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眾虎同心,共盼春來!”


    “我山東漢子向來頂天地立,同氣連枝,又豈能鬱居人下!”


    “今故土遭災,手足蒙難,身為山東的一份子,我山東商會責無旁貸!”


    由山東商會二號話事人李驀然一番感人肺腑的鋪墊過後,商會會長時尋當即起身,俯身抱拳道!


    “驀然的意思就是我山東商會的意思!”


    “值此危難之際,我山東商會願捐獻白銀一百萬兩,糧米五萬擔,以作賑災撫慰之用!”


    餘音仍在繞梁,堂下眾人頓時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與轉眼間喜形於色的眾府州縣堂官不同,近百巨賈豪紳無不麵露苦色!


    正所謂珠玉在前,懷璧其後!


    山東商會豪擲萬金,叫他們這些個“小門小戶”的咋辦?


    不等眾人反應,顧雲流已極為絲滑的端起茶盞,滿臉動容!


    “雲流以茶代酒,代治下數百萬生靈,敬二位一杯!”


    時李二人同時端起茶盞,客套之餘,有意無意的敲打起兀自不見動靜的商賈!


    “正所謂飲水思源,若無大人鼎力扶持,若無山東數百萬手足關照,草民及在座的諸位,豈有今日之榮華!”


    “家中的錢財再多,若為天地、世人若不容,到頭來終究是空中樓閣,……轉眼坍塌!”


    所謂商人,大多有著視財如命的秉性!


    可一想到與其等到那位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磨刀霍霍向豬羊,倒不如現在主動放點血、割點肉出來!


    畢竟,錢財再多,若是人沒了,又有何用!!


    更何況他們生來秉性純良,見不得人間疾苦!


    可不像山西那些笑看蒼生疾苦,被欽差屠滅滿門,多達百戶之巨的禽獸!


    一瞬間,暗自肉疼的眾商賈紛紛響應,唯恐落於人後!


    “大人,草民願捐獻白銀五萬兩,替受災的數十萬百姓盡略綿薄之力!”


    “草民雖讀書不多,卻也知何為大義,草民願傾盡家產,捐獻白銀六萬兩,惟願這世間再無疾苦!”


    一位此前同樣漲價,卻還算有點良心的糧商眼底雖有心虛,聲音卻極為洪亮!


    “草民別的不多,就是倉庫裏的糧食多,草民願捐獻糧米三萬擔,白銀八萬兩,誓與受災百姓,共渡難關!”


    “草民願捐獻重建所需木材三萬根,白銀三萬兩,絕不讓山西專美於前!”


    “天災無情人有情,受災百姓所需的食鹽由草民一人承擔,外加白銀四萬兩!”


    “劉老板你這就不仗義了,同樣做著鹽的買賣,憑啥你一人包攬?”


    “草民以為眼下災民們最迫切的兩件事,那就是穿衣吃飯,草民一想到災民們衣不蔽體,就頓感五內俱焚!


    草民願立下軍令狀,五日之內將不惜一切代價,捐獻成衣十萬件!”


    “聞欽差大人又將駕臨山東,草民雇了數十工匠日夜加班,十數個鋪子中的一千六百餘口薄棺,願盡數捐獻!


    災民們的日子本就不容易,到了,好歹也能夠走的體麵一些!”


    自打一聽說財神爺即將駕臨山東的消息,不惜從木材商人轉行做起棺材生意的李姓商人,眼角早已濕潤!


    俗話說人多力量大!


    俗話又說人心齊,泰山移!


    僅不過短短一刻鍾的功夫,顧雲流發起的這場會議,共計籌集了白銀兩百八十六萬兩!


    糧二十八萬九千石,成衣三十六萬件,鹽,更是足夠受災百姓三年之用!


    從衣食住行,運輸所需,再到柴米油鹽醬醋茶!


    從生,到死,幾乎做到了極致!


    “好、好、好!!!”


    “諸位今日之善行,足以在史書中成就一段,千古佳話!”


    “本台無以言謝,這杯茶,與諸位同飲!”


    再次端起茶盞,扯虎皮拉大旗的顧雲流不由暗自感慨:若非吳學士赫赫兇名,哪有今日之盛事!!!


    “謝大人賜茶!”


    一杯茶下肚,原本凝重的氛圍,瞬間化作了祥和!


    在這場會議中扮演著某種角色的時尋擱下茶盞,趁熱打鐵道,““大人,不知您剛剛提及的第二件事……”


    此問一出,眾人紛紛擱下茶盞,豎起了耳朵!


    “哦,比之第一件事,這第二件事就容易的多了!”


    顧雲流擺了擺手,輕描淡寫道,“在場的諸位,皆為我山東數的著的人物!”


    “欽差大人在山西廢除人丁稅,改為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糧的新政,想來也都聽說了!”


    李驀然適時捧哏道,“如此大事,草民等雖有所耳聞,卻不知內中詳情,還望大人指點一二!”


    “好,念在諸位義舉的份上,本台不妨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在眾人的無聲注視下,顧雲流推心置腹道,“這俗話說的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內有雄主坐朝,外有將帥坐鎮,誅殘元,滅倭寇,定西南,可謂四海承平,盛況空前!”


    “時下,早已奠定了新政堅不可摧的基礎,浩浩大勢之下,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絕非人力所能逆轉!”


    “因此,本台給在座的諸位一句忠告,與其到時被動,倒不如化被動為主動……”


    言及此處,點到即止的顧雲流從容端起茶盞,留給堂內眾人一個緩衝的時間!


    在場人數雖眾,然知曉內中謀劃之人,唯有除顧雲流之外,時常與某人有書信往來的時李二人!


    不知過了多久,李驀然身旁的陳姓商人以一種極為壓抑的方式,吐出心口濁氣!


    而後艱難起身,俯身抱拳道,“敢問大人,不知您說的化被動為主動,究竟是怎麽個主動法?”


    “很簡單,將手中握有的土地田產,大部拋售!”


    顧雲流話落,陳姓商人環顧了一圈在場的“競爭者”,苦笑道,“你拋我也拋,何人接盤?”


    “倘若適當讓利,自然會有百姓接盤!”


    聞言,陳姓商人繼續追問,“以那些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農戶的積蓄,隻怕是杯水車薪吧?”


    “所以……,為答謝諸位的善舉,本台絞盡腦汁,終於替諸位想出了一條妙計!”


    眼底閃過一抹狡黠,顧雲流從容擱下茶盞,坦言道!


    “本台建議,不妨由在座的諸位共同出資,籌集白銀五百萬兩,成立一家專用於農戶借貸的商號!”


    “如此,農戶有錢了,諸位手中的土地,自然是不愁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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