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齒斜所部騎兵,不僅是一群精湛的騎射高手,更是一群心理高手。他們對敵手心理的洞察能力,仿佛是與生俱來的一般。


    當張登的戰車發力追趕之時,東胡騎兵充分玩弄起了他們卓越的馬術和狡黠的戰術智慧,他們始終與敵手保持一定的距離,既不完全脫離彼此的視線,也不會讓敵手輕易接近。


    他還會時不時地在馬上反射射擊,秀一把射術,進一步激怒張登快速追趕。


    就在張登率領的中山軍即將趕上東胡馬隊之時,禽齒斜一聲唿哨,馬隊突然分為兩翼,向左右兩側斜插出去,張登追擊的正前方,突然失去了追擊目標。


    而且東參騎兵的拐彎角度都非常大,近乎掉頭往迴走,張登不得不下令駐馬,停止追擊。


    東胡人向左又向右,該如何追擊。


    張登迅速做出判斷:“胡兒之態,欲誘我分兵。哼哼,技止此耳!來呀,全軍掉頭向左,追擊!”


    張登調轉了馬頭,率領全軍,又全速向左側的東胡人追了出去。


    東胡騎兵在前方忽忽悠悠、欲走還留,急欲獲勝的張登大聲下令:“快快快!”


    突然東胡兵加快速度,迅速甩開了張登。與此同時,剛剛分兵的另一派東胡兵卻銜尾追殺過來。


    張登氣得咬牙切齒:“全軍掉頭,尾軍作頭軍,頭軍作尾軍,追擊!”


    中山軍再次調轉方向,向著銜尾追殺的東胡人殺了過去。


    如此反複幾次,張登發現自己的戰車漸漸跑得慢了,他怒斥禦者道:“加速前進,快快快!”


    禦者無奈地迴頭道:“將軍,馬匹跑不動了!”


    張登怒道:“時不過三刻,路不過數裏,焉何就跑不動了?”


    禦者道:“將軍,我軍來來迴迴,反反複複,算下來,約有三四十裏路程!”


    張登心中咯噔一下,壞了,中了胡兒的疲敵之計了。


    馬匹的耐力是有一定限製的,在保持衝鋒速度的前提下,根據馬種的不同,耐力有所不同。


    在曆史上正規的馬戰中,不到最接近敵人的距離,領軍之將絕對不會讓戰馬全速衝鋒的。主打一個不見兔子不撒鷹,要的就是一擊必潰的效果。


    張登被東胡人牽著鼻子轉來轉去,始終保持著全速衝鋒的速度,就是鐵打的馬兒也受不了。


    而東胡人則不一樣,他們每次則由少部分兵力來挑釁中山兵,其他的馬匹和戰士則可以休息。


    另外,他們中許多騎兵都是一人雙馬的標配,甚至還有一人三馬的情況,跑個三五裏,縱身一躍,就完成了換馬不換人的過程。


    張登意識到問題所在之時,禽齒斜也遛夠了對手,他陰森森地拔出彎刀:“該老子了!”


    一聲嗚嗚咽咽的牛角號吹起,分散在四處的東胡騎兵如同被吸鐵石吸引一般,迅速改變戰術,從逃避轉為圍攻,從四麵八方向中山軍包圍過來。


    張登大驚,但仍打起十二分精神:“掉轉馬頭,迎敵!”


    在敵人從四麵八方包圍過來的情況下,眾軍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掉轉馬頭,戰車被禦者調整到不同的方向,零零散散地向著東胡人的方向迎了上去。


    雙方開始了一番對射!


    駟馬戰車奔跑起來,幾乎是一條直線。即使要拐彎,也需要一個較大的弧度。


    這樣一來,在對射之中,東胡人單人單馬,騎術靈活,射完就走;而戰車則隻能沿著固定的路線進行射擊,反而被靈活的胡人騎兵當成了活靶子。


    兵車後的步兵,剛才跟著兵車一頓衝鋒,現在也累得夠嗆,漸漸開始出現了落單、落伍情況。


    東胡騎兵最喜歡這些落單的士兵,幾乎一箭一個將他們撂倒。


    一些落單的士兵一起抱團,東胡兵幹脆來個直接衝撞,在馬匹高速衝擊力之下,這些抱團的士兵被衝得丟盔卸甲、星消雲散,最後死在了奔騰的鐵蹄之下。


    張登的戰車上還懸掛著主將的旗幟,大大的“張”字迎風飄揚,從一開始就成為禽齒斜攻擊的目標。


    張登戴著青銅兜鍪,身披上等牛皮硬甲,饒是如此,後背、胳膊也被紮了數支羽箭,一副狼狽相。


    張登一邊持弓還擊,一邊怒吼道:“斬蹄軍,出擊!”


    斬蹄軍,是中山桓公複國期間,訓練出的一支勇士,專門對付魏軍的兵車,在中山複國的過程中,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他們這些人身披數重硬甲,上下全副武裝,普通的箭矢與攻擊,一般不會對他們造成實質的傷害。


    在自身防禦到位的情況下,斬蹄軍手持大斧,專門瞄準戰車的馬蹄發起進攻。


    之所以專砍馬蹄,是因為有些戰車的戰馬,身上也披著具甲。但馬蹄要活動,要奔跑,無論如何是藏不住的。


    標準的駟馬戰車,隻要有一匹馬被傷害到,發生馬失前蹄的情況,那麽整乘戰車就算是完了。輕則馬失前蹄,戰車停步;重者還會造成車毀、人亡、馬翻。奔跑速度過快的話,來個淩空前翻滾三百六十度也是常見狀況!


    馬蹄軍校尉三尺風,是中山複國時的老兵,同時也是狐哀太行孤軍中的一分子。


    三尺風單名一個“風”字,和戰國時大多數黔首一樣,他根本不配有姓,“風”就是他作為一個人的標記與符號。同時因為他本人個子矮粗,前被同袍戲稱為“三尺風”。


    在中山複國過程中立有戰功的狐哀,被司馬熹與孟軻排斥,貶為左人守。同時為了防止他有異心,也將當年他所率領的嫡係軍隊進行了分解與打散。


    三尺風本欲追隨狐哀,但狐哀不讓。當時,漢王俱酒已經打完了匈奴,狐哀判斷,很快漢軍就會向東發展。


    西部國土雖然廣袤,但人口數量有限,支撐不起一個統一的大漢國。正如諸侯在中原打得頭破血流一樣,漢國最終也會向東發展。


    狐哀讓三尺風繼續待在軍中,起碼掌握一支精銳軍隊,關鍵時刻可以為我所用。三尺風遵守老領導的命令,繼續潛伏在中山軍中,直到這次出現在“抗胡複燕”的戰場上與東胡人直接對抗。


    三尺風一令下:“結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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