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劉迎福嗬斥,“你在說什麽!你在藐視誰?你有什麽資格立場藐視?”


    “我在藐視你,劉迎福!”文瑾沉聲道,“我藐視軍機處。飯桶。”


    吳信聽完,將眉心蹙起,“說的好像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容我再重複一遍,她隱瞞文廣在漓山的下落長達半年之久,她助紂為虐,她是罪大惡極的紅顏禍水!致使我方將士死傷逾五千,這就是她的罪!”


    “我藐視你。”文瑾沉聲道:“我藐視兵部。廢物。”


    吳信怒不可遏。


    傅景桁嘴角居然有絲弧度,頗為興味。


    “吳信!”蘇浙中氣充沛,將衣袖負在身後,立起身來,沉聲道:“恕老夫直言,這不是瑾兒的罪!後宮不得幹政。文廣下落由軍機處查明,半年查不出下落,這是軍機處頭目劉迎福的罪!我方將士死傷逾五千,這是兵部頭目吳信的罪!吳、劉二人,釀成今日之果!推卸責任嗎?找墊背的?堂堂七尺男兒讓區區一名女子為你們的罪抵命,何其可笑?她最多是株連之罪,你們則是瀆職之罪!老薛,你來參!”


    吳信、劉迎福被老先生怒斥的一時口難言。


    的確,劉迎福半年沒查到文廣下落,沒法向皇帝交代。


    屬實,吳信半年攻不下漓山,在皇帝麵前沒有底氣。


    “臣,有本要奏!臣聯合吏部、戶部、刑部三十二位臣子,聯名彈劾。”


    薛鄺亦立起身來,環視眾人,朝著傅景桁躬身揖手。


    “相爺,請講。”傅景桁抬了抬手指示意,“彈劾哪位?”


    薛相繼續,“臣彈劾吳信,領兵無能,無治兵之道,攻漓山半年攻之不下,德不配位,不是稱職的兵部大將軍。他應該讓位給賢!臣推舉沈子書上位!而吳信因領導無方,而造成隕落逾五千將士的性命,是他用兵政策性失誤,臣死諫,請君上降旨殺了他,以告慰將士亡魂!”


    “合理。”傅景桁沉思,“相爺所參之事,朕會思考。”


    吳信被宰相質疑德不配位,質疑領兵能力,不由氣的雙手發顫,“老薛,你放屁!漓山根本易守難攻,換旁人誰也不行!你行你去?”


    “在其位謀其事,不行你就下來。我若是不行,我也可以下去。你推嘛,誰能取代本相?說出個人名?”薛鄺厲目掃視眾人。


    他統管六部,倒沒人觸黴頭和他過不去。


    “所以我女兒問你,是不是朝廷離了她就不行了?她做誘餌,招降的蔣懷州吧?”薛相拂袖,“你們的女兒都在閨中繡花、撲蝴蝶呢,我的女兒卻被推上危險的權力之巔,我參你們家的女兒,在閨中不精忠報國,全部該死。”


    “你,簡直強詞奪理,女人不得幹政。”吳信說完就意識到說錯了,自己又要求文瑾參與,自相矛盾了。他心中憤憤,緊緊鑽手,怒瞪著薛相,誠然,是文瑾誘降的蔣懷州,由內裏攻破的漓山。


    “臣,還有本奏!”薛相見吳信被堵住口了,便不理吳信,繼續揖手,將官靴往皇帝逼了一步,繼續給皇帝施壓。


    “國丈請說。下一位彈劾誰?”傅景桁懸著的心倒是緩緩放下了,靠著椅背,輕輕撫摸著拇指玉扳指。叫國丈的時候,悄悄看一眼文瑾。她沒反應。


    薛相道:“臣仍聯合吏部,戶部,刑部三十二位臣子,聯名彈劾。彈劾劉迎福,劉身為軍機處頭目,不作為!半年無法查出賊寇窩藏之處,德不配位,應該讓位與賢,臣推薦龍替無影上位。而劉迎福,其罪不止是查不出賊寇下落。他還曾叫軍機處內混入了南藩王的狗,致使皇後孕肚被踢,龍嗣傅長林左膝殘疾。劉迎福難脫傷害龍嗣之罪,二罪並罰,株連九族!”


