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升再降,等於不升不降姑且不說!


    就說以湯吳二人現如今的身份,尤其是堪稱點石成金的這位吳學士,還真能指著陛下您的這俸祿吃飯?


    至於罰抄金剛經十遍,替亡國滅種的倭國焚經超度的所謂重懲!


    敢問陛下,您是認真的麽???


    天子對吳憂的聖寵雖說讓群臣難免有些吃味,但好在一次次血淋淋的前車之鑒,已足以讓他們徹底看清一個現實,那就是…


    大明的風向,變了!!!


    從今往後,誰再為異族張目,大談什麽聖人仁義之道,那麽,誰就將成為天子必須掃除的絆腳石!


    而自打酒後失態,玷汙了北朝倭後之後,一路提心吊膽的曹震總算是放下了一直懸在心頭的石頭!


    畢竟,就連公然屠戮倭國數百萬之巨的始作俑者都幾乎毫發無損!


    他的這點事,怕是連個芝麻綠豆也算不上!


    於是,越想越覺著有理,越想底氣越足的曹震,終於找迴了以往的風采!


    “好……”


    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不僅讓被嚇了一跳的群臣為之側目!


    更是引來了本沒想過追究此事的老朱,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也好,就用曹二愣子順勢敲打一下軍中的驕兵悍將,也免得日後出現野牛駕轅的局麵!


    心念一轉,老朱的目光陡然淩厲,“你可知罪!?”


    畢竟沒有指名道姓,曹震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心存僥幸的暗忖道:萬一陛下問罪的是旁人,我這跳出來豈不是不打自招!!!


    直到前後左右的人迅速與他拉開了距離,不死心的曹震竟還想著再確認一下!


    可稍一抬頭,卻直麵老朱那雙滿是帝王威儀的雙眸!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的曹震忍不住在心裏破口大罵:娘的,終究還是被解雨辰那王八蛋給賣了!!!


    ……


    “阿嚏…”


    “阿嚏…”


    鎮撫司內,已榮升為鎮撫司指揮同知的解雨辰 原本正態度端正的接受著指揮使毛鑲的——諄諄教誨!


    不曾想竟突覺鼻頭奇癢,以至心緒一向堅定的他,最終還是失控!


    衣袖一揮,迅速擦去了突如其來的滂沱之物後,尷尬的解雨辰拱手抱拳道,“卑職無狀,還望指揮使大人恕罪!”


    “無妨!”


    端坐案前的毛鑲擺了擺手,陰鷙的麵容上泛起了些許的笑意,“常言道一念二罵三嘮叨!”


    “嗬嗬,你我身為天子的鷹犬,被人背地裏罵上兩句,也是在所難免的事兒!”


    “不過嘛……”


    話鋒一轉,身體陡然前傾的毛鑲雙眸微眯,“若是忘記了主仆之道,忘記了上下尊卑,那可就不是被人罵上兩句那般簡單了!”


    瞳孔一縮的解雨辰並未辯解,更未問明原由,態度仍舊是一如既往的恭敬,“指揮使大人的教誨,卑職自當銘記在心!”


    見解雨辰態度端正,毛鑲那陰鷙的麵容也緩緩鬆了下來,“絕非本指揮馭下苛刻,實則今日的提點,完全是為了你好!”


    “吳學士此前被人擄走的事已然翻篇,姑且不提,就拿景川侯玷汙倭後的這件事來說,這事兒說大,倒也不見得有多大!”


    “但要說這事小,卻也足以叫他…丟官罷爵!”


    說到這裏,緩緩起身的毛鑲來到了臉色陡然蒼白的解雨辰麵前,意味深長的說道,“須知雷霆雨露,…皆出於陛下!”


    “真以為景川侯的事兒,能瞞得了聖上的法眼?”


    話說的如此透徹,單膝跪地的解雨辰的額頭上,已然滲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卑職,甘受家法!”


    “家法?”


    眉頭一挑的毛鑲幽幽的說道,“本指揮若有心家法從事,你解雨辰現在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


    “起來吧!”


    擦去了額頭上的冷汗,起身後的解雨辰滿是感激的拱手抱拳,“大人庇佑之恩,卑職沒齒不忘!”


    “景川侯的事兒,本指揮已替你在陛下那圓過去了!”


    “但從今往後,你要死死的記住…”


    話鋒再次一轉,目光如刀的毛鑲直視解雨辰心悸的眼眸,“你解雨辰當的是誰的差使,手裏端的是哪家的飯碗!”


    “這一次,本指揮看在吳學士的麵子上,也為了全我鎮撫司的臉麵,這才保你一次!”


    “倘若再犯,就算本指揮有心保你,陛下,也饒不了你!”


    “卑職明白!”


    擦去了額頭上再次冒出來的冷汗之後,心有餘悸的解雨辰斬釘截鐵道,“今後事無巨細,卑職必定事事稟報,絕不擅作主張!”


    “也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敲打的目的達到,毛鑲這才滿意的拍了拍解雨辰的肩膀,以示親近之意,“東歸行省孤懸海外,想來必有我鎮撫司的用武之地!”


    “而陛下素來是量才任用,解同知,你,好自為之!”


    ……


    “臣,知罪!”


    畫麵一轉,叩頭認罪的曹震心底裏那顆原本放下的石頭,再一次懸了起來!


    “好!”


    “不愧是咱淮西的漢子,敢作敢當!”


    眉頭一挑,朱元璋環顧了一圈大多麵露疑惑之色的群臣,話鋒一轉道,“說說,錯在哪了!!”


    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實在是難以啟齒的曹震臉色漲的通紅,硬著頭皮迴答道,


    “迴陛下,臣錯就錯在...錯在不該玷汙北朝倭後!”


    此言一出,在場的武將倒不覺著什麽,畢竟遭玷汙的又不是咱大明的良家女子!


    但一片嘩然的眾多文臣卻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大步出列的禮部左侍郎溫慶率先開炮,“啟稟陛下,景川侯身為我大明當世之名將,卻強行玷汙一國之後,此舉不僅有失體統,更有違人臣之道!”


    “臣懇請陛下,予以重處!”


    話音剛落,除在場的所有武將,及李善長,六部尚書等極少數的十數位文臣之外,餘者紛紛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臣主張嚴懲景川侯,以正我大明之風骨!”


    他們倒也不指望僅憑這點醃臢事兒,能夠置曹震於死地!


    但近一年多以來,朝中的武重文輕之風已越發的明顯。


    對此無可奈何的他們,現如今好不容易逮著了犯錯的曹震,又豈會無動於衷!


    畢竟,他曹震可沒有如吳學士那般的聖寵啊!


    但這個時候他們顯然忘了,他們口中的那位吳學士,究竟是因何緣故才被他們視之為文臣中的…敗類!


    更何況,吳憂雖說從不認為自個兒是什麽正人君子,但答應了別人的事兒,他卻從未食言!


    待場麵重歸寂靜,身著緋紅官服,手持玉圭的吳憂不慌不忙的站了出來,頗有種舌戰群儒的架勢!


    今日,就讓爾等好好見識見識,何謂厚顏無恥,何謂混淆黑白,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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