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布政司衙門……


    以布政使顧雲流為首,各府州縣堂官,以及境內有名的巨賈豪紳,正在進行著一場,關乎無數人命運前途的會議!


    各級官員按品級排序,分座於左右兩側的前列!


    多達近百的豪商巨賈,唯有十數人有資格入座,餘者,則無聲的站在左右兩側的末端!


    堂內人數雖眾,卻是前所未有的安靜!


    欽差頃刻將至的緊要關頭,在場的所有人都很清楚,眼下的這場會議,不僅僅關乎前程命運!


    更關乎生死!!!


    “咳咳……”


    顧雲流一聲輕咳,在場之人無不正襟危坐!


    “自古以來,這天底下有兩件事最為可怕!”


    “那就是天災、人禍!”


    主政山東一載有餘,封疆大吏顧雲流顧盼之間,已頗具威嚴!


    “天災,非人力所能逆轉,自然怪不到咱們頭上!”


    “然因利而生的人禍,趁天災肆虐,掠奪生蒼生的因果,堪比泰山壓頂,勢必要用人命來填!”


    “不知在場的諸位,有哪一位願急公好義,嗯……願意替大家去死?”


    在顧雲流緩緩起身,道出最後一句話的那一刻,隻聽堂內嘩的一聲,心中一窒的眾人紛紛起身!


    態度雖然端正,但誰也不敢接過顧雲流的話茬!


    畢竟,這一不小心說錯了話,是會死人的!


    “很好!”


    “既然沒有人願意去死,那咱們繼續!”


    抬手下壓的顧雲流很享受這種,大權在握的滋味!


    但他非常清楚,他如今的權勢地位,拜誰所賜!


    因此,他一定要在靠山到來之前,提前準備一份,…堪稱完美的答卷!


    青出於藍勝於藍他或許做不到,可若是照葫蘆畫瓢他還畫不好的話,那可就不僅僅是態度問題了!


    當朝第一能臣坐下,又豈容碌碌無為之輩!


    “啪啪……”


    顧雲流輕拍兩下手掌,在門口待命的都指揮司一位偏將隨即大手一揮,厲聲道!


    “通通押上來!”


    話落,數十道狼狽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原本落針可聞的堂中瞬間傳出陣陣驚唿!


    “趙縣令?”


    “錢老板?你…十數日不見音訊,我還道你出遠門了呢!”


    “嘶……趙知府,你怎會……怎會淪落至此?”


    “這不是登州巨賈佟國煒麽,三年前用眼皮子夾人的威風,哪去了!?”


    “孫大人,你身為堂堂登州知府,究竟所犯何罪?”


    麵對一道道或疑惑,或驚愕,或震驚、或心虛、或幸災樂禍的問候!


    已淪為階下囚的數十道身影無一人作答,蒼白到毫無血絲的臉頰,一片死灰之色!


    隻有極少數人清楚這些人,為何淪為了階下之囚!


    “想來諸位定會好奇,這些個曾經還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何以淪落至此!”


    一語定嘈雜之後,負手立於尊位的顧雲流笑中含煞道,“眾所周知,欽差不日將駕臨山東!”


    “他們這些人背地裏或官商勾結,或貪贓枉法,又或是趁洪災肆虐,百姓蒙難之際,大發國難財的醃臢之徒!”


    “這不,眼看著閻王爺就要來了,這些個做賊心虛的魑魅魍魎們為了活命,自然得逃命了!”


    “而他們卻不知,欽差大人雖尚未駕臨山東,卻早已料定了一切!”


    “早在半個月之前,長興侯已親率一萬大軍於各處要道悄然布下了口袋!


    而他們,自然成為了那些自投羅網的臭魚爛蝦!”


    頭發淩亂,麵露死灰的登州知府長歎了口氣,“掛印遠遁,尚有一絲活命的機會!”


    “若是坐等那殺人不眨眼的欽差駕臨,則勢必難逃……抄家滅門之禍!”


    “我等棋差一著,今落在大人手裏,別無他求,隻求大人給我等一個痛快,切勿株連無辜!”


    “無辜?”


    顧雲流冷冷一笑,厲聲駁斥道,“你那些穿金戴銀塗脂抹粉的小姐太太,平日裏山珍海味,綾羅綢緞的子孫後代,


    他們肆意揮霍著你貪贓枉法所得的贓銀,享盡榮華富貴,今,何談無辜二字?”


    “來人,將他們押入死牢,嚴加看守,聽候欽差發落!”


    “顧雲流,你他娘的就別故作清高了,若非你僥幸抱上……”


    不等歇斯底裏的登州知府發泄完,軍士毫不留情的一拳打歪了他的下巴,迅速拖走!


    “好了,咱們繼續!”


    這一刻的畫麵就宛如定格了一般,顧雲流負手而立,顧盼生威!


    反觀堂下眾人,自親眼目睹了曾經的舊識故交現身說法之後,早已噤若寒蟬!


    “本台今日召爾等前來,主要是為了眼下的兩件大事!”


    一頓殺雞駭猴的操作之後,顧雲流再次豎起了兩根手指!


    “第一,此次洪災肆虐,淹沒良田多達數千頃之巨,流離失所的百姓,更是多達數十萬之巨!


    所謂救災如救火,咱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平息這場洪災,與民以安!”


    “因此本台決定,咱們不妨蕭規曹隨,一切向山西看齊!”


    聽到這話,布政司參政嶽淩峰眼角一跳,小心翼翼的拱手抱拳道,“大人明鑒!”


    “然據卑職所知,山西各府州縣修建孤老院,以及受災田畝撫慰,死者撫慰所需,……甚巨!


    僅是招募鄉民,治河通渠、災後重建等諸要所需,便絕不下數百萬兩之多……”


    說到最後,嶽淩峰靈光一閃,而後隱晦的看了一眼堂內為數眾多的冤大頭,繼續未盡話語!


    “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眼下包括布政司衙門在內,各府州縣的錢糧儲備,早已捉襟見肘,大人雖有菩薩心腸,卻隻怕………”


    “這可真是咄咄怪事了!”


    顧雲流無比絲滑的接過話茬,施施然端起茶盞,似問詢又似自語道!


    “同屬大明兩京十三省,咱們山東,究竟比山西差在哪裏?”


    “這究竟是本台無能,還是咱山東上下的……人心不齊呢?”


    “難不成要想辦成這事兒,非欽差大人……親臨不可?”


    顧雲流喃喃低語之聲雖輕,可堂下眾人卻在頃刻間,冷汗直流!


    幾乎所有人的腦海中,同時勾勒出一幅,極度驚悚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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