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年初三(進村)


    初三一早,閆富,劉翠花,閆誌勇,柳青嫻,閆楚楚,閆宜修,閆依依一家七口拎著大包小包倒車迴了靠山屯!


    就算這一世的記憶,閆依依記得也有四五年沒迴靠山屯了!


    上一世,爺爺去世後她還迴了幾次,每次都是行色匆匆,再後來,靠山屯的變化很大,大爺爺家後來也做了點小買賣,老房子也起了新,在村子裏雖算不上最富裕,但也是數得上的,她最後一次來,靠山屯裏已經沒了往昔的熱鬧,村裏隻剩下留守的老人、孩子和一些沒能力的人家!


    而大爺爺這房,最早離開靠山屯的,是大堂伯一家…


    世事變化無常!


    再迴來,還是那個陳舊,灰撲撲的老村落,但閆依依卻覺得親切!


    大多數村民們穿著打著補丁的陳舊老棉襖,不少人圍在村口的老槐樹下,各成一派的或站或坐的嘮著嗑!


    有的人時不時的從兜裏掏出花生瓜子,剝了皮放到嘴裏咀嚼!


    瓜子花生的香味,讓從家出來什麽都沒裝的人直咽口水,矜持的裝作撩頭發,或者整理衣領遮擋著自己狂咽口水的嘴!


    大大咧咧的就伸手在相熟的人手裏搶過幾顆,在哄笑聲中,挑眉,自顧自的削了皮放到嘴裏,還故意吧嗒吧嗒嘴,意猶未盡的說著:真香,真好吃,比我家炒的好吃,不信等我迴家拿給你嚐嚐…


    大過年的,也不用下地,靠山屯這會兒還沒有一家有電視,沒有娛樂活動,唯一的消遣就是聚在一起,大人們是東家長西家短的嘮嗑,小孩子們是嘻嘻哈哈的打鬧!


    而且,村口大槐樹下是進村的必經之路,誰家來了親戚,誰家在縣城上學的迴家了,誰家打零工的迴來了…這些,肯定第一時間傳遍全村…


    閆富一行人一踏入靠山屯的地界兒,還離的很遠就被眼尖的村民發現,等靠近一些,有人就認了出來


    “呀?好像是閆富一家迴來了?”


    “不會吧,我記得他們倆家鬧掰了?”


    “鬧掰了不能和好嗎?”


    有人挑頭,村民們就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我跟你們說,去年那會兒閆祿聽說閆富迴來上墳,就在他上墳迴來的路上截住他,痛哭流涕的想跟他和好…”


    “哈哈,還痛哭流涕,好像你親眼所見一樣!”


    “我倒是沒親眼看到,不過應該錯不了…”


    “那後來呢?和好了嗎?”


    “應該和好了,不然怎麽迴來了?”


    “不知道,不過去年,閆祿和他家老大,老四,大峰,小燕,小玲幾個不是去了臨市閆富家嗎?也不知道去幹啥?八成就是為了和好吧?畢竟老閆家現在就他們兄弟兩個…”


    “對對對,這事兒村裏很多人都知道,他們在臨市待了好幾天才迴來!”


    “不是,我怎麽聽說是為了給大峰找工作的事情…”


    “對,不是說大峰找了縣城的對象,人家女方提的要求嘛。”


    “啥?那工作是閆富家給找的?”


    “這有什麽可驚訝的?人閆富家本來就有那個能力…”


    “那就對了,閆祿幾個秋收完又去了臨市,我估計是第一次沒談妥!”


    “工作哪那麽好找的?”


    “要是閆富家給找的也正常,聽說閆富和他兒子都是廠子裏的領導呢!”


    “對,老閆家除了二房也沒別的門路!”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欸他們要到跟前了,小點聲…”


    “哎你們看,人家到底是城裏人,就是不一樣,穿著打扮都和咱們不一樣,真好看!”


    “那是,你看人家衣服上一點補丁都沒有!”


    “沒有補丁算啥?關鍵是那衣服的樣子可真好看啊…”


    靠山屯的人議論紛紛,遠處的人也往這邊跑…


    這會兒,隨著閆富一行人越走越近,話題已經從男人和長輩們議論閆家兄弟和好還有閆大峰工作這些事轉移,他們也被女人們,大姑娘小媳婦談論閆家人的穿著吸引,連打鬧的孩子們都安靜的湊過來…


    閆富一行人剛走到村口大槐樹下,就被村民們圍上,七嘴八舌的問好,明目張膽的打聽!


