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作為最關心司隸戰局的人,袁紹這的消息可以說是一日一更新。


    最開始,得到的消息是張楊渡河。


    袁紹發笑:“張稚叔畏縮不前,此番也終是動了。”


    部下附和道:“李郭已下手,曹氏在河南兵力已空,他再不敢上,那便沒有存在的理由了。”


    “然也。”袁紹點頭。


    次日,便傳來消息:張楊破成皋、兵進虎牢關!


    “虎牢人心已變,大概率是要望風而降的。”袁紹如此推斷。


    第三日,消息再傳:虎牢生變,曲侯郝昭斬原都尉而霸關,依關抗拒。


    聞此訊,袁紹冷笑:“曹氏在河南,已經爛到需一曲侯出麵了麽?”


    許攸道:“東邊大雨不止,黃河水泛上岸來,阻擋了李典。”


    “此乃天助我!”袁紹大笑:“我看隻一兩日,虎牢必破!”


    眾人對視,又連連點頭。


    畢竟,張楊哪怕再拉胯,也是從並州殺出來的一方諸侯。


    一個臨時霸關的曲侯,領著一幫雜碎似得殘兵敗將,拿什麽抵擋張楊?


    又數日——虎牢以東數城皆降,郝昭憑關而守,張楊屢攻,不破!


    “這郝昭倒是骨氣頗硬!”


    袁紹聽到,都微感吃驚。


    但一切尚在他接受範圍內,東部數城皆降,虎牢關失去了援助和後勤,告破隻是時間問題。


    情報非常詳細,甚至將雙方攻守的細節都寫了下來。


    袁紹看後,又將其給諸文武看。


    眾人皆驚訝道:“這郝昭不止骨氣了得,守城之法也是上乘!”


    袁紹點頭,眼中冷芒閃爍:“這樣的青年俊傑,可不能讓他活著……”


    次,驚訊忽至——曹子修現虎牢,單騎跨橋,退河內諸軍。


    “有這種事?!”


    “混賬!”


    “張稚叔無能!”


    “擁萬眾被一騎所退,有喪天下武人顏麵!”


    袁紹破口大罵,讓人緊急聯絡張楊。


    不久——曹子修走馬百裏,三日複七城。


    眾人皆驚而失色。


    袁紹跌足而歎:“兩河無勇夫,使這豎子平添英雄名!”


    “報——”


    有軍士急報:“主公,魏郡與沿河之地,有不少寒門士子攜家而走。”


    “將軍幕府軍司馬令狐邵,亦從鄴城出走!”


    袁紹驚怒交加:“他走什麽?!”


    令狐邵,父親曾擔任過護烏桓校尉。


    前年,他來投靠袁紹,並被袁紹直接引入幕府。


    袁紹也知道這個年輕人頗有水準,便將他安排自己最喜歡的三子袁尚身邊。


    此人年紀輕輕,又以袁紹幕府身份坐於鄴城看護其子,在袁氏內部是有著不小影響力的。


    “他說……”


    “他說什麽?”


    “我不敢說!”來人腦袋低下。


    袁紹麵色陰沉:“吞吞吐吐,來人,將他直接拖出去刮了!”


    “主公饒命!”那人慌跪倒在地,道:“他說‘聞曹公子單騎退張楊、三日複七城。所謂天下英傑,隻怕無人能出其右。聞之神往,心之所向,請辭於袁公’。”


    袁紹勃然大怒,道:“即刻發書鄴城,命審正南帶人追殺!”


    “傳書於河內,讓張楊將他截下,砍了直接沉入黃河!”


    “是!”


    “明公!”許攸站出,道:“當務之急,是張楊退兵,使得糧道難通啊!”


    “李、郭用兵,全賴冀州糧草支撐。”


    “一旦糧草不濟,彼輩必然力竭,且會四處劫掠,這……”


    許攸沒有說下去,但袁紹已經明白。


    這黑鍋,他袁紹也得跟著背!


