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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瑾於清早裏醒來,身邊已經沒有傅景桁的身影,三個月來,她慢慢的習慣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夜起顧小孩,一個人醒來度過忙碌而沒有傅景桁的一天,昨夜那種被他擁著入眠顯得奢侈。


    除了她自己,並無人知曉,她希望他可以常常在身邊。


    一個人養小孩挺辛苦的,尤其小孩夜裏哭鬧,剛換下尿濕的褲褲,卻拉了粑粑又要換褲褲,又換了褲褲娃娃又吐奶吐濕了兜兜要換兜兜,換完了兜兜好嘛天亮了可以不用睡覺直接起床帶娃娃出門曬太陽了。


    劉嫂雖在,可劉嫂不解她心中愁悶,她需要孩子的父親參與一二,哪怕他隻是坐在那裏看她這個新手母親像個笨蛋般手忙腳亂的忙碌,可好過於她自己做一切而孩子父親完全缺席,一個人真好絕望。


    傻姑娘,奢望聖上陪你一起帶小孩麽,異想天開。


    枕邊,放著一疊二十萬兩一張麵額的銀票,共一百張,二千萬兩白銀,好多錢銀,是昨晚她陪他一夜的報酬麽,他一如往昔出手闊綽,她躺平侍君,比實幹開酒樓來錢快多了,諷刺。


    “張院判,”文瑾對一早便趕來為四斤按摩左膝的太醫張亭荺小聲道:“煩你幫煎一碗避子湯。”


    張院判按在四斤左膝的手一頓,力道猛了些,小東西被按得哼哼唧唧癟著小嘴直委屈,亭荺連忙緩了力道,“要避掉的可是龍子?”


    “是。”文瑾將銀票收起來放在衣襟,“和聖上說過了的。你不必擔憂。”


    “聖上怎麽說?”


    “沒說話。默許。”


    張院判一怔,沒說話也可能是不許吧,便煎了溫補藥端來,君上沒交代給瑾主兒避子湯,他哪裏敢給避子湯,給了些活血化瘀養護的藥,以往在皇宮也常給瑾主兒煎藥的,承歡後瑾主兒往往蔫兒幾天緩不過來,現在瞧著人就挺蔫兒,如被蹂躪了的掛著露珠兒的秋海棠,“瑾主兒,請飲湯。有些燙。”


    文瑾將避子湯飲下,張亭荺給四斤按摩完了要迴宮當差。


    文瑾將人送至院內,忍不住問道:“院判,昨兒宮裏那位主兒受了涼,小腹痛,她...有事麽?”


    “倒是沒有大礙。”張亭荺說著道:“今兒一早君上迴去瞧了瞧,便大好了。”


    “君上幾時迴宮的?”


    “清早天不明迴的。”張亭荺說著。


    文瑾點了點頭,“嗯。院判慢走。”


    君上到底心裏記掛著宮裏那位吧,清早天不明就走了,兩邊跑,時間管理得當。


    隻是走時如何不說呢,悄悄走算什麽,怕她繼續說不準他迴去麽。她討厭睡醒後人去樓空,被使用完丟棄的感覺。她甚至不值得說一句再見麽。


    劉虎一早便在為年後的仕考複習,康蕊黎抱著八斤在劉虎周圍晃悠,一會兒去給遞杯熱菊花茶,一會兒去給端上一盤茶點,叫他虎弟。


    文瑾抱著四斤頗為羨慕地看著他們小兩口和美,他們好窮,他們好幸福,他們隻有彼此。


    她有二千萬兩白銀,她好憂傷,她和四斤好孤單。


    蕊黎發現文瑾一個人噙著笑看他們,怕文瑾難受,倏地將劉虎送到嘴邊的點心奪過去,兇巴巴道:“不給吃了。”


    劉秀才納悶:“為...為什麽。”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康蕊黎憤憤道,“你也不是個好東西。我懷著的時候你東躲西藏,完全消失。”


