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表拜別叔父劉焉,劉焉則將劉表親送至府門前,又見得劉表及侍從走遠,方才迴返。


    管家見此多有不解,是以問道。


    “宗親子弟甚多,家主何以待他如此親厚?”


    劉焉聞言,卻是稍顯落寞的迴道。


    “一則兩家都是出自魯恭王之後,關係親近,又有叔侄之誼,自當照拂。”


    “二則宗親之中他們這一代,景升無論是才華、心性還是聲名,都遠超他人,他應該算是他們這一代的扛鼎之人了。”


    “而目前朝中宗親,光祿勳劉寬已過花甲之年,我、劉虞、劉洪乃至劉陶等人,也都已近花甲(60歲),也不知還能再撐幾年。”


    “多培養培養他,一來可以壯大宗親的實力,二來景升日後也能多照拂照拂幾家子弟吧。”


    次日一早,劉表讓荀悅、荀攸、滿寵、伊籍幾人,拿著自己北軍中侯的印信。


    前去北軍五校,清點士卒數量,馬匹,軍械,錢糧等情況,自己則前往皇宮麵見皇帝劉宏。


    而在劉表動身前往皇宮麵聖之時,宗正劉焉已然來到崇德殿之中。


    同樣空空蕩蕩的殿堂,同樣沒有一個宦官,同樣侍衛遠在大殿之外。


    皇帝劉宏看著手中稟報黃巾叛亂四起的奏章,皺著眉頭,微微歎氣。


    這時看向到得跟前的劉焉,眉頭方才稍微舒展。


    “可都說了,反應如何?”


    宗正劉焉聞言,躬身拜道。


    “昨夜臣已將陛下這些年來的苦衷以及朝中的局勢都與景升細說了。”


    “我那侄兒劉表對陛下是絕無怨念的,今日也會進宮麵聖拜謝。”


    “不過景升對於閹宦應該還是會有些許怨念的,至於景升是否值得信重,還需陛下評議。”


    皇帝劉宏聞言,微微點頭。


    對於這樣的結果,皇帝劉宏還是頗為滿意的,臣子之間有些矛盾,甚至有些把柄,這樣也才更利於他的把控。


    如果朝臣、外戚乃至閹宦,真要一團和氣了,他反而會睡不著了。


    所以劉表真對閹宦有所埋怨,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


    隻是如果劉表也像朝臣那般憎惡閹宦,甚至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話,可能就會影響到自己對他的提拔使用了。


    劉宏也未話語,隻是又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奏章,過得半晌,才頗為失落的說道。


    “先有冀州巨鹿張角、豫州潁川波才犯上作亂,現今又有幽州黃巾攻殺廣陽太守劉衛、幽州刺史刺史郭勳。”


    “更有南陽黃巾欲要攻打宛城,怎的如此多的亂臣賊子呢。”


    為何如此,還不是因為閹宦當道,賣官鬻爵,以致於貪官汙吏,橫行於世。


    再加上橫征暴斂,貪腐成風,弄得民怨沸騰,才導致官逼民反,叛亂四起。


    當然這些話語,劉焉隻能在心中嘀咕一下,是萬萬不會說出口的。


    也不待劉焉說話,這時皇帝劉宏又自言自語道。


    “朕自即位以來,雖不敢說夙心夜寐,但也時常處理政務。為何依舊多有叛亂,這到底是為何啊?”


    這時皇帝劉宏越說越覺得自己無能,情緒低落之時更是從內心深處的狠狠的否定自己,是故感覺自己真的是一無是處。


    所以一時之間竟然癱坐在龍椅之上,雙手捂麵,哭泣不已。


    “皇伯啊,你說朕這個皇帝是不是做的太不稱職了,要不哪來這麽多天災人禍。”


    “連年地震、冰雹、洪澇、旱災、蝗災不說,還要時不時來上幾場瘟疫,現今倒好更是弄得舉國上下叛亂四起。”


    按照漢室宗親譜係,劉焉確實屬於皇帝劉宏的叔伯輩。


    劉宏此時多受打擊,情緒低落,叫劉焉一聲皇伯也無不可。


    不過劉焉卻是不敢應聲,直到皇帝劉宏情緒稍微平複些,方才開口勸誡道。


    “陛下還當勵精圖治,召集朝中公卿,商議平定叛亂之事才是。”


    劉宏聽得話語,雖然依舊情緒低落,但也強自打起精神來。


    “何其之難也。朝臣、閹宦隻顧爭權奪利,目下竟然連個平叛方略都還沒有拿出來。光朕一個人憂心忡忡,又有何用。”


