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周圍的人反應過來,高聲唿喊,“有刺客,快保護佘將軍!”


    而此時,慕蓁熹手心滿是鮮血,佘紅衣反應過來立刻揮掌相向。


    慕蓁熹太熟悉佘紅衣了,起碼在與佘紅衣過招上,她深知他的下意識反應。


    她撒出準備好的迷藥,分量不多,但佘紅衣確實軟了手腳,“你……你是……”


    抽出匕首,慕蓁熹狠厲地再次戳入他的胸膛,鮮血將她的手心衣袖全部浸濕,還有飛濺的血珠擋住她的視線。


    心口被貫穿的這一刻,佘紅衣無比清醒,麵前的這人雖然喬裝打扮了一番,但她的眉目臉頰,他無比熟悉。


    是他這輩子,唯一共榻過的人。


    也隻有在她身邊,他才能睡得好夢,擺脫噩夢的糾纏。


    他使出最後的力氣,緊緊抓住她的發髻,一瞬間,三千青絲盡散,她氣惱地抬起匕首再次刺戳進來。


    唔……


    慕蓁熹將佘紅衣按在地上,青絲包圍住他們兩人,她怨恨地道,“你該死,為長安償命……”


    佘紅衣抬起手,眼中充滿了太多慕蓁熹看不懂的情愫。


    有震驚,有喜悅,有不舍,有疑惑……就是沒有恐懼和仇恨。


    心房被重創好幾下,佘紅衣再難堅持,沉重的手墜落下來,他眼睜睜地看著慕蓁熹起身開始應付圍過來的將士。


    他張了張口,最後的話也未能說出口,徹底斷了氣息。


    將士們將慕蓁熹重重圍住,“拿下!”


    吳正洹一腳踢開衝在前麵的將士,對慕蓁熹低吼,“你先走!”


    就不該刺佘紅衣那麽多刀的,一刀足以斃命!


    到底是因為長安的逝去,讓她痛心非常,變成了毫無理智的魔鬼!


    她渾身沾滿了血漬,反方向也衝來了大批將士,走不掉的。


    從她決定要為長安報仇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想過退路,至於她的結局……


    鮮紅的匕首指向脖頸,慕蓁熹威脅著將士們,“一人做事一人當,放他走!”


    吳正洹第一個不同意,直接拽住慕蓁熹的手,把匕首打掉在地上,“你做什麽!”


    “讓開,讓開,鮑將軍來了!”


    聽到聲音,慕蓁熹迎聲看過去,冷不防身後湧上來將士,將她和吳正洹全都控製住。


    手拿長槍的將士們讓開道路,鮑無涯穿著厚重的盔甲走過來,看到被控製住的慕蓁熹,他久久不能平靜。


    將士來報,“鮑將軍,佘將軍沒了!”


    周圍的將士看著慕蓁熹的眼神淬了毒一般,“殺了她!殺了她!給佘將軍報仇!”


    “肯定是北翊派來的人!”


    “不覺得她很像皇後嗎?”


    有人提了水過來,還有人將長槍指著慕蓁熹的衣服,躍躍欲試地想要將之刺破,好一探究竟。


    鮑無涯一聲令下,阻止了所有人,“都住手!將人押下去,本將軍親自審問。”


    慕蓁熹和吳正洹被關在了簡陋的牢房中。


    安排好佘紅衣的後事,鮑無涯才來見他們。


    劈裏啪啦的火星跳躍著,木板上懸掛的刑具發出惡臭,鮑無涯看了一眼披頭散發的慕蓁熹,往角落裏的吳正洹身邊去了。


    他親自解開了吳正洹身上的粗繩,“吳大公子帶皇後來的?”


    吳正洹扯開繩子,並未迴答鮑無涯的問題,“將軍要怎麽處置皇後?”


    鮑無涯生氣地往慕蓁熹身邊來,瞪了她一眼,“盡會惹事。”


    再次見到鮑無涯,慕蓁熹感覺是親切的,但同時她也感覺到鮑無涯身上的變化。


    他渾身充滿了殺戮的氣息,眼神如一潭死水,似再狂暴的風雨也不能讓他掀起一絲漣漪。


    他的臉上胡茬和刺蝟的尖刺有的一拚,解繩子時,不小心碰觸到慕蓁熹的肌膚時,慕蓁熹覺得被粗糙尖銳的東西碾壓過去了一般。


    鮑無涯……也過得並不輕鬆。


    這個認知讓慕蓁熹不想撒氣,她隻低聲解釋,“是佘紅衣擄走的我,用術法將我囚在他的帳中,佘紅衣還與北翊的人勾結,把我送到戰場上去,用我來威脅長安殺敵……”


    鮑無涯沉寂不語。


    牢房中一時間隻有燃火的聲音。


    慕蓁熹緊緊盯著鮑無涯,可他就這麽站著,似在思索,又或許是在權衡利弊。


    “你不信?”慕蓁熹的聲音打顫。


    不是不信,而是鮑無涯覺得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緩緩開口,“皇後通敵賣國的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佘紅衣和左將軍一口咬定你自戕而亡,將消息散播了出去。是皇上的人暗中救下你,我從密信中得知你已經在迴肅明的路上了。”


    他讓慕蓁熹自己選擇,“可你又迴來取佘紅衣的性命,軍中已經有人認出了你。皇後娘娘,你要怎麽選?”


    此刻的鮑無涯冷靜得可怕,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也沒有對慕蓁熹衝動行事的怒氣,而是沉穩地規劃著接下來的事情。


    在鮑無涯的身上,慕蓁熹恍然看到了吳正珩的影子。


    她問道,“我能怎麽選?”


    “一是以活著的罪後身份,光明正大地被送迴肅明朝去。一是不惜任何代價,壓下軍中有關你身份的傳言,維持罪後自戕的表象,你迴到肅明朝去。”


    鮑無涯的話,讓慕蓁熹有些泄氣。


    這不都是要她迴到吳正珩身邊去嗎?


    傳言中,她都自戕了,還迴去做什麽?吳正珩準備怎麽對待她?


    突然想到這兒,慕蓁熹不禁打了個寒顫。


    若是天下無人知曉她慕蓁熹這個人,那她豈不是真的完完全全地落在了吳正珩手中,任由吳正珩擺弄?


    她搖著頭,不斷退後,視線從鮑無涯身上移到了吳正洹身上。


    沒用的。


    吳正洹也是幫著吳正珩的。


    他們都要把她往火坑中推。


    鮑無涯平靜地問,“娘娘想如何?”


    明知不可能,但對著幫了她無數次的鮑無涯,慕蓁熹還是心存僥幸,“放我走。”


    鮑無涯搖了搖頭,“北翊太亂了,放你走無異於讓你送死,慕蓁熹,迴去吧,吳正珩在等著你。”


    她失控了般怒吼,“我不迴去!”


    鮑無涯深深地凝望著慕蓁熹,“迴去吧,再沒有比吳正珩更在乎你、更愛你的人了,你在戰場上胡鬧了這麽久,也該消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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