    確實,李郭一直都很惡劣,什麽爛事都能做出來。


    可此番若不是你袁氏攛掇出力,這兩頭餓狼又怎會殺迴雒陽呢?


    所以,一旦糧草供應不上,李郭首先會脫離袁紹控製,為所欲為。


    隨後,借助袁氏和魏諷吳碩等人穩住的雒陽民心,會迅速崩潰。


    後果就是——人人喊打之下,李郭很難守住地盤;袁紹本人,也會因此添上一大筆汙點!


    不同於袁術治政隻知享樂,袁紹對百姓還是素有善名的。


    袁紹辛苦燒錢出糧,拉著李傕郭汜兩條餓狼出來幹一架。


    結果,曹氏沒打痛,反而往自己身上抹了一把屎?


    那真是鬼都見不得啊!


    袁紹坐不住了:“子遠可有對策?”


    “如今我們能做的,無非是催促劉玄德,加快解決張燕問題。”


    “還有,便是讓辛仲治穩住李郭,且讓他們速取戰果。”


    “隻要打破轘轅關,一切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袁紹點頭:“有道理!”


    他再看了一眼送來的消息,最終忍不住一歎:“幼虎可畏啊!”


    大軍未動,隻是輕騎冒雨急進。


    卻恰好切在要害之處,一擊盤活全局。


    站在結果處看,似乎極為簡單——隻需領上數百精銳,輕騎快馬,一路奔襲虎牢便可。


    可事實操作起來,卻是處處皆難。


    首先,主帥輕騎奔襲前線,本就是一件頗要膽氣的舉動。


    其次,虎牢得守住!——這是郝昭的大功!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曲侯,就像突然落下的阻隔李典的大雨,都屬偶然事件,一者利曹,一者利袁。


    最後,曹昂親自到場,徹底將局麵掰了迴來。


    後來的單騎退張楊、三日複七城,更是其個人威望和手段達到極點的體現。


    來的是曹昂才有這效果,你換他小老弟曹安民來,估計已經廢了的弟弟還要被嘎一次!


    河內郡。


    令狐邵離鄴縣後,一路南下,往黃河邊上奔來。


    身後忽有快馬狂奔過來:“令狐先生!”


    令狐邵勒住戰馬,迴頭看向來人。


    來人常山真定人,獨行遊俠,流浪至鄴城,曾得令狐邵接濟生活,又推他做了個縣尉,名為夏侯竹。


    他開玩笑道:“夏侯兄這也送的太遠了。”


    夏侯竹麵色急切,苦笑道:“我來不是送您的,而是有緊要事相告。”


    “哦?”令狐邵訝異:“何事?”


    “審正南自領五百弩士,輕騎急出,特來追殺您!”夏侯竹道。


    聞言,令狐邵臉色一變:“如此,當急行渡河!”


    他告知家人和徒附,撇下所有輜重,加速前進。


    夏侯竹把著他的衣袖道:“令狐先生,您在河北多有人脈,為何棄袁投曹?今袁公雖怒,若您及時悔悟,他顧忌您的名聲,必然不敢加害。”


    令狐邵搖頭:“我心意已定,不會改變的!”


    夏侯竹道:“既然如此,我隨先生同行,路上也有個照看。”


    令狐邵驚問:“縣尉不做了。”


    “先生說的什麽話!”夏侯竹連連擺手:“您都不在了,我還做什麽縣尉?”


    令狐邵聞言而笑:“夏侯兄武藝不凡,有你庇護,路上也安全些。”


    “嗐!”夏侯竹慚愧:“我這三兩本事,算哪門子不凡?不說別人,我老家的堂兄,手段就遠勝於我。”


    一行人加速趕路,且行且聊。


    令狐邵隨口笑道:“如此,令兄手段,隻怕郡縣之間已是無敵了?”