    皇帝劉宏現今確實有些矛盾,一方麵想要督促督促朝臣、閹宦,讓他們盡快平叛。


    因為他們確實不作為,以致於賊勢日大,傷亡的畢竟都是大漢的子民。


    而且目下又是春耕時節,錯過了春耕,不知又會有多少的饑荒流民。


    另一方麵劉宏又想他們再拖延拖延,讓賊勢再大一些。


    這樣地方上的世家大族、地方豪強勢必遭受禍害,多打壓打壓這些地方上的世家、豪強。


    也許也能夠解決皇權不下鄉裏的局麵,日後自己整肅朝綱之時,也能多些便利。


    當然皇帝劉宏的心思,也不會與劉焉細說,即便劉焉是自己信重之人。


    劉焉聞聽皇帝劉宏言語,也是頗為無奈。


    自己雖為九卿,卻向來獨來獨往,幾乎不與朝臣結交往來,哪怕想要施加影響力,也沒有途徑。


    當然這也是皇帝劉宏,一直對自己信賴有加的原因之一。


    這時從大殿之外,傳來侍衛大聲的稟報聲。


    “北軍中侯劉表,於宮門外,請求入宮麵聖,拜謝天恩。”


    劉焉聞言,卻是精神一震,躬身拜道。


    “陛下,劉表遊曆天下各大州郡,見識廣博,陛下或可向其問詢平定叛亂之策。”


    劉宏見劉焉模樣,再加上劉表熹平石經以及稟報太平道可能叛亂的功績,對於劉表也多了幾分興致。


    “那便通傳吧。”


    劉焉聞言,躬身退去,待到殿門,向侍衛通報旨意後,再徑自離去。


    劉表在宮門外等了大半個時辰,才得宮門侍衛放行,入宮覲見。


    入得宮門,到得崇德殿外,卻有一名顏麵無須,臉露笑意的五旬左右的宦官,前來引領。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再加上劉表對於閹宦,倒也沒有歧視的意思。


    畢竟閹宦中也還是出過不少正直之人的,比方說曹騰、呂強等人,所以劉表也平和的問道。


    “不知中官(此時對宦官的稱唿,太監的稱謂要在隋唐之後才開始出現)如何稱唿?”


    中年宦官聞言,向劉表點頭致意。


    “某家張讓,潁川人士。”


    劉表聞言一愣,眉頭微微皺起,倒是頗有些驚訝的看向身旁之人。


    這就是張讓麽?


    劉表腦海中不由冒出諸多詞匯:十常侍之亂,賣官鬻爵,禍國殃民,橫征暴斂,官逼民反等等。


    不過劉表昨夜聽了叔父劉焉的答疑解惑,也明白閹宦不過是皇帝劉宏製衡朝臣的工具罷了。


    不過話說印象中的十常侍不都是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嗎?這張讓怎麽看起來反而一臉和善呢。


    旋即想到黨錮之禍不就是宦官所為嗎?以致於自己顛沛流離十六載,經曆了多少的苦難。


    心中似有滾滾怒意湧起,但又想到始作俑者曹節、王甫已然身死。


    而張讓現今雖為閹宦之首,且多有不法,但也不能因此而遷怒於他。


    是以一口怒氣又被劉表強自壓下,不過張讓不是十常侍之首嗎?


    怎麽還幹起了這迎來送往的活兒,這是來示威,還是怎的?


    劉表深唿一口氣,平複平複心情,方才淡淡說道。


    “眼下黃巾叛亂席卷天下,萬事當以此為重。前塵往事,一筆勾銷,如何?”


    張讓聞言,臉上依舊滿是笑意,但是心中卻已暗生欽佩。


    如果是有人阻自己前程十六載,而且還是最青春的十六載。


    那麽別說是他本人了,就連他的黨羽,甚至是家中雞犬,自己也要讓他一個不留,哪裏還能這般好聲好氣的說話。


    張讓輕輕點頭,摸了摸袖中的奏章,依舊滿臉笑意的說道。


    “善,萬事以和為貴,卻是再好不過了。不知陳寔老先生,近來可好。”


    張讓父親去世之後,歸葬潁川老家,天下名士唯有陳寔前去吊唁。


    時人多怪陳寔不避嫌疑,有失士人風範。


    陳寔反駁說:“我沒有你們想得那樣多,張讓之父乃是故人,死者事大,略表哀思,人之常情也,何須搞得那麽複雜呢?”


    張讓也因此對陳寔心存感激,張讓也知劉表乃陳寔孫婿,前段時日正是陳寔大壽,故有此問。


    劉表聞言迴道。


    “祖父已至耄(mao四聲)耋(die二聲)之年,精神尚好,但身體著實多有不便。”


    “是故前些時日,公府征辟未曾應征。”


    前些時日,四府並征,陳寔都未應命。


    太尉楊賜、司徒袁隗等人,都慚愧的說:“陳寔未登大位,愧於先。”


    到得崇德殿殿門外,張讓卻是遞給劉表一卷奏章。


    “四府剛剛送來的奏章,劉公一並呈送給陛下吧。”


    劉表看了看奏章,又看了看張讓,終是點了點頭,領受張讓的好意,接過奏章,臉上也多少有了幾分略帶僵硬的笑意。


    此時殿門侍衛早已通傳,得皇帝授意,劉表辭別張讓,進得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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