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禦天看著他那副自以為大度的神情,麵色一沈,目光移向床裏,懶得理他。司馬無塵見他這個樣子,以為他是因為太自責才會不知如何麵對自己。便又逕自說道:“禦天,你也太不注意身體了,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上次見你還是神采奕奕的阿?”


    獨孤禦天聞言,頓時怒從心頭起,兩眼冒火,七竅生煙,哼!誰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的?聽他說的話似乎自己是咎由自取,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會搞得如此狼狽?自己沒覺得委屈,他倒是地裏便宜還賣乖。主動跑到這來問東問西?難道自己不想神采奕奕麽?獨孤禦天越想越氣,怒吼道:“滾,司馬無塵,你給朕滾!”


    司馬無塵一邊無奈離開,一邊在疑惑著自己到底那句話說錯了?自己隻是想來看看他也有錯?


    盛怒中的獨孤禦天,手握成拳,重重地捶在床沿上,震得芙蓉帳上的雙龍環瑟瑟發響。許是用力過猛了,後腰漸漸酸疼,腹中又是一陣絞痛,剛才還是大發雷霆的人轉瞬間,便悶哼一聲,倒迴床上,手扶小腹,大口喘氣。


    守候在外的林神醫,聞聲入內,眼見獨孤禦天冷汗直流,忙為他檢查身體。一番折騰後,獨孤禦天才又恢複了平靜。


    “飛天國主,您現在的身子不比從前了,胎兒還不穩。隨時會發生異變,您不可操勞,不可動怒,不可動武,言行皆要注意,否則隨時會有滑胎之險,鳳凰石已經完全發揮效用,與您已經融為一體了。若胎兒不保,國主的龍體也會氣血兩虧,受到牽連。請國主安心養胎!”林神醫神色擔憂地勸道。


    “樹欲靜而風不止,朕身為飛天國主,飛天過數萬百姓的生機皆係於朕一身,怎能不操勞?鄰國肆意挑釁,犯我邊陲,為保國土,豈能不動武?日後身形漸顯,麵對世人非議,焉能不動怒?”獨孤禦天幽幽嘆息。


    番外


    我是鐵豪,我本來的名字叫北慕天,是吾寒國羽王北風源的第十八個兒子。羽王,或許我應該稱他為父王,雖然流著他的血,跟著他的姓,但他在我眼中僅僅是個王,不是一個父親。


    因為他從沒像父親一樣關愛過我,他從沒像父親一樣擁抱過我,哪怕是像父親一樣教訓斥責過我。我一直站在角落裏,渴望他能注意到我,五歲時曾興沖沖的跑過去大聲叫他“父王”,但他卻在盛怒中賞了我一巴掌,從此我明白我的幻想竟是奢望,從此後我見到他永遠都恭恭敬敬尊稱為王。


    羽王一生最好美色,羽王府中除了金銀財寶外最多的就是侍妾,為此他有無數個女人,至於到底有多少孩子他自己都不清楚。我的母親是王妃陪嫁過來的侍女,一次醉酒後她被羽王由女孩變成了女人,我就是那晚酒後亂性的產物。我的身份本不被承認,但母親以死明誌,以鮮血打動王妃,才讓我姓“北”。其實母親到死都不明白,在我眼中父親的一個擁抱比羽王那顯貴的姓氏更重要。


    那諾大的羽王府對我來講就是個牢籠,得不到任何的關愛,陽光下是我年少時孤獨無助的身影。一次我偶然間溜到羽王的書房,恍惚中讓我看到了一個目瞪口呆的畫麵。我那高高在上的父王竟像女人一樣被另一個男人壓在桌子上,羽王赤身裸體,在律動中發出奇怪的呻吟,一向嚴肅沈穩的父王此刻汗水打濕長發,臉上洋溢著享受的春光,我不是有意把花瓶弄碎打擾到他們,我隻是太好奇,我隻是想看清楚一點,我隻是想確定那個與男人雲雨的人是不是我的父王而已。


    但誰知這樣的舉動竟令羽王惱羞成怒,眼神中顯出殺意,渾身動著殺機,拿出利劍欲置我於死地。年僅八歲的我還無力接受這突來的變故,處於本能連連後退,慌亂中打翻桌子,呆坐在地上,桌上玉瓶中的液體就那樣一滴滴灑在我的臉上和身上,液體所到之處都像火燒一樣疼,一時間我所有的思緒都被疼痛占據,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撕疼,似乎是我的皮肉正被放在鍋裏煎,我感到我的血就順著傷口流出來越來越多,羽王似乎也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呆了,執劍的手僵硬地停在空中沒有落下,就在他遲疑愣神間我奪門而出抱頭而逃,那一瞬間我隻有一個信念,就是逃得越遠越好,一直跑到沒有力氣了,才頹然倒下。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便發現跟我年紀相仿的少年,靜靜地坐在我的床前,看著他那沐浴在月光中恬淡溫柔的臉,讓我感到一種吸引我靈魂的力量,讓我久久不能離開雙眼。若幹年後我都無法忘記那雙清澈眼眸中閃耀的睿智和堅強,就如同一縷明媚的陽光照進我陰暗的心房,我如同一個迷失在荒漠中的人突然有了方向。