    “哪裏!差得遠了!”夏侯竹搖頭不止:“我們還有個同鄉,我兄長在他麵前,又不夠看。”


    “先生,不是我吹噓,若得那人庇護,我等不必南走。”


    令狐邵驚訝發問:“不必南走?”


    “可勒馬在此,看他迴頭,一槍刺死審正南便是!”夏侯竹道。


    令狐邵大笑,心中自是不信。


    撇下輜重後,令狐邵走的迅疾,遙遙將審配拋在了身後。


    然而,臨過黃河時,他卻被人堵住——張楊。


    夏侯竹慌張失色:“先生,這如何是好?”


    “無妨,他會放我過去的。”


    令狐邵成竹在胸,出麵邀與張楊一見。


    “將軍要對鄉人出手麽?”


    令狐邵深諳張楊為人,一見麵就打起了感情牌:咱們是老鄉!


    張楊搖頭,道:“袁公有言,不好推辭。”


    令狐邵問道:“鬥膽一問,袁公是如何托付將軍的呢?”


    “讓我將足下沉屍黃河。”張楊道。


    令狐邵笑道:“那將軍打算拿我喂魚麽?”


    “鄉友之名,我亦耳聞,自是不忍。”張楊搖頭:“我會將鄉友轉送袁公。”


    並州,世家不多,有名氣的世家更少。


    邊地世家因為地域原因,很少拉幫結派。


    邊郡世家豪強,他們的第一要義是團結地方、抗擊震懾異族。


    譬如張遼的雁門聶氏,他們是本地豪強,但他們做的驚天動地的事不是欺男霸女,而是馬邑之謀。


    內地豪強以欺負良家婦女為樂,而他們家想幹一下匈奴家的娘們。


    又譬如涼州的皇甫氏、張氏,這兩個也是世家,但他們主要幹的是勾心鬥角嗎?


    不是,是討伐羌族,是撫平西涼、遙鎮西域。


    令狐氏也是如此。


    令狐邵他爹做烏桓校尉——負責領導異族、驅著異族人去給漢人當炮灰打仗。


    這種職務,能不博漢人,尤其是邊地漢人的好感麽?


    張楊是比較好說話,但人家不傻。


    這樣的人,還是自己老鄉,他會殺?


    殺了令狐邵,自己給袁紹背黑鍋?


    腦子有毛病差不多……


    聞言,令狐邵一歎:“邵無用之人,不足為道。”


    “可將軍雄踞河內,自有家業在,何必為邵自毀將來呢?”


    張楊目光一閃:“鄉友此言何意?”


    “我聽聞將軍在虎牢關前,賣了曹公子一個天大的麵子,撤軍迴了河內。”


    “將軍與曹公昔日舊怨,算是稍得緩和。”


    “如今將軍攔我一投曹之士,豈不是取惡於曹氏,使前功盡棄?”


    “將軍將我獻袁,使我身死,豈不是失並州鄉人之心?”


    “而在袁氏看來,我之所以投曹,首罪在於將軍撤軍虎牢在先。將軍雖擒得我去,也不足以補過。”


    “如此,將軍擒我一無用之士,既不能消袁氏之怨,又開罪曹氏與並州鄉人。此舉,何益於將軍?”


    一番話,直接把張楊給說懵在原地。


    許久,他點頭,拱手歎道:“先生少而有高才,將來必前途無量。”


    “承將軍吉言。”令狐邵躬身還禮:“若有那一日,必不忘將軍之恩。”


    張楊眼睛亮起,對左右道:“今日於黃河,不曾截得令狐孔叔。”


    “敢有泄漏,休怪我不講情麵!”


    眾人齊聲稱是。


    張楊手一招:“來人不是令狐邵,放行!”


