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有人保護的。


    他說這句話時實在太過於溫柔,以至於說出口後,不止黎知晚,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深夜裏的環海公路,耳邊隻能聽見徐徐而來的風聲。


    兩人心境截然不同,但都默契的不說話。


    顧禹謙不敢繼續說下去,是怕藏不住心裏那份悸動。


    他深知高考對於黎知晚的重要性,不願意在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讓她分神。


    而黎知晚則是不敢,不敢相信任何人的承諾和偏袒,畢竟連她親生母親也不愛自己。


    不被愛的人會永遠膽怯。


    她也不例外,甚至在感情上比旁人更膽怯。


    那晚兩人沉默著迴到錦江公館,一路上都沒有任何交流,等上了電梯後,顧禹謙才開口說:“明天吃完午飯後,我帶你去醫院拆線。”


    五月十四號,是要去醫院拆線的日期。


    若不是他提,黎知晚差點忘了這件事,這兩周都習慣了每天寫字時的隱痛,慢慢的已經不怎麽疼了,大概傷口愈合的差不多了。


    黎知晚抬眸看他,低聲說:“我可以一個人去的。”


    她知道顧禹謙一般周末會出去玩一天。


    顧禹謙聽到她又說一個人去這種話,心裏有些煩躁,說:“我說了帶你去。”


    黎知晚說:“…我怕你有事要忙。”


    “我能有什麽事?”顧禹謙話音剛落,十六樓電梯門打開。


    “我明天陪你去。”他輕聲說,“晚安,早點休息。”


    黎知晚點了點頭,看著他說:“晚安。 ”


    翌日,五點的鬧鍾準時響起來,黎知晚沒有賴床,快速洗漱完就去背知識點。


    那天天氣很好,日光高懸於天際,從落地窗俯視,可以看到湖邊零零散散的行人。


    中午十二點多時,黎知晚正在廚房做飯,就聽到門鈴聲,急忙跑去開門。


    顧禹謙穿著一身黑色休閑裝,指尖把玩著車鑰匙,語氣懶散道:“走,帶你去吃飯。”


    這段時間顧禹謙經常帶她去外麵吃飯,每次都是他付錢,盡管他一直說就當是從補課費裏扣,但黎知晚還是會不好意思。


    今天剛好學習效率高,提前完成了早上的學習任務,幹脆簡單做了點飯菜,故而說道:“我做了飯,你要不要…一起吃點?”


    顧禹謙稍顯驚訝道:“…你還會做飯?”


    黎知晚嗯了一聲。


    “好啊,剛好有幸嚐嚐你的手藝。”


    顧禹謙說完就邁步往裏麵走。


    黎知晚說:“你稍微等一下,米飯應該很快就可以好。”


    顧禹謙聞言並沒有在餐桌旁幹等,而是陪她進了廚房。


    黎知晚的手剛放在餐盤上,顧禹謙就已經搶先端了起來:“我來。”


    她隻炒了兩個菜,番茄炒蛋和酸辣土豆絲。


    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菜,味道也很清淡,她擔心顧禹謙吃慣了山珍海味,不喜歡吃自己做的。


    兩個人麵對麵坐在餐桌上時,黎知晚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如果不合你的口味,我…我一會兒陪你出去吃。”


    她記得顧禹謙以前說過,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誰料顧禹謙輕笑一聲,嚐了一小口說:“怎麽對自己廚藝這麽不自信?明明很好吃。”


    黎知晚低低的嗯了一聲。


    兩人吃飯的過程並沒有太多交流,直至用餐結束後,顧禹謙突然說:“黎知晚,你是陪我吃飯次數最多的人。”


    黎知晚聞言一愣,本能的發問:“那你父母平時不陪你吃飯嗎?”


    她怎麽可能會有他父母陪的次數多。


    “我父母很忙,從小就是家裏雇的阿姨在管我。”顧禹謙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以前過年都是我一個人,我和他們一年到頭都見不了幾麵。”


    雖然他說這些話時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難過,但黎知晚還是能感覺到他有些悵然,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說:“那我以後有時間的話,一定會陪你吃飯的。”


    顧禹謙舒然笑道:“好。”


    短暫的交談結束後,黎知晚站起身整理碗筷。


    顧禹謙端著疊好的碗筷,說:“我去洗吧。”


    黎知晚實在不敢指望出身優渥的他會做這些家務,說:“還是我去洗吧。”


    “不要。”顧禹謙稍顯霸道的說:“你的手還沒好利索,別瞎折騰。”


    “可…你會洗碗嗎?”黎知晚持懷疑態度。


    “笑話。”顧禹謙說:“我什麽不會?”


    黎知晚無奈的點點頭,說:“那你洗吧,不行了再叫我。”


    顧禹謙關上廚房門後,就打開手機百度‘怎麽洗碗?’,點開教學視頻看了幾分鍾後,差不多看懂了,按滅手機,打開水龍頭就開始洗碗筷。


    畢竟是第一次洗碗,以前連廚房都基本沒進過。所以洗碗的過程磕磕絆絆的,但算得上十分用心。


    他沒把握好量,擠出來好多沫沫,衝了好幾遍才衝幹淨,細心的把碗筷歸類好後,才打開廚房門,手臂抵在門框上,語調上揚道:“要不要進來檢查檢查?”


    那神情姿態,十足的傲嬌,就等著她誇獎。


    黎知晚看了一眼整潔的廚房,由衷的誇讚道:“挺不錯的。”


    顧禹謙滿意的笑笑,說:“換鞋,現在去醫院。”


    黎知晚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白色拖鞋,說:“好。”


    他們那天到醫院時是中午二點,豔陽高照,夏天的熱氣在這座城市裏蓄勢待發。


    給黎知晚拆線的依舊是上次那個女醫生,帶著口罩,聲音很溫柔:“恢複的還不錯,我給你開個去疤痕的藥,會恢複的快些。”


    顧禹謙一聽到疤痕兩個字,眉頭一皺,問醫生:“會留疤嗎?”


    醫生說:“應該不會,但這主要看她的皮膚修複能力如何。”


    顧禹謙聞言沒說話,等醫生走後,他盯著她手心那條細細的疤痕,說道:“你先塗一段藥試試,要是還有疤的話,我給你找更好的醫生看。”


    他的話總是這麽讓人安心,黎知晚一笑,說:“不礙事的。”


    她並沒有很注重留疤與否。


    但顧禹謙隻覺得她是在竭力壓下難過,故而說道:“你這傷口是因為救我,我不能讓你留疤。”


    “走吧,迴家。”他看著她。


    黎知晚跟著他的腳步走出醫院,走到一樓門診大廳時意外看見了周庭的身影。


    少年挺拔的身姿在人群裏異常顯眼,手裏拿著幾瓶藥,眉目陰翳疏冷。


    和黎知晚的視線相撞時,本能的一怔,將手裏那幾瓶藥握緊,指尖用力到發白。


    兩人僅對望一秒,黎知晚就匆忙別開視線。


    顧禹謙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有些吃味道:“你要不要去打個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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