    “喲~這不是閆富嗎?過年好啊!”


    “閆二叔過年好啊!”


    “誌勇哥過年好!”


    “誌勇兄弟迴來了?”


    “這是宜修吧?長這麽高了,大小夥子了…”


    “閆二哥,閆二嫂領著孩子們迴來了?”


    “……”


    男人們這隻是問候幾句,沒人提別的,到底沒好意思詢問!


    女人這就不管不顧了!


    “呦,閆二哥迴來了,這是和閆祿大哥和好了?”


    “閆富兄弟,我聽說是你大哥痛哭流涕的求你和好的吧?”


    “誌勇兄弟,我聽說大峰那工作是你們幫忙找的?我家老大和大峰是同學,也是初中畢業,你看能不能也幫忙…”


    “哎呦,這是誌勇媳婦兒吧?怎麽還這麽年輕?如果不認識還以為是大姑娘呢!”


    “劉翠花?哎呦,差點認不出來了,這怎麽看都是城裏老太太啊!”


    “可不,幾年不見,劉翠花咋還變年輕了?臉也白了!你瞧瞧我,這臉上的褶子越來越多了…”


    “呸,你能和人家比嗎?人家現在是城裏人,也不用下地幹活,風吹不著,也不用曬大日頭…”


    “欸,你們快看,是那對龍鳳胎,都長成大姑娘大小夥子了,長的真好看!”


    “可不,穿的衣服也是一樣的,哎呦我要是有一對這麽漂亮的龍鳳胎做夢都得笑醒!”


    “得了吧,就你和你家對象的模樣怎麽會生出這麽漂亮的龍鳳胎?”


    “就是,龍鳳胎有可能,這麽漂亮的你就做夢吧!”


    “哎~馮家的不說了嘛,做夢都得笑醒,那不就是做夢嗎?”


    “哈哈,對對對,王家的說的太對了,哈哈…”


    “哈哈哈…”


    “哈哈,王家的說話咋這麽逗啊…”


    那位馮嫂子不好意思的看了閆依依,閆宜修一眼,見兩個人隻是笑著站在那,並沒有厭惡的表情,剛才她也是看著倆孩子稀罕,隨口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說完,就被眾人調侃,她擔心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人兩孩子是地地道道的城裏人,自己那麽說話不是討人嫌嗎?


    馮嫂子忐忑的偷看兩人一眼,見她們的眼睛裏沒有不耐和厭煩,還衝她笑笑,那笑容,真好看,一下子就對這倆孩子的印象特別好!


    馮嫂子的忐忑在兩個人的笑容裏淡去,聽到婦人們的調侃,她瞪了她們一眼


    “咋地?長的沒人家好看就不能做美夢了?”


    “誰敢說不能?嘿嘿嘿…”


    “哈哈哈,我也要做美夢…”


    聽出馮嫂子幾人都是在說笑,其他人也跟著笑起來…


    誰說的笑能感染人?閆依依現在承認,聽著她們的笑聲,她臉上的職業微笑也變得真誠!


    二 靠山屯閆家


    ……


    靠山屯人的熱情,閆依依一家都覺得挺意外,雖然這裏麵不乏探究,看熱鬧的人!


    麵對村民們一開始熱情的拜年話,閆富、閆誌勇幾人也微笑著迴著“過年好!”“嗯嗯,迴來了…”之類的客氣話,到後來有些人問的越來越過分,閆富幾人能迴答的就迴答,有些幹脆裝作沒聽到,至於說讓他們幫忙給找個工作,聽聽就好,現在的工作一個蘿卜一個坑,哪那麽容易空出位置給你!


    “你是楚楚姐?”


    看到靠山屯人的目光幾乎都落在閆宜修,閆依依兩個人的身上,閆楚楚心裏實在不舒服,她們迴靠山屯的次數屈指可數,自己從這出生,在這長到八歲,從靠山屯走出去,現在自己變化這麽大,為什麽沒人注意到自己?


    閆楚楚心有不滿,但麵上不顯,依然保持得體的微笑,這時聽到有人叫,她轉頭看去,穿著黑色棉褲碎花棉襖的女子走過來,正驚喜的看著她,她認出來,是小時候經常玩在一起的大玲子,見她還梳著兩條辮子,知道她還沒結婚。


    在靠山屯,結了婚的小媳婦都會把頭發梳成發髻,這樣能和大姑娘區分,不像臨市臨縣之類的城鎮,孩子都滿地跑了,年輕的婦人還梳著兩條大辮子也沒人說什麽。


    大玲子走過來上下打量著她的衣服,滿眼都是羨慕


    “楚楚姐,你的衣服真好看,是在你家那買的吧?這就是牛仔褲吧?”


