但是那是那種感覺絕對可以被稱之為愛!


    縱然已經物轉星移,滄海桑田,已經投胎轉世,再世為人,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個夢卻讓他前世的記憶一點一點複甦,他慢慢記起那個叫做玉浩倫的男人為了自己弄得國破家亡,受世人唾罵,記起玉浩倫為了取悅自己,主動放棄帝王至尊甘願折服在自己身下,夜夜忍痛承歡,記得上一世自己麵對玉浩倫瀕臨死亡時的悲憤和傷感,他記起自己上一世欠了那個叫做玉浩倫的男人,並且自己曾親口許了那個男人生生世世,永不相負!


    他給自己取名溟山,從十二歲起便開始尋找那個夢中的男人,多年來一次次抱著希望,一次次失望,在他已經絕望並打算孤獨終身的時候,在兩年前居然讓他遇到那個與夢中人長得一摸一樣的男人,這個叫做夜寰的男人與前世的玉浩倫一樣的放浪不羈,一樣的高傲無禮,一樣的壯誌淩雲,一樣的狡猾如狐,似乎什麽都沒有變,唯一改變的就是麵對自己的眼神不再是上一世的愛戀和傾慕,而是漠然和蔑視,那種不放在心裏的淡然讓他不得不一次次重新麵對自己上一世犯下的錯誤。


    轉眼離開夜寰已經三個月了,此時溟山已經懷孕八個月,腹大如鼓,身形臃腫的厲害,從能下床起溟山便在周圍慢慢散步,後來發現自己經常去的那課合歡樹居然離這個茅屋不遠,於是便天天在合歡樹下眺望夜寰宮的方向,溟山心中是萬分牽掛夜寰的,他想念夜寰,一方麵他希望夜寰能來找他,一方麵又擔心夜寰看到自己大腹便便的模樣,這種既期盼又矛盾的心情折磨著溟山有時候甚至夜不能寐。他一天天在合歡樹下眺望,一天天在等待夜寰的到來,但是每一次都是獨自一個人撐著後腰,扶著肚子迴來,雖然他每次都雲淡風輕地跟溫伯說笑,但是老人始終覺得那個笑容暗含傷悲。


    有一天他剛到合歡樹下便發現夜寰宮的方向著火了,那一刻他心跳的厲害,一種不好的預感讓他心慌無法控製,不顧自己即將臨產的身體,瘋了一般欲向夜寰宮的方向跑去。夜寰宮火光沖天,人聲鼎沸,大家唿喊聲連成一片,那片長長的火龍映紅整個山崗,就在他茫然無措的時候,發現上山採藥的溫伯居然背著一個人迴來了,那個人頭部遭到重創,昏迷不醒,雖然僅僅是看著身形,溟山便可以確定那個人即便是化成灰都會認得的夜寰。但是夜寰怎麽會如此模樣呢?溫伯說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昏迷在山坡下,似乎重了很深的毒。


    夜寰昏迷不醒,每天仿佛沉睡一樣,睡的那樣香,那樣沉,任憑溟山如何唿喚他都不曾睜開眼睛,溫伯說夜寰身上中的毒,隻要每天堅持內服解藥,並泡藥浴就會清醒,但是要至少堅持一個月,但是他的頭部受到打擊過於嚴重,造成血塊凝固,也許很快就會醒,也許永遠都不會醒,溟山本以為自己會無法麵對這樣的事實,本以為麵對這樣毫無生氣的夜寰自己會崩潰,但是事實出乎意料,他不想打探夜寰到底遭遇了什麽才會受此重傷,不想詢問夜寰到底什麽時候才會醒,他隻知道隻要夜寰還活著就好,隻要他能守在夜寰的身邊就好,於是他不顧溫伯的勸阻,執意每天照料夜寰的生活起居。


    每天為夜寰泡藥浴擦拭身體,雖然他自己的身體隨著產期的臨近也日漸虛弱,但是隻要看到昏迷中夜寰安詳的臉,他便會覺得欣慰,晚上的時候他便摟著夜寰睡,握著夜寰的手一下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安撫胎兒,有一句每一句地跟夜寰談心,談自己小時候怎樣流浪,談自己遇到夜寰時的忐忑不安,談剛懷上胎兒時的猶豫矛盾和對夜寰的癡心愛戀,雖然溫伯說夜寰現在幾乎處於封閉狀態,對外界的事物不一定知曉,連溫伯都無法確定夜寰的聽覺和觸覺是否恢複,溟山卻固執地覺得夜寰都能聽到,雖然溫伯一直無法認同溟山的做法,但隻有溟山自己知道他唯有這樣不停地跟夜寰說話,自己才會覺得夜寰時活著的,是活生生的,最起碼自己不會那樣孤單,也許以前自己承擔的是一個人的寂寞,那麽現在自己承擔的是兩個人的孤單。


    轉眼間夜寰的藥浴已經泡了一個月了,黑褐色的藥汁把夜寰的皮膚泡的更加潤白細膩,溟山為他擦拭身體,感覺腹中胎兒一記猛烈的踢打,頓時疼的他喘不過起來,手中的浴巾也掉在地上,他一手扶著後腰,一手扶著後腰,一手捂著肚子,緩緩靠在榻上,感覺手掌下的肚腹最近又大了一圈,這一個月自己一心都撲在夜寰身上,真的有些忽略腹中的小傢夥了,溫伯說自己還有十幾天就要生產了,他從沒有為男人接生過,並且溟山的身體骨骼特殊,為防止他生產時有意外特意去崑崙山去找他師兄尋找解決之策去了。


    溟山一手輕輕揉著肚子,一手撥開夜寰額前的碎發,溫柔嗔怪道:“夜寰,我們的孩子最近脾氣越來越大了,簡直跟你一個德行!”迴答他的隻有沉默,夜寰還是自顧自的說道:“夜寰,要是你早就知道我懷了孩子,一定不會讓我生下他吧,你一直不肯讓其他女人懷上你的孩子,是因為在你心中隻有北嵐才有資格為你孕育子嗣吧?其實我早該知道的,要是你真的對我有心,怎麽會我懷了孩子你都沒有發現異樣呢?”說完,溟山苦澀一笑,慢慢起身,將夜寰扶到溫伯特質的輪椅上,拿過毯子蓋在夜寰的身上,一邊笨拙地往門外推,一邊笑著說:“溫伯說多曬陽光對你身體有好處,今天陽光明媚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隨後有給自己披上鬥篷,低頭摸著肚子溫柔低語:“寶貝,我們一家三口出去散步,你要乖乖的,不要鬧爹爹哦!”


    溟山一手扶著越來越酸疼的後腰,一手用力推著輪椅,來到自己經常待的合歡樹下,幫夜寰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後,自己也緩緩坐在一旁的巨石上,將頭枕在夜寰的腿上,又繼續說道:“夜寰,你知道嗎?這一棵樹叫做合歡樹,我喜歡在這棵樹下想事情,從這棵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夜寰宮的方向,每次心情不好時我都會悄悄走到這裏來,你這個傢夥從來就不知道!我以前一直在合歡樹下等你迴來,後來是在合歡樹下等你來找我,現在我是在合歡樹下等你醒來,我本來以為我最擅長的就是等待,但是我現在才發現自己的脾氣還真的不適合等待哦!原來我一直等待的都是你!也隻有你才讓我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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