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晉安帝逐漸僵冷下來的臉色,魏王快意地又大笑了幾聲。


    明顯沒有要說的意思。


    魏王不傻。


    落入晉安帝手裏,他必死無疑。


    但他知道花驚雨的真正死因,光憑這一點就足夠拿捏晉安帝,拖延時間,等到黨羽來救他。


    花驚雨的死因,是魏王的底牌。


    他太了解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了。


    蕭晏安把花驚雨當成了心頭朱砂。


    他更見識過蕭晏安在花驚雨死後,荒唐到私底下遍尋方士,想通過虛無縹緲的禁忌之法將人複活。


    但凡跟花驚雨沾邊的事,都會讓他這位弟弟變得格外敏感。


    所以,心頭朱砂的死因,蕭晏安怎麽可能不在意?


    想到這兒,魏王朝前走了幾步。


    腳上鐐銬發出冷鐵的哢哢聲,在寂靜的重犯監牢裏分外刺激人的神經。


    他雙手抓著牢門鐵柵欄,笑得滿臉得意,“又失算了吧?蕭晏安,不要以為隻有你會留後手。”


    “你若敢殺我,花驚雨的死因明日就會傳遍全京都乃至全南涼。”


    “本王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你這皇位究竟是怎麽來的!”


    牆上火把光線透亮,卻驅不散晉安帝麵上的霜寒。


    不知過了多久,他唇角勾出一抹笑,帝王的威壓仿佛滲透到了空氣裏。


    “你這算是威脅?”


    魏王怔了怔。


    這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晉安帝伸手撣了撣寬大袍袖上本就不存在的灰,“既然不肯說,那便不必再說。”


    話完,叫來外麵候著的金鱗衛指揮使,語氣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弄死。”


    魏王剛要坐迴石床上,聞言動作一滯。


    “蕭晏安!”他猙獰著眼,歇斯底裏地吼了一聲,“你敢!”


    晉安帝冷笑,“你是要拿命跟朕賭一把麽?”


    魏王怒瞪著他,“你就不怕,我把花驚雨的死因公之於眾?”


    晉安帝麵無波瀾,淡淡吐出一句話,“造謠者,罪同謀反。”


    說完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魏王的咆哮聲。


    “蕭晏安!如果不是你,雨兒至今還活得好好的。”


    見晉安帝身形微頓,他繼續高聲吼道:“本王就算是死,也要把這根刺紮在你心裏,讓你一輩子寢食難安,雨兒就是你害死的!”


    “哈哈哈,踩著亡妻屍骨登頂九五的滋味兒,如何?”


    “靠女人得來的皇位,你坐得安穩麽?”


    魏王每多說一個字,晉安帝的拳頭就攥緊一分,骨節都泛著白,眼底黑霧翻湧。


    金鱗衛指揮使有些心驚,“陛下,要不要微臣去堵住他的嘴?”


    晉安帝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底黑霧散去,仿佛剛才那一瞬的失態隻是幻覺。


    “不必麻煩。”他緩緩道:“死了就不用再開口說話了。”


    走出詔獄的時候,外麵陽光正刺眼。


    深秋的天,已經添了幾分涼意。


    晉安帝抬手遮了遮,蔡公公馬上過來給他撐傘,又小聲稟報著,“陛下,大長公主來了,就在外麵候著。”


    晉安帝大概猜到那位來做什麽,沒說話,隻譏笑一聲,抬步往外走。


    ……


    自從魏王落網,平陽大長公主就一直密切關注著詔獄這邊的動靜。


    今日得知晉安帝親臨詔獄,她把手頭上的事擱在一邊,匆匆忙忙就坐了馬車趕過來。


    結果毫不意外地被攔在了外麵。


    大長公主心中急得火燒火燎,卻又不能擅闖,隻能在外麵等。


    看到晉安帝出來,她趕緊迎上去,行了一禮後下意識去瞄晉安帝的臉色。


    晉安帝朝她看來,語氣中滿是嘲諷,“怎麽,姑母是擔心魏王說了什麽,要來殺他滅口,還是準備殺朕滅口?”


    大長公主被他這番話驚得不輕,“陛下莫要開這種玩笑。”


    晉安帝嗤笑,冷冷瞥她一眼,最終什麽都沒說,轉身準備迴宮。


    “陛下!”


    大長公主突然喊住晉安帝。


    見旁邊還有宮人太監,她沒敢挑明,隻囫圇道:“平陽有話,想單獨與陛下說。”


    ——


    天元宮內殿,宮人太監全被屏退。


    晉安帝挺拔的身影立在窗邊,修長手指撥了撥掛在外麵的六角瑞獸風鈴。


    大長公主站在他不遠處,還未開口,先跪了下去。


    晉安帝沒迴頭,語氣十分冷淡,“說吧!”


    大長公主道:“平陽此前,的確沒有對皇上說實話。”


    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晉安帝無聲冷嘲。


    就聽大長公主繼續道:“皇後娘娘並非死於產後鬱結,而是因為……先帝。”


    晉安帝聞言,瞳孔猛縮,撥弄風鈴的手用了些力道。


    風鈴晃動的幅度增大,叮鈴鈴的聲音,煩躁地敲擊著人的耳膜。


    他終究是沒迴頭,聲線卻明顯沉了下去,“繼續說!”


    大長公主的語氣中添了幾分不忍,“其實當年立魏王為太子的時候,先帝更屬意的繼承人是陛下,可陛下犯了帝王大忌,動了情。”


    “先帝本以為,立了魏王就能刺激陛下把花在男女情愛上的心思收迴,專注朝政。”


    “可他沒料到,陛下對娘娘的感情不減反增。”


    “後來先帝病重,到了不得不敲定繼承人的時候。”


    “他單獨見了娘娘,告訴她,隻要她肯在為皇室誕下第一子嗣後死,先帝便能讓陛下坐穩皇位,還能保花家百年太平。”


    “皇家,不允許帝王專情,也不允許帝王因為情而縱容外戚。”


    “當年,但凡陛下能疏遠娘娘一分,她大概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晉安帝握緊六角風鈴,尖銳的棱角刺入掌心,有鮮血流出來,一滴滴落在窗下豔麗的紅牡丹上,卻難消他心頭半分劇痛。


    大長公主抬頭,望著帝王孤零零的背影,眼底滿是疼惜。


    這件事,本該成為永恆的秘密徹底爛在她心裏的。


    可偏偏,魏王那個瘋子也知道。


    她怕魏王刺激到皇帝,這才不得不選擇自己說出來。


    晉安帝死死抿著唇。


    之前魏王在監牢裏說的話,此時像一根根尖銳的刺,從耳膜紮到他心髒上。


    “蕭晏安!如果不是你,雨兒至今還活得好好的。”


    “雨兒就是你害死的!”


    “踩著亡妻屍骨登頂九五的滋味兒,如何?”


    他嚐到了,很痛,刮骨剜肉,利刃錐心。


    大長公主還沒來得及再勸,就見素來體魄強健的帝王,高大的身影往後一栽,蒼白著臉徹底暈厥過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自己擺爛勸人卷,沙雕外室路子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嗷大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嗷大喵並收藏自己擺爛勸人卷,沙雕外室路子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