    “如何翻起老黃曆,多久的骨灰給拋出來重提?”可把劉虎罵懵了,一定是他起床姿勢不對,睡個迴籠覺再起一次,蕊黎姐就又恢複溫柔了。


    “瑾。”康蕊黎過來把文瑾摟在懷裏,好一陣安慰,“昨夜你煮了餃子。你近三月從不親自下廚的。我知道是他來了。姐姐不知怎麽勸你,隻有督促阿虎好好複習,他日得中,早些幫你出麵作證,幫你扳倒你的弑母仇人。瑾,喂,瑾,咱們已經比過去好多了。酒樓盈利,玉甄、寶銀參加了太學院聖考,四斤、八斤都康健,你也被蘇太傅認可譯梵語典籍。姐姐的小太陽,你不要悶悶不樂。”


    文瑾點了點頭,“我從不親自下廚的。昨夜是他來了。今早天不明他又走了,迴去看她了。因為她受了涼,小腹痛,他才迴去的。蕊黎姐,哎,蕊黎姐。他給了我夠我和孩子夠用幾輩子的錢銀,他再不會來了。”


    文瑾抱著娃娃與康蕊黎笑。


    康蕊黎心疼極了,溫聲道:“別笑了,別笑了...”


    文瑾坐在院門處,看著傅幾次過來習慣性立在那裏的槐樹後,不由出神。


    馬車車輪響起,文瑾忙扭頭去看,便見一輛輕奢大馬車於門前停下,馬車簾掀起,車內那人麵如冠玉,正是蔣懷州,他掀起車簾自馬車上下來,見文瑾在院門等候,心頭一動,忙把四斤抱入懷裏。


    “天冷,如何在門處等?”蔣懷州將文瑾的細腕拉住,將她與四斤帶上了馬車,“等了多久?我昨夜不是說了辰時過來。何苦受冷等我。仔細身子。”


    文瑾眼睛四下看,抿著唇對蔣懷州笑了笑,第二迴瞞著蔣卿與傅糾纏,她被自責折磨著,她沒有說不是在等蔣懷州,而是問他,“蔣,你吃早了麽?要買些早餐給你?”


    蔣懷州邊逗著四斤玩兒,邊說道:“母親早上做了粥,吃了幾口。你吃了?”


    文瑾頷首,“蕊黎姐做了早餐。義父那邊又叫人來讓我過文府陪貴客說話了。”


    “不用理。”蔣懷州拿手帕替四斤擦著口水,“一會兒去薛府接上玉甄、寶銀,還有奶奶,帶你們去揚州過年。我安排的你的替身會去文府陪南宮喝糖水。在揚州過了年,這邊宮變就過去了。”


    文瑾攥著手,若是她去揚州,蔣安排的替身若是瞞過了南宮玦,那麽文廣順利取得外援,對君上進行逼宮,君上便會九死一生,文瑾靠在馬車上,見車外景物飛馳,心中思慮萬千。


    不想去揚州了,想留下幫幫傅。


    她醞釀著一場對蔣卿的傷害,她難受到快腹痛了。


    “到揚州大概要二天路程,路上我帶了四斤的換洗衣服十幾套吧,你的衣服也買了五六套新的,小孩兒吐了什麽的容易把衣裳給你弄髒。”蔣懷州細心地說著,“另外,玉甄、寶銀路上吃的零嘴,玉甄愛讀的武俠書帶了幾本,路上解悶,寶銀喜歡的兵器,我帶了一對兒短刀,一路上走走停停,四處玩玩。不會太悶的。到地方,落腳在我那邊的宅子就可以了,我外婆家在那邊,我都打點好了。”


    文瑾因為蔣懷州的細心而感到動容和感動,她沒有想到的他都替她打點好了,是真的一心替她著想,要帶她去揚州避開逼宮這樣的危險場合,讓她不必淪為政治犧牲品,被義父當禮物送出去給人侮辱。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和蔣懷州去揚州避難。然而,隨著馬車的飛馳,越發接近薛府了,馬車要接到玉甄、寶銀、還有奶奶了,她的腦海中卻不住地出現傅景桁於冷宮廊底醉倒的畫麵。


    文瑾深深地望著蔣懷州,終於在揚州行成行之前,出聲將他喚住,“蔣...”


    蔣懷州心中一揪,已經感覺不好了,軟聲道:“瑾兒,就和我去揚州過年好不好,我...都打點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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