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看著你就這麽眼睜睜死去,當初我娘就是這麽無助的走了,我恨自己無能,作為朋友,如果再一次選擇,我還會這麽做。”


    亂發男孩的話觸動了桑北的心,設身處地,換做他,也一定會這麽做。


    “是的,我們是朋友!”


    雙方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亂發男孩分明感受到了對方手掌中的火熱,那種力量,讓自己感到很舒服,很溫暖。


    他悄悄抽迴手,看到腕間的傷口已經被包好了,微微翹起了嘴角。


    “我感覺到了你身體中的變化,不過,為免不測,盡可能別讓這些人看出你的實力。”亂發男孩提議。


    桑北深以為然,然而他還是毫無頭緒,他根本想不到逃出去的辦法,相比於外麵那些戰士,他們還遠遠不是對手。


    沒有食物,就這麽幹熬下去,自己決沒有蟲蠻部男孩撐得久遠。


    難道自己也要向那些同類下手麽?


    這個念頭剛剛生出,就被桑北硬生生掐滅。


    他不願,也不能這麽做,然而,隨著日後修行的深入,隨著不得不采取的那種可怕的饗祭,自己是否會最終迷失本性,淪為一頭野獸?


    看著皺眉的桑北,亂發孩童笑了笑,悄悄摸出一個東西,塞入桑北的口中。


    那種東西,圓圓的,入口即化,化作暖流,湧入肚腹,使得體力可以稍稍得到補充。


    桑北看了看亂發孩童,亂發孩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的故事,會一點點講給你聽,你放心,我不會有任何不利於你的企圖。”


    安靜之中,一邊感受著身體中血運的變化,桑北將環抱結印的動作再度做了一遍。


    血運的力量湧入手臂,骨節簌簌爆響,本來不夠長的手臂,神奇般延長了一段,將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動作,圓滿實現。


    隨著第一式得到掌握,體內嗜血的欲望終於被按捺了下去。


    桑北清楚,那種欲望隻是暫時蟄伏在身體中,下一度爆發隻是時間問題。


    傳承中說過,大地血咒,劍巫一脈一生無法擺脫的詛咒,除了饗祭,別無他法。


    饗祭雖會獲得反哺,但隨著修為精進,饗祭的代價會越來越大,若然無法滿足,便會反噬自身,威脅生命。


    劍巫一門,有進無退,自己會用盡一切手段,與之戰鬥,最終期待找到方法,破除血咒,主宰自己的命運。


    玄之又玄的氣息在體內一圈圈遊走,牽動周身血脈,如江河奔流。


    桑北能清晰感受到鮮血在體內的強弱變化,原本身體內的鮮血,隻是自發流動,隨著自己對那種氣息的感知在加深,當可變被動為主動,按心意利用那種氣息,控製周身血運,使之爆發出巨大力量。


    這便是血運的真諦。


    環臂抱合再度完成,感受到血運力量聚集在雙臂中,桑北強忍著出拳的欲望,他必須隱藏實力。


    欣喜之中,一股饑餓感襲來,桑北仿佛看到了那頭潛伏在身體中的龐大陰影。


    自己被困在這裏,又如何去尋找到第二頭血狼?


    自己絕不會容忍自己變成一頭吞噬同類的野獸。


    歎了口氣,桑北搖了搖頭,擱置胡思亂想,決定繼續演化108本命法。


    第二種姿勢的難度,比起第一種,再度有所提高。


    在一次次嚐試之中,桑北累得幾乎脫力。


    修行如逆水行舟,每前進一步都愈發艱難。


    在極度饑餓之中,男孩們為了活著,戰鬥不可避免,再度爆發。


    勝利者,啃食同類,獲得暫時活下去的資格。


    弱者的屍體被拖出囚牢,囚室內的人數一次次減少,已然到了個位數。


    殘酷的生存條件,將一個人硬生生逼迫成為一頭嗜血的野獸。


    為了活著,他們不得不同類相殘,但或遲或早,都會死在更強的同類手中。


    而造成這一場場悲劇的根源,正是高高在上的司命大人,還有頭領烏戰,以及外麵那些冷酷的部族戰士。


    “總有一天,你們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桑北暗暗發誓,在這種殘酷規則之下,他無力去改變現狀,隻能默默保存實力,期待變強。


    一個滿嘴血肉的男孩,猛然抬起頭,大笑起來,指著周邊幾個人道:“我終於感受到了凝息境的力量,原來吞噬同類鮮血,也是可以覺悟的,你們幾個,向我跪下臣服,否則,哼哼!”