    他緩緩地告訴我,我臉上受到的是西域的鶴膽毒,容貌已毀,他已經讓神醫幫我醫治,說完他便轉身要離開,那一刻,我潛意識的感到不可以讓他就這樣的離開,一股莫名的力量竟讓我主動跪在他的腳下讓他收留我,陪伴在他左右。


    對於我的請求他微微驚訝,轉瞬變問道:“你若在我身邊此生不得背叛,若有二心,我便讓你身首異處”。我慨然應允。


    他淡淡問我:“你叫什麽名字?”


    我麵露難色,是啊,我叫什麽名字?北慕天這三個字我此生都不想再提起,如今我已容貌盡毀,除了體內還流著那骯髒的血液之外,與羽王再也無瓜葛。就在我躊躇間,他了悟道:“無論以前你是誰?以後你就叫鐵豪,我一個人的鐵豪!”


    他這樣一句話深深震撼著我的心房。仿佛剎那間我有了歸屬感,不再是紅塵中無人過問的人,就為了他那一句“我一個人的鐵豪,”我無論酷暑寒冬,拜訪各路名師修習各家武術,十年間我便成了他身邊第一個高手,成了他的隨身侍衛,他的影子,鐵豪!


    一個隻能在夜晚出現的人,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時刻保護在他左右,因為我知道,這世上唯有他能感受到我的氣息。


    十年來他從不曾對我笑,對於他的命令我從不問理由,從不想該與不該,隻要他想得到,我就會憑性命去搏。在我心中沒有天下人,隻有他一人。為了他我不惜負了天下人,為他縱然骨斷血流傷痕累累,也無怨無悔。


    世人皆說他陰沈狠毒,城府太深,唯有我知道他是多麽落寞孤獨,他那堅強冷漠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多麽敏感脆弱的心。


    十年間,我對主人的感情早已改變,隻要他願意我可以生生世世作他一個人的鐵豪。我的臉傷口猙獰恐怖,我清楚任何人見了都會恐懼厭惡,在別人麵前我從不戴麵具,因為這些凹凸不平的傷疤就是最好的武裝,我不必在意別人的感受。但在他麵前,我永遠都會戴上銀色麵具,縱然知道遮擋無用,也要一遮再遮,因為他太美好,如月光般神態安詳,我不忍用這張殘損的臉來為他帶來絲毫的恐懼和不安。


    在獨自一人時,他便會凝視遠方,平淡中曆數著滄桑,我不知該怎樣去安慰他。因為我也寂寞,所以能感受他比我更寂寞;因為我也悲傷,所以我知道他比我更悲傷,但我卻無法安慰他,無法靠近他,無法勸解他。因為我隻是他的保鏢。


    因為他將自己保護的太好,好到已經波瀾不驚,不哭不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暗處凝望著他,陪伴著他,他看到地上與他相伴的影子,也許就會感到自己不是那麽孤單吧!


    突然有一天他笑了,就在認識那個叫做獨孤禦天的人的時候。他笑得那樣自然慡朗,笑得那樣毫無戒備,笑得那樣心無芥蒂,那笑容讓我沈醉,讓我迷離,也讓我心痛。因為十年來我唯一等到的笑容竟不是為我而笑。那個獨孤禦天是個傲氣沖天的男人,他冷峻霸氣,是飛天國高高在上的王子,但主人卻說他隻是個需要關愛的孩子,說這話時他的神情帶著喜愛和寵溺。


    從此,主人的視線便隨著他跑,為了幫助他奪迴鳳凰石以繼承王位,主人不惜色誘飛天王。那個晚上我就在飛天王的寢宮上,任電閃雷鳴我渾然不覺,大雨打在我的身上我還是一動不動,聽著我一向視為神明的人,被飛天王壓在身下痛苦的呻吟,我感覺到的不是心痛而是靈魂被撕裂的聲音,縱然我想把這王宮掀翻我也不能阻止,因為那時主人在用她的方式幫助他的愛人。


    為了幫那人保守私生子的秘密,主人下令屠殺九村十八寨。那天下著濛濛細雨,主人下令時聲音顫抖但卻透著決絕和堅毅。我讓主人在莊中等候消息,由我親自出馬,在屠殺那些無辜百姓時,我沒有殺手成功的快感,而是不舍與心寒,我閉著雙眼,任手中刀麻木地刺向他們的身體,我聽說,人冤死後冤魂是會找害死他們的人來索命的,為此那天我不戴麵具,我親自動手,我隻希望他們能記得奪他們性命的人是我,縱然午夜索命也到我的床前,這滿身的罪孽與主人無關,由鐵豪一人承擔!主人啊,你可以為愛義無反顧,甘受萬人唾罵,你怎知為了你,鐵豪可以遇人殺人,遇佛殺佛,隻要你願意我不惜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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