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稟君上,探子說老文點火的時候說是孽子、龍子,奴才猜測多半是個男孩兒。”


    “是活著燒死的,還是死了再後燒的?”傅景桁問著,“這不一樣的。”


    老莫說:“不知道...”


    “死了後燒的。朕希望是死了後燒的。不然長林太疼了,他那麽小,還不足月,皮膚那麽嬌嫩。”傅景桁坐在椅上,沉默了許久,“原來蘇文瑾恨我至此。過去一個多月,朕以為她原諒了朕...原來沒有!”


    “君上...寬心啊...”


    “朕愛讀《琴賦》,涉蘭圃,登重基,背長林,翳華芝,臨清流,賦新詩。”傅景桁輕笑,“朕的長林...”


    老莫又叫:“君上...”


    “朕和蘇文瑾有過一個兒子。朕沒有緣分感受一次他的胎動,屍首也未見到。畢生遺憾。”


    傅景桁的手劇烈地顫抖著,喉間猛地一腥,有鮮血湧了上來,薄唇也有幾分紅意。


    “連夜引產,如此著急,是怕朕找到你,阻止你,強迫你生下來,捆住你麽。如此著急清理肚子,是要給蔣卿生子吧。”


    老莫靜靜地候著。


    傅景桁眼底一紅,“命令禦林軍不可攔阻蘇文瑾出逃的,高層是誰?”


    “母後皇太後,您的...母親。”


    “渡蘇文瑾從戲樓去文府的幫兇,把她送到蔣卿懷裏的紅娘,是誰?”傅景桁問著,“這個人朕很不滿意。是此人直接將她帶走的。”


    “母後皇太後的傭人,桂嬤嬤。”


    傅景桁頷首,“把她帶來。”


    “是。”老莫命人將桂嬤嬤從皇宮佛堂帶了過來。


    桂嬤嬤進屋便跪在聖上跟前,不敢逼視那氣質冰冷的男人,“參見吾皇。”


    傅景桁問她,“是母後皇太後,命你逼走她的,她並非自願走的,對嗎?”


    “不是的,君上。是小姐她自己要離開的,她說受夠了皇宮,怕走不掉,才借母後皇太後的懿旨給她護駕的。”桂嬤嬤嚇得哆哆嗦嗦。


    “她下馬車進文府的時候,迴頭看了沒有?”


    “沒有。”桂嬤嬤如實迴答。


    “好。”傅景桁頓了頓,又道:“路上,你有沒有對她說話不幹不淨的?讓她從戲樓到文府這段路上受委屈?”


    桂嬤嬤立時冷汗涔涔,“老...老奴不敢。老..老奴沒有。”


    “你結巴了。朕知道了。你嘴巴不幹不淨奚落了她。她離開朕的最後一刻,也是恨朕的,朕沒有給她留下半分美好的迴憶!多虧了你們敗壞朕!”


    傅景桁說著便提劍把桂嬤嬤頭切下了,脖頸子裏的血噴了他一身,他把劍和人首隨手丟在地上,便安靜了。


    老莫叫人收拾打掃了一下,把‘垃圾’收拾幹淨,又為君上換上了幹淨的衣衫。


    傅景桁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出神地看著滿衣櫃被文瑾收拾得整齊的衣衫,她以後不給他打理衣櫃了,去給蔣懷州打理衣櫃了,當蔣府的乖乖了。


    -你的腰帶都在衣櫃第三道格子裏。外衣懸掛在衣櫃中間,中衣在左邊大格子,裏衣在最底下格子裏疊著。常用的頭痛藥在壁櫥拐角第一個抽屜裏。-


    蘇小姐一早便計劃好了,逃離他的身邊!在她交代這些的時候,她已經決定離開!


    傅景桁瘋了似的,將外衣從衣櫃中間取下,將中衣自左邊大格子取下,將裏衣自最底下格子裏拿出來,打亂順序,扔落在地,他將頭痛藥自壁櫥第一個抽屜裏抽出來,將藥物全部倒在地上,把抽屜砸在牆壁上。


    滿室狼藉,聖上他不再冷靜了,也不再理智了。


    “朕應該答應她穿粉色衣衫去戲樓的。這樣她便不會離開了!”


    “爺,您怎麽了!”老莫緊張了,“爺,該上早朝了!百官等著您呢!”


    “對,該上早朝了。”傅景桁將腳步往門處踱了二步,又頓下來了,“對...”


    “君上,移駕金鑾殿吧!”老莫又勸著。


    “朕的衣櫃她沒收拾好!她說錯了。腰帶沒在第三道格子裏,外衣不在衣櫃中間,中衣沒在左邊大格子。裏衣不在最底下疊著。頭痛藥沒在壁櫥拐角第一個抽屜裏。全部在地上。她把朕的生活弄得一團亂!”


    傅景桁紅著眼睛將手握住老莫肩膀,


    “你去把她叫來,讓她還我井然有序的生活!讓她把傅景桁還給我!把我還給我!”


    “爺,您就在這裏呀。瑾主兒沒有將您帶走啊。東西不是瑾主兒弄亂的,是您自己拉亂的。”老莫輕聲提醒著。


    “朕要你把她帶來!你為什麽不去?蔣府,在錦臨大街十五號。不遠啊!”傅景桁將手撐在窗欞,“你們便眼睜睜看著她過蔣府,投入蔣懷州的懷抱?你們便眼睜睜看著她將朕的龍嗣引產嗎?朕要你們何用啊?”


    老莫立時跪地,“不是我們不去,而是...”


    “是哀家,不讓他們插手的!”


    老莫的話還沒說完,便聞母後皇太後的聲音自門畔響起了。


    “母親。”傅景桁聞聲,朝著門處看去,便見端木馥攙著夏苒霜步入屋內。


    傅景桁來到母親身前,躬身向母親行禮,“您怎生親下寒山來了。兒子當上去看望您才是。”


    夏苒霜抬手往傅景桁麵頰來了一記,“不敢當啊君上。怕你為了小情兒上寒山切下哀家的頭!”


    老莫馬上將所有奴才轟到三道門外去候命。


    傅景桁微微合了下眼睛,“母親多慮了。不過處罰一個嘴巴不幹淨的賤奴才罷了。”


    “你動的是尋常的奴才嗎?桂嬤嬤是跟了哀家十五年的奴才!你可有將哀家放在眼裏?”夏苒霜厲聲道。


    “有。”傅景桁輕笑,“所以隻是處罰奴才,未敢驚動您啊。”


    “桁兒,皇上!你是在放下黎民百姓,放下江山社稷,和政敵家的女孩兒談兒女感情嗎?”夏苒霜匪夷所思。


    傅景桁立時羞窘不已,“慚愧...是的。”


    “出息了,我的皇兒!”夏苒霜失望極了,“你索性退位吧!讓給傅昶,讓給文廣!專門做個情種去吧。哀家幫你帶孩子。你不用操心,天天陪女孩兒就是了。”


    傅景桁紅著眼睛看院中埃鬆,母親的辛辣的諷刺使他耳根發燙。


    夏苒霜看了看屋內滿室狼藉,衣服藥物堆在一起,還彌漫著血腥,不由失望地歎了口氣,“馥兒,你去幫你夫婿把物什收拾一下。”


    端木馥躬身道:“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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