    “嗯,是牛仔褲,我是在通市買的…”


    “通市?楚楚姐是你上學的那個城市吧?我聽閆小燕說你考上中專了,還管分配那種,你可真厲害!”


    “嗯。”


    閆楚楚眼裏閃過得意“什麽厲害不厲害的,隻要好好學習你也能考上…”


    “哎呀,我可不是學習那塊料,怎麽能和楚楚姐比呢…”


    見大玲子過去,一些年齡差不多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圍過來


    “我都沒認出來,楚楚姐,我記得你小時候沒這麽白啊!”


    “哎呦,閆楚楚的衣服還挺好看的!”


    “閆楚楚聽說你上中專了,你們學校什麽樣啊?”


    “……”


    被一群村民圍著,閆富一家都走不了,別看村民們把視線不停的落在閆依依和閆宜修身上,但兩個人漂亮,幹淨,淡然的外表和氣質讓人不敢直接湊上去,他們的話裏提到兩兄妹,但沒一個人敢直接上去說話,這反倒讓兩個人輕鬆不少,也有心思去觀察四周…


    “讓開讓開…”


    閆依依遠遠的看到,幾個人快步往這邊跑過來,打頭的是名十五六歲的男孩子,剛才就看到他從人群裏跑走,應該是去喊人吧?


    “是閆家人過來了,快讓開…”


    來的人正是閆祿,閆誌國,閆誌程以及一位與他們長相相似的中年男人,閆依依認出,應該是二堂伯閆誌民,身後跟著閆大山,閆大峰以及幾位婦人等…


    “老二,你來怎麽也不先打個電話,我好讓大峰去接你們!”


    閆祿上前埋怨道,但眼裏都是笑意


    “你們這麽遠走過來,累了吧?快家去…”


    “車挺方便的,我們在岔路口下車,沒走多遠!”


    他們倒了一次車,那輛遠途客車會經過岔路口,從岔路口往靠山屯走也沒多遠,閆富正是知道這些,也就沒打電話提前說一下。


    “那就好,快走,家去…”


    閆祿其實也就客氣幾句!


    不過他們能迴來他確實高興,不為別的,自從年前,他聽了閆依依的提點小掙了一筆,後來又趕上過年,還有去臨縣拿貨的時候,受到別人的啟發,也在臨縣新市場租了個攤位,收一些山貨拿到市場去賣,銷量比大山,大峰,石頭偷偷去黑市賣還好,雖然每個月都有租金,但算下來還是掙錢,關鍵是不用提心吊膽的!


    這些天,他的心裏又有了一些想法,就等著閆依依來問問她,他說著話,視線看到在一旁的閆依依,鬆口氣,來了就好!


    一大群人往閆祿家走去,閆富家的老房子就在隔壁,之前關係還好時,閆富給他們留下一把鑰匙,請他們可以留個人住在偏房,順便幫忙看房子,後來兩個人鬧掰,閆富也沒收迴,之前是大峰和石頭兩個人住在那院,現在大峰結婚了,又有了工作,人搬去了臨市的職工宿舍,如今,住在偏房的是閆誌國的老小子石頭和老二閆誌民家的二小子大民兩個人住,兩個人年紀相仿,按年齡論,閆依依得叫他們四堂哥,五堂哥…


    到了門口,閆祿說道


    “老二,你們還是先去我那吧,你們那屋得通通風,雖然炕燒熱乎了,但屋裏的味道實在不好…”


    閆富看了自家幾人一眼,都在城裏住慣了,老房子裏常年不住人,屋裏的潮氣和味道肯定得放放,不然別說她們,就是自己都會覺得不舒服!


    “行,我們也住不了幾天,初六就都正式上班了,我我和誌勇也是和人調班,不然初四就得上班了!”


    一旁的石頭驚訝的說道


    “怎麽才幾天假啊?我二哥說,我還以為他在臨市樂不思蜀不樂意迴來呢!”


    閆大峰彈了他一個腦崩


    “說什麽呢?我還樂不思蜀,你二哥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玩。”


    大民幸災樂禍的笑了


    “哈哈,活該你挨揍,二爺爺和二哥他們是工人,你以為和你一樣是學生,一放假就是一個多月…”


    石頭偷偷看了閆宜修兄妹一眼,尷尬的撓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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