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想起了畢老三的成名之作:提前包下山坡,在山上養了幾隻孔雀,宣稱是孔雀園,三年後高速公路通過此地,得到了巨額賠償。


    難不成,這個地方將來要通公路。


    “畢老三租下營房主要幹什麽?不會也是養孔雀吧?”


    “這幾年租下來後就沒有動,上個月,畢老三想起來了,他想用營房來養黑豬。”


    養黑豬?


    畢老三是來搞笑的吧?


    曾經的汽車營營房,你來養黑豬?


    張留根說,營房剛剛交給林業局,畢老三就找上了當時的林業局長,那時他還是副局長。


    當時的營房也沒啥用,林業局長也沒有考慮野坡林場的住房情況。


    加上林業局長著急著弄一筆錢給職工發工資,所以就讓野坡林場跟畢老三簽了租賃合同。


    一簽就簽了二十年,每年的費用是20萬,首次交三年的共60萬,第四年開始一年一交。


    “有沒有按年遞增?我們如果想終止租賃合同,怎麽做?有沒有違約條款?”


    張留根說道:“沒有按年遞增。我們不能終止合同,除非是不可抗力因素,否則就是違約。違約的話,我們返還他之前支付的租金,再賠他100萬。”


    張留根剛當上林業局長沒有幾個月。


    他就想解決野坡林場職工的住宿問題。


    因為野坡林場新進的退伍兵住宿一直是個大問題。


    當時的局長沒考慮到他們的住宿,因為在農村、在鎮上,誰還沒有幾間房子?


    但是退伍兵過去一直在軍營裏住,一退伍哪裏有房子?


    他們的對象啥的都在農村,隻要嫁人了就得遷出去!


    在農村,沒有給自己女兒蓋房的道理。


    除非是沒有兒子,找個倒插門女婿來養老。


    所以,這新退伍的四十多個人辦好了手續之後居然發現,老營房住不成了!


    幸虧,野坡林場有一些工人在改製前就走了,空餘了一些房子。


    在局長的協調之下,在林場的勸說之下,再想法湊了一些資金,再加上職工們自己動手,又蓋了一些房子。


    這些轉業兵們才算是在野坡林場安下身來。


    因為新增這麽多人,林場可采伐的指標越來越少,收入自然是越來越少。


    就這麽一增一減,野坡村的待遇急劇下降,工資已經拖了一年。


    張留根一想到野坡林場,腦仁都是疼的。


    他讓辦公室的找來了畢老三與野坡林場簽的合同,立馬頭大了。


    沒辦法之下,張留根去找畢老三商量。


    畢老三整天忙得很,很難見到他,隻能是電話溝通。


    一聽說是加租金,畢老三反而把張留根給嗆了一通。


    理由是,如果不是他畢老三,野坡林場全都得喝西北風,每年他貢獻了二十萬,不少了。


    要不是他畢老三,沒人租這深山老林裏的房子!


    張留根當時就說,你不租,有人租!


    因為張留根知道,這營房雖然在深山老林,但是完全可以當作廠子租出去。


    畢老三當然不同意,他說他準備在營房裏養黑豬。


    “現在,中止合同很難。因為畢老三在挖砂上沒賺到錢,他又盯上了養豬。”


    張留根說道,前幾年豬的價格上不去。現在,豬的價格上來了。


    特別是山裏養的黑豬,因為是一家一戶散養的,所以價格非常好。


    “畢老三養豬,到城邊不是更好嗎?少了運費。”


    “要是到城邊建養豬廠,就算是黑豬也賣不上價,因為大家會認為豬廠會喂飼料,實際上凡是豬廠都喂飼料。”


    “估計畢老三在營房養黑豬,也是喂飼料。在出欄之前放到一片林子裏圈住。這樣就能賣高價。”


    江寒一陣無語,畢老三,居然把營房變豬圈了!


    “張局長,局裏打算怎麽辦?”


    “前幾天我召集班子開會討論,大家當然反對啊。因為人家剛剛從軍隊裏退伍,眼看著自己住了好幾年的地方變成了豬圈,心理怎麽也受不了啊。”


    “有人提出意見,學一學黃溝村的做法,跟畢老三對著幹。但我沒有同意。”


    張留根看了一眼正在駕車的江寒又道:“營房的情況跟黃溝村完全不一樣,真要論打架,這四十幾個退伍兵絕對是好手。”


    “因為黃溝村的砂在黃溝村,那是村民們的地盤。”


    “但是營房已不是退伍兵們的營房,野坡林場已經租給了畢老三,跟畢老三的人幹架也說不過去。”


    江寒不吭聲,眼睛盯著前方,繼續開車。


    “中午到蒼山鄉政府吃飯吧?或者是直接先去黃溝村吃?”


    張留根帶隊去黃溝村考察過,那是在縣委組織部調研之後,他知道江寒改造的民宿“伴山房”,菜做得很地道。


    但從蒼山鄉政府所在地去黃溝村和與野坡林場,不是同一條路。


    如果去黃溝村的話,再折迴來去野坡林場,晚上恐怕迴不來。


    晚上住在野坡林場,那可真叫一個受罪,冬天更是如此。


    “江寒,咱幹脆在路上吃吧。去野坡林場,最後那一段路非常難走,我的吉普,你的皮卡,都上不去。我們去林場,就在那個叫火神廟的村子下來步行。”


    “火神廟村基本沒人了,考上大學的不迴來了,外出打工的在城裏買了房,老年人也都接走了。”


    “在火神廟那裏有一家小飯店,有不少人進山玩,還有林場的人往返於鎮上,都在這裏吃飯。”


    “不是說他家的飯有多好吃,當然也不賴。夫婦二人是野坡林場的職工,因傷致殘,後來開了這家飯店。”


    “我們局裏每次去野坡林場,都在這一家吃飯,對他們也是一種照顧吧。”


    江寒腦子中又閃過一些數據,這是他從資料看到的野坡林場的現狀:


    野坡林場經過60年的開發利用,可采資源匱乏,用材林僅占森林總麵積的2.1%。


    職工年人均工資1.5萬元,遠低於全縣職工的平均水平。


    還有社保的問題,野坡林場參加事業單位基本養老保險。


    由於是當地統籌,繳費比例較高,最高達40%。同時,還有負擔離退休人員生活費非統籌部分。約占退休人員生活費的50%。


    林場由於經濟原因,隻能參加保障水平較低的企業基本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


    隻給一線職工參加工傷保險,參加生育和失業保險的更少。


    社保繳費已成為野坡林場的沉重負擔。


    淨收入全部被吃掉還不夠。


    一直在觀察的張留根注意到了江寒的神色,不由得一聲歎息,野坡林場,難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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