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廬莊殺她的理由很簡單:他們得不到的力量,別人也休想得到。


    靜姨身上的能力實在太令人眼熱了,各方勢力都虎視眈眈。然而他一直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地潛伏在稃閣,既是為了報父母之仇,也是為了借稃閣之手搞垮青廬莊。


    他父親江簡,一生為了稃閣鞠躬盡瘁,到最後卻屍骨無存。他母親,靜姨甚至連名字都沒來得及告訴他便猝然離世了。江海永遠難以忘懷靜姨曾含淚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我從那麽遙遠的地方來,想為你們做點事情,誰知道竟然一直都在為害人的東西辦事。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便是丟下了我三個兒子,不能與兩位夫君共生死,還有一件……阿寧,靜姨不能看你長大成人……”


    靜姨與江氏夫婦至死都在悔恨曾經一同被稃閣蒙蔽,幹了諸多喪盡天良的事。


    他仰起頭,閉上眼睛。


    靜姨,你的兩個兒子都來了。他們在我眼下,我就算拚盡全力也要護住他們。


    雖然青廬莊用了各種手段防止他自戕,身為稃閣第一殺手,江海不至於連自殺的辦法都沒有。一直堅持苟延殘喘至今,不過為了陸寧淵與林舟二人。雲王他已經熟悉了,深知此人自有辦法自保,可是那個與靜姨同樣來自遠方的來客,林舟,他不甚了解,甚至沒機會去了解便被困頓在此。


    看上去才十三四歲少年,如今樹大招風,幾乎走上了與靜姨一樣的道路,還被封了王爺。不知陸寧淵究竟護不護的住他。也不知……他是否能在那位先生手下討得半分床蓆。


    這次是他大意了,若是能再出去,若是能……他必定血洗稃閣與青廬莊。


    他猛地睜開眼,一雙美目陡然露出兇狠的殺意。


    江海寧,從不認輸。他要把被迫從身上抹掉的“寧”字再奪迴來,讓這兩個狼狽為奸的東西還他一個公道,親人的債,他要他們血債血償!


    百裏的景田城外。


    一大批訓練整齊有素,穿著正規軍裝的士兵整齊地排列在城門外,隻等待一聲令下便頃刻入城。


    身配刀槍兵箭,一個個麵容嚴肅。他們身後站著的儼然是全副武裝、整裝待發的陸寧淵。他騎著馬,眯著眼看向緩緩降落的夕陽。隻待夕陽完全落山,他們便打開城門,直攻顏霞山。


    青廬莊的人不可能不知曉陸寧淵的這番動作,這迴雲王也懶得高興與他們虛與委蛇。數月來的扯皮已經讓雙方都失去了耐心,加上林舟也被困在顏霞山上,這讓陸寧淵不得不直接出兵救人。


    至於詭異的顏霞山……陸寧淵抿緊嘴唇。蟬源先生說他有辦法突破他們的屏障,隻需要他帶軍隊收拾了青廬莊一幹烏合之眾,好讓先生本人有時機營救林舟。


    陸寧淵滿是疲憊,擔憂地說:“說實話,並非本王不願意出兵,隻是……先生隻身前往,若遭遇不測,我實在無顏麵對舟舟。”


    當時,岑黎背對著他,麵向顏霞山的方向,陸寧淵看不到他的神色。隻聽這位令人捉摸不透的蟬源先生沉聲道:“海寧這孩子曾來過山上,也算有緣。我自會帶他一同出來。”


    就是這句話讓陸寧淵啞了聲。他縱然有千言萬語,有百般思慮,有萬分打算,也被這一句“我自會帶他一同出來”而被擊得支離破碎。


    唯有盡全力配合這位深不可測的蟬源先生將江海與舟舟救出來,才是他唯一能做。


    岑黎除此之外還說了一句:“其他我都已安排好,他們畢竟人多,我一人難敵百千人。你隻需在我開路後帶人上山,將那些烏合之眾悉數拿下,其他事我自會完成。”


