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驚失色。


    誰都沒料到君上會一下砍三個。


    “是,君上!”老莫立刻拍手,傳來君上一早布下的禦林軍,君上用人有道,在得知文瑾會見了薛、蘇二人後,便料到會是怎樣一番局麵,於是君上將矛盾轉嫁給吳信、劉迎福和薛鄺、蘇浙之間的矛盾,他則在適時的時候出手,取得自己需要的效果,老莫說:“禦林軍,進來拿人,將皇後,軍機大臣,護國大將軍拉出去都砍了!”


    孟婉眼底有喜色,皇後死後,自己便可以上位了,她假意道:“君上,可不可以放過皇後娘娘,看在皇後娘娘為您生育兒子的份上。”


    傅景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淡淡道:“貴妃真善良。”


    眼見著禦林軍進來拿人。


    劉迎福不忿道:“君上,臣這麽多年追隨您,您便聽薛相一麵之詞嗎!軍機處混入內鬼,也不是臣有意放水的,是傅昶的人善於偽裝!”


    “勝敗乃兵家常事。”吳信道:“君上,怎麽可以將罪過記在末將的頭上?哪有隻打勝仗的道理?”


    老薛說,“怎麽,不記你頭上,記在我女兒頭上嗎?你打敗仗,我女兒背鍋?你搞笑。你不打勝仗就值得原諒,你揪著我女兒細枝末節幹什麽?”


    文瑾麵上露出笑容,對吳信道:“我說過的,誰叫我死,他也別想好過。我死,也要拉上你們,路上作伴。”


    吳信厲聲道:“妖女!我實在沒想到你會行此棋。”


    文瑾迴他,“你不該叫吳信,你該叫無能,改名字吧。”


    三人被禦林軍帶出院中作勢砍掉,鍘刀都準備好了,準備切頭。


    文瑾瘦弱的身子被禦林軍按在鍘刀上,頸項擱在鍘上,冷硬生疼。


    她此生值了,閱曆豐富,淨身出戶過,做過買賣,當過皇後,管過國子監,擁有過世上最可愛的長林,最後脖子被自己扶立起來的丈夫架在鍘刀上,到底拖走倆欺負她的大官兒,沒什麽遺憾了。


    傅景桁看向一直立在窗畔靜靜不言的沈子書,朝他不動聲色的點了下頜,他說:“你就現在吧。”


    沈子書會意,即刻跪地道:“君上三思。眼下南藩政局不穩,外圍各國戰亂,內庭巨鱷盤踞,正是用人之際。劉迎福和吳信管理軍機處和兵部多年,各方麵都熟,臣短時間內也不能接管軍機處。臣認為,此二人現下不能死。請君上容情啊!”


    按照君上交代的,隻給吳、劉求情,並不給皇後求情。


    禦林軍都看向書房內的君上。


    傅景桁睇了眼文瑾蒼白的麵色,冷冷道:“都砍了。”


    禦林軍把手握在虎頭鍘上,要將文瑾、吳信、劉迎福三人都斬了。


    沈子書又急急喊道:“鍘下留人!”


    禦林軍又停鍘。


    文瑾的心撲撲通通跳個不住,那鍘刀離自己的頸項隻有半寸,戛然而止,她可看見鏽跡斑斑的鍘刀上老舊的血漬。


    “相爺,蘇老先生。”沈子書對薛相和蘇浙道:“眼下邊關各處都需要領兵好手,兩位大人大量,容情,撤迴死諫,留吳信、劉迎福性命吧!”


    薛相沉吟片刻,厲聲道:“撤迴死諫,也不是不可以。”


    吳信、劉迎福亦有慌色,但子書給他們求情,不給皇後求情,說明君上是有心和群臣修好的。


    子書道:“相爺請講。”


    薛鄺凝思,須臾道:“吳信他們先撤掉對我女兒的死諫。不然,我隕落我女兒,他們兩個陪葬!要麽三人一起死,要麽三人一起活。”


    傅景桁將手指在桌案輕輕敲,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預期發展,隻是文瑾被按在鍘上,不知頸項被弄痛了沒有。


    亦不知她是否對他已經徹底絕望,他唯一算不到的是她的心,他不是要殺她,而是在想方設法的保她,因為他完全可以治宰相一個結黨轄製天子,和吳劉聯手將薛相轟下台去的,但他沒有,他縱容薛相和蘇老與軍機處和兵部鬥。


    她...明白他的心意嗎。


    吳信、劉迎福內心裏非常憤懣和惶恐,在鍘刀下,在生死前,終於是退讓了。


    吳信朗聲道:“君上,臣願意撤迴死諫。隻要君上將妖女逐出宮去,逐出國門,褫奪鳳印,臣便不再重提往事!”


    “你們想彈劾就彈劾,你們想撤迴就撤迴?你們是皇帝,還是朕是皇帝。”傅景桁厲目睇著禦林軍,“還愣著幹什麽,全部給朕砍了。”


    一聲令下,禦林軍便再度拉鍘開斬。


    “君上三思啊!”沈子書跪了,“失去一名女人事小,損失兩員大將事大啊。”


    “君上三思!”薛相跪了,“既然吳有意退讓,請君上成全,留我女兒一命。”


    “君上...三思啊。株連佞臣之女事小,隕落兩員大將,損失慘重啊!”老莫亦跪了,按君上一早計劃的那樣。


    “君上三思啊!老夫年近七旬,給您下跪了。”蘇老太傅也跪了。


    “老先生,使不得,使不得,您德高望重,輔佐三朝。不可跪朕。折煞了。”


    傅景桁‘突然如醒悟’了般,立時立起身來,將蘇浙扶起。


    “既然諸位愛卿都覺得各退一步,彼此成全是最好的辦法,那麽朕為了朝堂穩固,也就海納百川,聽諸位的建議吧。本來佞臣之女,是一定要死刑的。但奈何朕實在舍不得......那二個臣子。”


    他將龍靴逼至院中,經過文瑾時,衣料拂過她的麵龐,帶去些秋季的涼意,他如沒看見文瑾,徑直越過她,步過去親手將吳信、劉迎福扶起。


    “二位愛卿,朕公正無私,險些將你二人也斬了。既然如此,便依愛卿之意吧。你們各退一步,朕既要顧念吳愛卿、劉愛卿後麵的兵部和禮部及軍機處,也要顧念相爺後麵的戶部、吏部、刑部、國子監。罷了,三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跪下,聽宣吧!”


    禦林軍將鍘刀打開,鬆了文瑾及吳劉身上的桎梏。


    吳信、劉迎福行軍禮跪下。


    文瑾行宮禮跪下。


    初秋午後,天意有些寒涼。


    他的龍靴立在她身前,秋風時不時將他身上龍涎香吹至她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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