    “要我臣服,也要有這個實力!”


    一個不服氣的男孩趁其不備衝了過來,擊出一拳,分明要先下手為強。


    然而,他的拳頭根本沒有接觸到對方,滿嘴血肉的男孩獰笑著,已提前一拳,將對方擊倒。


    受傷的男孩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先前還不是其對手的家夥,為何突然有了如此巨大的改變。


    不過,他也是個反應極快的家夥,掙紮著爬起來,向這個獲得覺醒的男孩連連磕頭。


    覺醒男孩環顧周遭,幾個同類嚇得紛紛跪地,不住磕頭。


    覺醒男孩掃視了桑北兩人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到了如同孤家寡人的蟲蠻部男孩身上,咳嗽一聲道:“我知道你的邪術,蟲蠻部控蟲有術,那些在睡夢中死了的家夥,分明是遭受了你的毒手,我不能容忍有這麽個威脅待在身邊,給你個選擇,臣服,或者......”


    他的話尚未說完,身體已砰的一聲飛了起來,遠遠摔倒在地上。


    鬼魅般的身影將覺醒男孩拖迴身邊,哼聲道:“覺醒了也好,這種供養才有滋味,可以讓我的蟲寶提升一個位階。”


    幾個幸存者目瞪口呆。


    覺醒男孩獲得覺醒,竟然都不吃蟲蠻部男孩一合,蟲蠻部男孩當真太可怕了!


    他們戰戰兢兢,遠遠躲避在一角,嚇得不敢發出聲響。


    “從現在開始,不準再內訌,好好養著身體,我若高興,那個聽話的,我可以遲一點吃他!”


    蟲蠻部男孩冷笑,不再說話,把玩起手中那個肥蟲。


    時下,桑北的感知已然極其敏銳,但要想進入到在巨岩之上,或者在麵對那頭血狼的一刻,所獲得的那種強大的感知狀態,他仍舊不得其門而入。


    必須盡快把握住那種意境,自己才能進一步感悟血運,掌握本命法的推演。


    怎麽辦?


    目光不覺落在蟲蠻部男孩的身上。


    蟲蠻部男孩眼皮蠕動,微露兇光,當即朝著桑北所在的位置瞄來。


    桑北迅速收迴目光,他並非畏懼,而是不願馬上挑起紛爭。


    他沒有想到,蟲蠻部男孩的感知如此敏銳,他控蟲有術,防不勝防,而爆發出的強大戰力,比自己隻強不弱。


    劍巫一脈,有進無退。


    蟲蠻部男孩將是自己不得不麵對的挑戰。


    桑北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緩緩入定。


    時間仿佛深陷泥潭,於極度饑餓之中,流逝的速度愈發緩慢。


    幾個男孩被饑餓折磨得奄奄一息,蟲蠻部男孩發話,他們不敢再內鬥,隻能默默等待最後一刻降臨。


    他們已成為一頭頭羊羔,等待宰殺的羊羔。


    吞噬同類的鮮血越多,蟲蠻部男孩的食量在不斷攀升,他的進食間隔越來越短。


    睡夢中的一個男孩來不及反應,便被殘忍殺死,淪為肉食。


    啪!


    一具幹屍被蟲蠻部男孩遠遠拋到了門邊,他拍拍手,環顧左右,正如站在食物鏈頂端那頭最強野獸,旁若無人。


    此時,包括蟲蠻部男孩,囚牢內的幸存者隻剩五個人。


    桑北和亂發孩童。


    以及兩個瀕死的男孩。


    不久之後,那兩個奄奄一息的男孩如期淪為蟲蠻部男孩的腹中肉食。


    吃飽了的蟲蠻部男孩,把玩著手中那隻蠕動著的肥蟲,目光斜睨桑北道:“本來,我可以收你當作一個手下,但,這裏的規則,分明不容許更多人活著,所以,給你個選擇,做我蟲寶的口糧,死的會輕鬆一點!”


    桑北沒有說話,他緩緩站直身體,將亂發孩童擋在了身後,就像一座高高的山峰。


    從此刻開始,作為一個男人,他一定會衝在最前麵,保護身後的人不受傷害。


    爺爺的悲劇絕不容許再上演。


    欠下的債,他會親手向那個高高在上的司命大人,向烏戰等人討還。


    蟲蠻部男孩向桑北勾了勾手指,意思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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