    無影就是那個在婁淑靜太後的慈寧宮扮成‘彪子’作灑掃小太監的龍替,就是老莫說要他敬業一點淨身他不願意的那個小夥子。


    劉迎福剛一張口。


    薛相提了聲量,續道:“臣死諫,請君上降旨,殺了劉迎福,以叫咱們吏部、戶部、刑部、以及國子監信服龍威!”


    文瑾吐了口氣,那天她找到了老薛和蘇浙,將難處說了,父親和祖父對她挺好,都說患難見真情,所言不假,有家長挺好的,不然都好無助。


    劉迎福臉色大變,“薛相,你這是為了保女兒,瘋了吧!身為宰相,掀動吏部、戶部、刑部、學術界國子監,對抗兵部和禮部和軍機處。好個宰相啊,你這是牽頭內訌!”


    “不是本相瘋了。是你們被我女兒幫助習慣了。她有一點沒做到,你們就揪著她沒完沒了。”薛鄺輕笑,“有我薛鄺在一天,你們休想讓她做替死鬼!自己的失職,自己承擔!做個男人吧。”


    吳信和劉迎福逼迫皇帝道:“君上,請降旨,立刻處死賊寇之女!”


    “我女兒,可以被株連死!你們也別想善終!”薛鄺摘下官帽,“君上,請降旨,亦立刻處死吳信、劉迎福兩大罪臣,否則,本相攜三十二位官員,告老還鄉。你們參本相二房是殺人犯,本相親手把她關監獄的。你們參不了本相,本相坦坦蕩蕩。”


    蘇浙躬身道:“君上,請降旨,立刻處死吳信,劉迎福。否則,老夫自戕,國子監解散,往後,廣黎再無文學泰鬥。”


    孟仁不出聲,總歸兩邊鬥,他女兒得利。他不必要出聲的,他倒是以前沒看出來,自己老實巴交的女兒居然有立奇功的潛力,女兒當真為孟家光宗耀祖了。


    傅景桁見吳信、劉迎福,薛鄺、蘇浙相鬥,涉及到兵部、禮部、吏部、戶部、刑部,六部中五部都參與這場官鬥,皆為一名女子,連書香之地,素來不粘官場的學子之地國子監也參與了,越發有趣了,這樣牽一發而動朝廷的蘇文瑾,他越發想獨占,隻有他自己知曉,他見天色越發接近傍晚,已經在計劃反悔放她遠走高飛之類的雲雲種種。


    他輕笑:“這件事工部沒參與麽?隻差工部了。工部站哪邊?”


    把吳、劉、薛、蘇幾人問得一愣。


    薛鄺輕咳,“工部頭子裝病不參與。這種沒有立場的油條,君上也該砍了。本相參他一本,工部建的大壩,有偷工減料之嫌。需要徹查。”


    工部哪知道不站隊參與官鬥也會被相爺參一本,著實護女心切,一個老父親的心情,女兒小時候的成長他沒參與,大了有難,他不能再袖手旁觀,護犢子是當爹最基本的素養。


    傅景桁支著下頜睇著文瑾。


    文瑾也不卑不亢地望著他。


    所有人都在等著皇帝的判決。


    “朕以為,蘇文瑾乃佞賊之義女,論國法,罪當株連。毋庸置疑。死罪。”


    傅景桁緩緩道:


    “劉迎福失職,致使軍機處混入內鬼,造成朕的孩兒左膝殘疾,幼崽飽受二年針灸之苦,傷害龍嗣,此乃罪一。半年查不出文廣下落,效率低下,此乃罪二。二罪相加,其罪當誅。吳信,用兵不善,久攻漓山不下,還需朕聯手皇後以犧牲皇後清譽為代價誘捕大理寺卿並將其策反,此乃吳信之失職,致使逾五千將士殞命,確實當以死謝罪。”


    傅景桁說完,吳信、劉迎福臉色大變,文瑾亦麵色蒼白。


    全是死罪。


    “老莫,傳禦林軍,將蘇文瑾,吳信,劉迎福,三人拉出去,於禦書房院中斬首。”傅景桁輕輕轉動拇指上的扳指,心中已有把握,文瑾這條小命是保住了,他沉聲道:“現在。全都給朕去死。你們三個,朕沒一個待見的。都死了耳根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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