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壽宴跟普通宴會不一樣,男女席位不分開,按家族入席。


    每位朝臣能帶最多兩個親眷。


    宋青雲來不了,宋家就宋弘帶著閨女宋青苒出席。


    品級擺在那兒,他們家的席位稍稍靠後。


    宋青苒到的時候,宋弘已經就坐了。


    宮宴還沒正式開始,隔壁的朝臣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處寒暄。


    沒人搭理宋弘。


    他安靜坐在那兒,神色平靜,不知在想什麽。


    宋青苒看到這樣的場景,不免有些心酸。


    她趕緊走過去坐下,麵上盡量露出笑容,“爹爹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宋弘聽得出來,女兒是想給自己暖場,他也沒戳穿,十分受用地笑了笑。


    宋青苒說:“我剛剛去見貴妃娘娘了。”


    宋弘聞言,笑意淡了幾分,“她可曾為難你?”


    宋青苒不想讓她爹擔心,搖了搖頭,說沒有,“這麽大的日子呢,而且長公主和大長公主都在,她不敢的。”


    宋弘點點頭,垂下的眼眸裏,卻添了幾分暗色。


    一個個都不想讓他的家人安寧,那他們也別想安寧了。


    宋青苒留意到,宋弘手邊放著一個長條錦盒。


    這是待會兒準備送給晉安帝的賀禮。


    之前宋弘說賀禮的事他會解決,宋青苒就沒太放在心上。


    以至於送的什麽,到現在她都不清楚。


    “爹爹。”宋青苒眼神直往錦盒上瞄,“能提前跟我透露一丟丟,您準備送什麽禮物給皇上嗎?”


    宋弘沒跟女兒打啞謎,直接告訴她:“一幅畫。”


    “不會是我那幅八駿圖吧?”


    前些日子宋青苒閑來無事,畫了一幅全是表情包的搞怪圖。


    本來隻是鬧著玩的,結果她爹非說好看,還特地讓下人送去裱了起來,掛在廳裏。


    宋青苒嫌丟人,偷偷給取下來扔庫房裏了。


    救命,她可不想當眾丟臉啊!


    宋弘見女兒一臉緊張的模樣,失笑道:“今日送的不是八駿,是五駿。”


    “那就好。”隻要不是她畫的就行。


    ——


    晉安帝過來的時候,臉色還有些沉。


    大長公主的話,讓他到現在還怒意難消。


    身為帝王,他竟然連自己的女人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簡直是種恥辱!


    明明是個豔陽天,晉安帝走過的地方卻好似結了一層冰。


    大臣們心裏直發毛,趕緊起身跪拜。


    晉安帝冷冷道了聲平身,走到龍椅上坐下。


    魏王的席位離著晉安帝近,他很明顯地看到了晉安帝在壓著怒火。


    魏王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露出幾分皮笑肉不笑。


    之前礦山的事,害他大出血,花費了不菲的人力財力,才勉強把大坑填上沒讓朝廷起疑。


    這個仇,他可到現在都還記著呢!


    早晚有一日,他要連本帶利全部討還迴來。


    開宴之前,是送禮環節。


    宋青苒坐在下麵,聽著蔡公公一件一件報上朝臣們費盡心思弄來的奇珍異寶,內心波動很大,忍不住咂舌。


    好家夥,這不純純的炫富現場麽?


    難怪之前沒人搭理宋弘,宋家跟這些朝臣的家族比起來,的確是有些微不足道了。


    完全沒有攀交的價值。


    宋青苒默默歎了口氣,不經意地一抬頭,就剛好對上了斜對麵寧濯的眼神。


    他不知道看她多久了,眉梢眼角都染上一抹笑意。


    “……”


    【再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明明之前朝夕相處都熟透了的,這一刻宋青苒卻突然有一種想鑽地縫的羞恥感。


    她馬上迴想,自己剛才有沒有做出什麽社死舉動。


    應該……沒有吧?


    不然係統早提醒她了。


    想到這兒,宋青苒又重新挺直了脊背,學著旁邊貴女們端正而坐,眼神沒再亂瞟。


    寧濯所在的位置視野開闊,全程把宋青苒的小動作收入眼底,他愉悅地彎了彎唇角,收迴目光。


    老王妃問他,“樂什麽呢?”


    寧濯道:“發現了有意思的事。”


    宋青苒似乎隻有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各種裝,他不在,她就完全是另一麵。


    寧濯雖然不懂她為什麽那麽辛苦非要跟他演戲,但或許比起直接讓她自己說出來,他一點點去把最真實的她找迴來更合適。


    宣武王府的賀禮是一尊紫玉觀音,老王妃挑的,中規中矩,不帶任何有目的性的寓意。


    晉安帝全程沒什麽表情。


    對他而言,都是些司空見慣的賀禮,毫無驚喜可言。


    相比較之下,他更期待那個人的禮物。


    想到這兒,晉安帝的目光轉向宋弘,“宋愛卿,不知你給朕準備了什麽賀禮?”


    被點到名的宋弘拿著錦盒站起身來,走上前交給蔡公公。


    “微臣給皇上準備了一幅畫。”


    蔡公公打開後,仔細檢查了一番才放心交給晉安帝。


    晉安帝扯開卷軸上的緞帶,將畫軸緩緩展開來。


    蔡公公偷偷瞄了一眼,隻是一幅很尋常的山水畫而已。


    他又偷偷去瞄晉安帝的反應,卻見自家皇上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逐漸露出笑意,明顯是被取悅到了。


    蔡公公不太能理解,一幅山水畫而已,就能讓皇上高興成這樣?


    不止是蔡公公不理解,底下剛送完各路珍寶的大臣們也不理解。


    他們絞盡腦汁準備的禮物,博不得帝王一笑,宋弘隻是畫了一幅畫而已,他憑什麽?


    晉安帝沒有獨享,他讓蔡公公把畫軸舉起來,讓在場所有人都能看到。


    最前麵的幾位朝臣看得最清楚,臉色慢慢變了。


    “洛水城的萬寧塔。”


    “黑澤城的玉帶河。”


    “永新城的鳳凰山。”


    “……”


    這些可都是南涼當年被北齊弄走的幾座城池標誌性美景啊!


    所以這位鴻臚寺正六品的小芝麻外交官,他是想說自己能把這些城池給皇上弄迴來?


    魏王嗤笑一聲,“宋大人,話本是話本,現實是現實,您可別入戲太深了。”


    之前宋青苒的話本鬧得那麽大,大到魏王遠在南州都知道了。


    什麽扯淡劇情,連借屍還魂都出來了。


    他甚至有點懷疑宋弘那位寫話本的女兒是不是精神狀況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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