    陸寧淵啞然。此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能說出這番話。果然不動聲色不顯山水。


    這日不知為何風特別大,使得軍隊的旗幟張牙舞爪地飛舞。陸寧淵身披黑色披風,披風亦隨風飄揚,平添肅殺。


    陸寧淵直直地盯著西方天空,忽的,西方最後的殘陽消失在地平線上。他身邊的衛靈看了他一眼,抿緊了嘴唇。


    雲王揮著□□流傳下來的長虹劍,猛地朝天空刺去,大喝道:“沖——剿滅青廬莊,營救臨淵王!”


    衛靈隨即緊跟著大喝:“剿滅青廬莊,營救臨淵王!”


    眾士兵跟著大喊。隨即,城門便被從裏打開。由皇帝陸承鈞親命,由雲王陸寧淵帶兵的軍隊有條不紊地衝進景田城,一路直奔顏霞山而去。


    陸寧舟,當今臨雲王同胞親弟,於上月受皇帝恩典,特加急賜封臨淵王,享親王尊位。今臨淵王被青廬莊無端扣押,公然挑釁皇室天威,故遣兵討伐,勢救臨淵王迴京!


    “好一個無端扣押。”韓自君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張薄薄的紙片,紙片被置於火苗上,一點點被燃燒殆盡。


    他餘光斜了紙片一眼,聲音平淡無波:“準備好了嗎。”


    下首之人點頭,道:“迴莊主,都準備妥當了。”


    韓自君掃視了下麵人一圈,微不可查地皺眉道:“信歇呢。”


    旁邊低著頭的少年上前一步,站在他身邊恭敬道:“迴莊主,少當家還未探查迴來。”


    韓自君頓了頓,擺手道:“我顏霞有山神護體,諸位不必擔憂。”


    坐在下麵的紛紛稱是,看著年輕的莊主心中惶惑不已。京城的軍隊都來了,莊主竟讓他們不要擔憂?他們麵麵相覷,不敢言語。


    韓自君雲淡風輕,又問了寧鳴:“蟬源先生如何。”


    “他一直在山下徘徊,不曾上山過。”


    韓自君微頷首。眼中流過一抹譏諷。蟬源先生,也不過如此。


    還不如當年那位奇女子。


    顏霞山山腳坡地的樹叢內。


    一名身著灰黑色長袍的男子不省人事地倒在樹邊,麵色青灰敗落,竟是一片死寂。


    韓自君雲淡風輕的笑容忽的僵住:“咳咳——”竟是生生咳出了血來,他的麵色剎時轉向蒼白,原本端坐的身子不受控製地傴僂起來,線條柔和的麵孔一瞬間竟微微扭曲了。


    “快去把韓信歇找迴來!”韓自君扶著椅子扶手,猛地一拍,底下眾人紛紛下跪匍匐。


    “是……是!”寧鳴也被他這陣勢嚇得不輕,忙慌慌張張地跑出去,邊跑邊喊:“快!快把少當家找來,還不趕緊把大夫叫過來!”


    韓自君扶著椅子,緩緩坐迴椅子上,臉上血色褪去,盡是陰霾。


    顏霞山的口子,破了。


    岑黎和梁魚青一路往山上趕,所過往的地方皆用紅色繩子綁著作為標記。梁魚青並不十分明白岑黎為什麽要在每一個他綁了繩子的地方都拍上一掌。


    普通人在樹上綁一根紅繩,任何人都能拆的下來。但是有岑黎這一掌拍下去後除非岑黎本人,否則便是顏霞山的老祖來都解不開。


    何況顏霞山的老祖早就因為洪水逃之夭夭了。


    剩下的……不過一些承了顏霞山神神恩的年輕人。岑黎捫心自問,若對手是吳不然他倆尚能打成平手。可若對方是繼承了吳不然神力的韓自君、韓信歇之流,岑黎則毫無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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