    沿河之兵,緩緩收起。


    此外,張楊好人做到底,還給令狐邵準備了一艘大船。


    令狐邵再三感謝,施禮而去。


    乘船過黃河,直投虎牢關而來。


    審配一路緊追。


    等他感到,令狐邵早已離去多時。


    他麵色陰沉,扶刀發問:“令狐邵呢?”


    “不曾見得。”張楊搖頭道。


    審配麵有怒色,道:“是不曾見得,還是故意放過?”


    “你這是何意?!”張楊一怒:“審正南此言,是在罪責我麽?!”


    “張將軍!”審配是個暴直脾氣,當即厲喝:“你在虎牢關前作戰不利,袁公本就是極為不滿的。”


    “我居河內,與袁公也不過是攜手作戰,可非袁氏之臣!”張楊也怒了:“足下不過河北一幕僚!你若心中不忿,我可將你送過黃河,自去與曹子修廝殺便是!”


    審配神情微冷。


    稍加思索後,率眾離去。


    還未迴鄴城,他便向袁紹送去一封信:張楊深畏曹氏,擁兵望南不可建功;若是一日投曹,於我又有大害!當遣人刺而奪權,以控河內。


    袁紹收信後,雖對張楊的搖擺很氣憤,但一時猶豫,難下決心。


    張楊雖為軍閥,但一直有良善之名,而且最近也與自己展開合作了。


    不做,怕他投曹;做了他,又怕失卻人心。


    “再說吧!”


    河對岸。


    令狐邵抵達虎牢關時,卻得知曹昂已往南而去。


    令狐邵將家人安置在郝昭處,帶著夏侯竹一路急行往南,來尋曹昂。


    終於,在汜水南,他和曹昂會麵。


    “河北來了個士子,一路追到路上來了,說要見您。”傅肜道。


    “這麽急?”曹昂麵露訝異色,笑道:“叫什麽名字?”


    “令狐邵,並州太原人,任職於袁紹幕府,此番是棄官而來的。”傅肜道。


    曹昂欣喜而起:“速請!”


    令狐邵,為官清廉,節如霜雪。


    而且此人有個特長:專精戰亂之地恢複民生!


    須臾,二人會麵。


    曹昂起身相迎,麵色誠懇:“孔叔棄官挾家小,立仇袁氏而來投我,實為曹昂之幸!”


    令狐邵也立馬擺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河南郡屢遭戰亂,多方反複爭奪,要想鞏固此地,必須完成重建。


    “完善城建、恢複民心、充盈府庫,則可久持司隸,使袁氏不敢再有張望之心!”


    此外,他還主張,在遭極度破壞之地,應當將刑法稍加寬鬆,盡可能的調動可用人力,推動地方恢複。


    隻要一地見效,整個司隸七郡之地,民心會迅速倒向曹昂。


    如此,挫敗李郭後,七郡之地,可傳檄而定,盡攬民心。


    聽完他的話,曹昂欣喜道:“孔叔之才,可撫七郡而兼鎮西北!”


    他是真的開心。


    此前,雖然有大批士子來投,但沒有發現特別突出的人才。


    而令狐邵的出現,填補了這個重要缺口。


    曆史上,曹操是讓鍾繇去幹這活的。


    鍾繇幹的非常漂亮,但他是潁川士人集團的重要成員,不在曹昂的考慮人選中。


    令狐邵雖也是士人,但其出身邊地,家中將門色彩極重。


    對於曹昂而言,他的條件,幾乎完美!


    曹昂不曾猶豫半分,給他分配繡衣八人隨身聽命,前往成皋主政,與郝昭配合——西鎖雒陽,北抵河內!


    從令狐邵出現,到其人被重用,全程不超過半個時辰。


    他身邊的夏侯竹都被驚呆了。


    曹昂見夏侯竹隨令狐邵左右,便也發聲詢問。


    “常山真定夏侯竹,見過曹公子!”


    “常山真定?”曹昂猛地一拍額頭:“你可認得趙子龍?”


    夏侯竹大驚:“公子怎知趙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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