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老莫在外麵迴稟道:“啟稟君上,沈子書帶兵將蔣懷州所帶的五千精兵自淮南逼了迴來,我方兵馬已經將淮南難民圍在保護圈內,也分發了一日的口糧給百姓食用了,百姓暫且無虞。另外,沈子書活捉了蔣懷州,人就在龍寢院中,請君上明示如何處置蔣懷州!”


    傅景桁龍心大悅,“子書擒拿了賊首,做得很好。蔣賊不能留。”


    文瑾心下吃驚,蔣兄身手與君上還可博弈二三,另外有五千精兵保護,如何輕易便被活捉了。


    她從門內朝院中看去,便見蔣懷州被沈子書押按著跪在那裏,身上帶傷,顯然經過一番打鬥。


    “蔣兄...”文瑾抬腳便欲出去查看。


    傅景桁將她身子緊緊按在門板,隨即將手攏入她發絲,逼她迎視著他冰冷的眸子,“心疼他嗎?文姓、蔣姓,所有與朕相左之人,朕都會一一除去。先從蔣懷州開刀,好不好?”


    “下淮南坑殺百姓一事,蔣兄是奉命行事。他實際心底良善。此次被擒,我認為有深層原因…...”


    “心術不正,奉命行事便可以下淮南殘害老百姓,將黎民百姓坑殺?你可真是愛慘了他。他做什麽都是對的,是嗎?”傅景桁薄笑著來到她耳畔,質問她:“薛凝為了奪寵,而派人讓奴才所辱你清白,朕是否也可以認為薛凝有苦衷?畢竟你隻是差點被人強暴,而她卻在洞房夜獨守空房沒和她夫胥圓房啊。”


    “這根本是兩迴事…”文瑾的辯駁顯得無力。


    “怎麽?蔣領兵坑殺百姓便有苦衷。薛凝派人強暴你,便不能有苦衷?”


    “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有時也會有中間地帶。我隻是在陳述我對蔣兄為人的了解。畢竟,曾經你們也曾是政見契合的摯友。我深知義父坑殺百姓的決策絕對是錯誤至極!我並沒有心術不正…,另外,再次對不起,前幾日讓你的貴妃洞房夜獨守空房了,也讓你沒有在吉時裏和她圓房!”


    “總歸你的姘頭就是好人。朕的情婦就是惡人就是了!”傅景桁將她的話語打斷。


    “……”文瑾被他某種酸不溜秋的語氣懟得啞口無言。


    “既然你沒有考慮好,那麽,朕幫你考慮吧。”


    “君上…”


    “二選一,是朕殺了蔣懷州,還是你任朕玩弄,流掉蔣懷州的野種?”


    文瑾看著蔣懷州身上布滿傷痕,一起成長起來的兄長受苦,她的確不忍,從小到大蔣兄對她猶如親生哥哥,蔣兄也有精忠報國的理想,並非惡人,隻不過其主公是攝政王,大家立場不同罷了,便溫聲道:“以我對蔣兄的了解,他這次被擒,極可能是有自願被擒拿的成分,畢竟他不舍殺害百姓,又不能違抗我義父的命令。君上明察,莫要錯殺忠良。內憂外患,忠良難覓...”


    “自願被擒?”傅景桁見她言語間偏袒蔣懷州,臉上逐漸露出怒容,“在你心裏,朕的鐵騎便那般不堪,你認為他比朕本事大,朕需要他放水束手就擒,朕的子書,便是吃素的?可見,你心底裏認為朕並不如他。”


    “我...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在我心中無人可及。”文瑾百口莫辯,“而且,此時殺蔣懷州,若是激怒我義父,兩方打起仗來,不是令亂世更是動蕩嗎…我最根本的是為你著想…”


    “你如此為朕著想,朕當真感動!朕...有了一個好主意。”傅景桁輕笑著將手探進她衣線,揉撫著她柔軟的肌膚,“朕先當著你的麵殺了蔣懷州這逆臣,用他的鮮血為咱們助興,然後再和你歡愛到流掉他的孩子,如何?”


    文瑾急聲道:“我說了一百遍孩子不是蔣懷州的,孩子是...”


    “老莫,”傅景桁不待文瑾將話說完,便傳喚老莫。


    文瑾急聲道:“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


    傅景桁根本不睬她,便朗聲道:“刺死蔣懷州,將屍體送迴文賊那裏,再次告訴文叔,淮南民亂,朕親自處理。若有下次不將朕的旨意放在心裏,他那邊的人陳屍的便不知是誰了。”


    “是。”老莫便朝子書揮了揮手,“動手送蔣大人上路。”


    沈子書將長劍自劍鞘抽了出來,便朝著蔣懷州的心口刺下去。


    蔣懷州目視前方,並無閃躲退縮之意,竟是一副寧死不屈之姿。


    “子書,劍下留人!”文瑾驚聲輕唿,情急之下,從發髻中拔下了一柄珠釵,逼在了傅景桁的頸項,挾天子以令諸侯,“桁哥,冷靜下來。”


    傅景桁脖間登時一涼,比脖間更涼的是心髒,耳邊又響起年幼時的文瑾跟在他屁股後麵說著:桁哥,桁哥,你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好皇上,瑾兒會支持桁哥的。何其諷刺!


    蔣懷州聽見文瑾的嗓音,當即心中柔軟,瑾兒救了他!


    沈子書見君上被珠釵逼住,便緩下手中長劍,兄長那個臉色…可是黑透了!


    軍機處劉迎福對文瑾橫眉冷目,恨在心間,君上留下這妖女活命,無異於埋下禍根!


    傅景桁感受著那絲微涼帶來的疼意,是文瑾將珠釵尖端抵在了他的咽喉,他瞳孔猛地收縮了下,眼底暗了下去,他曾深愛的好伴讀正將鋒利的珠釵抵著他的命門,她曾給了身處泥沼他的一縷光,如今又親自將這縷光帶走了。


    “曾經朕將這珠釵送你做信物。你卻拿它刺殺朕?你對朕,可真是支持啊。”傅景桁聲音冰冷如不化的寒冰。


    “傅...”


    “為了蔣卿,是可以做任何事情的吧。”傅景桁輕聲問她。


    文瑾看到了傅景桁眼底的受傷之色,她明白自己傷害了缺乏安全感的他,他自幼不易,她從不舍傷害他分毫,今日實在救人心切,才將珠釵對著他,“留他性命,好嗎。君上的政途中不該有汙點,大理寺卿他是個受民愛戴的好官,罪不至死啊…”


    傅景桁將頸項前傾,珠釵將他喉間肌膚刺破了些許,絲絲縷縷的嫣紅將潔白的領口染紅,“如何不刺下去?”


    “不...”文瑾的手慌忙後撤,本就是無意傷他,這時竟緊張起來。


    老莫大驚,連忙對沈子書擺手道:“子書,落劍。”


    沈子書停劍待命。


    蔣懷州籲了口氣,雖然無法看清楚屋內境況,但他知道,政敵這裏隻有瑾兒會救他性命。他這次確實是有主動被擒拿的成分,誠然,老百姓無罪不能白白死去,而自己又不能違抗義父的命令,唯有走被君上活捉這一步險棋了,若是自己的性命可以挽救二萬人性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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