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無盡深淵的身影,此時已經停止向下墜落。


    金色的飛鳥們,口銜藤蔓與枝丫,交織而成網,將身披素白輕紗的身影,托舉在了其中。


    隻是如今這臥倒在網中的身影,依舊閉闔著雙目,神情恬靜安寧,仿佛正沉溺於美夢之中。


    若非她不是在這,黑暗無光,連時間也不曾流轉,仿佛永無止境的深淵之中。


    已經這樣一動不動,連胸膛也毫無起伏,像是一尊精美的造像一般,墜落了不知多少歲月。


    在看見她時,大概也會認為,她如今睡得的確是萬分安然。


    與最開始,身受重傷,又因為要梳理,這些被刻意從諸天萬界引來的陰性負麵的力量,導致力量枯竭,無力阻止自己的墜落不同。


    而現在在這歸墟之淵中,自萬界而來,所匯聚在一起,卻依舊無法將這無盡深淵,給填滿的力量。


    雖然仍舊未被她吞噬,化為己有,但在經曆過的梳理之後,對於她而言,如今也是極為乖順的存在。


    待那些翻湧的陰性負麵的力量,在她梳理之後,便被馴服,平息了下來。


    至此她也終於有了,可以休養生息,為自己療傷的餘力。


    而直至今日,她身上那些,幾乎要將她打碎,遍布全身的裂隙,如今也恢複如初。


    可卻依舊是這般,悄無聲息的臥倒在,這金色的飛鳥們,所編織出來的網中。


    這些金色的飛鳥,誕生於她想要逃離,這黑暗無光的孤寂之地,與自己的至親至愛之人,所重逢的執念。


    所以這些代表她意誌的金色飛鳥,在誕生之初,所刻在骨子裏的職責,便是阻止她,繼續向下墜落。


    第一隻誕生的金色飛鳥,無力阻止什麽,隻能銜著她的衣角,隨著她一同向下墜落。


    而後來有一隻又一隻新生的金色飛鳥的加入,終究讓她的墜落,有了減緩的趨勢。


    在漫長的歲月中,這些金色的飛鳥們,一同編織出了一張牢固的網,將其保護在其中。


    在終於停止墜落的同時,這些奮力撲騰著翅膀的小家夥們,甚至於還能向上拔高些許距離。


    哪怕是,這一段距離,與她曾經的墜落而言,隻不過是杯水車薪。


    那些奮力掙紮著,向上飛去的金色飛鳥,所散發出來的煙煴光輝,灑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溫暖的色澤,將她籠罩在其中,襯得她就像是濃稠的暗色之中唯一的光。


    而後一道恍若如鏡中之影,與臥在網中的身影,極為相似的一道身影,出現在了這安眠的身影身邊。


    而差別巨大的便是,這道身影,有著如深淵一般幽深暗沉的眼眸與青絲,並不如臥倒在網中的身影那般,發尾沾染了那如同落日餘暉般的丹霞色澤。


    黑發黑眸的身影,有些困惑的說道:“本尊為何還沒醒來?如今我們都可以自由出入歸墟之淵了……‘我’如今便不應該,是這般狀況啊……”


    另一道銀白長發鎏金眼眸,有著如月華般的銀白色蛇尾的身形,也隨即從那粘稠濃重的黑暗之中,顯現了出來。


    輕飄飄的落在了,這被金色的飛鳥簇擁著的網邊,也跟著附和道:“就是就是……本尊睡了這麽久,我現在都不敢出歸墟之淵玩了。”


    接連又有許多身影,從黑暗之中顯現了出來,其中一道頭生龍角的身影,支著下巴,歪著腦袋,盯著網中安眠的身影:“每次離開的時候,鍾離看過來的那個委屈吧啦眼神,看得我都於心不忍,恨不得馬上就把什麽事情,都給他交代個一幹二淨……”


    “我也是啊。”附和的聲音,可以稱得上是,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現在感到鍾離的祈願的時候,我都是把這兩個不會說話的家夥,給先帶過去……要不然,哪個‘我’頂得住啊。”


    說出這話的聲音,抬手一指,即便這在場的所有存在,也都不過是源於本尊的化身,也不由得順著那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果不其然,就見那珠圓玉潤,肉乎乎的臉蛋上,有著一雙金色眼瞳的小童。


    與被她以那雙跟藕節似的白白胖胖的手臂,給抱在懷中,有著蓬鬆的鬃毛,以及散發的金輝的祥雲尾巴的小龍。


    就一同歪著腦袋,就像是略通人性的小動物一般,茫然又困惑的望了過來。


    有身影捧著臉感慨道:“我真可愛!”


    當然也有些滿腦子鬼主意的存在,看著眼前的兩個軟乎乎的小團子,心中迸發出來無盡的靈光。


    立即就來到了,這肉乎乎的兩小隻麵前,指著臥倒在網中的身影道:“去!給‘我’兩巴掌,把‘我’給打醒!”


    肉乎乎的小童,那臉上茫然的神色,沒並未散去,但聽聞此言,卻執行力超強的直接動身。


    刹那間,就一屁股坐在了網中身影之上,抬起自己那肉乎乎的小手,啪啪就是兩巴掌給扇了下去。


    末了,還用那金色的圓眼睛,望向了在場的眾多身影,似乎是在詢問,自己做的怎麽樣?


    “啊啊啊!你亂教小朋友幹什麽?”


    “這裏都是‘我’,哪來的小朋友……”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到時候和鍾離告狀,說是我們把‘我’給打暈了,才不能從歸墟之淵出去,該怎麽辦?”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唄!難不成鍾離還能殺了我們嗎?”


    “說的也是,那沒事了。”


    眾多身影的爭執聲,就這麽突然之間,戛然而止,陷入到了一片寂靜之中。


    這種一道有些冷漠的聲音,從一道銀發身影的口中,傳遞了出來:“本尊如今還不願意醒來,隻不過是因為害怕被鍾離知道,‘我’又背著他幹了什麽事情而已。”


    另一道身影又接著道:“也對,要是本尊站在鍾離麵前,鐵定能被他看得出來……現在隔著一層,勉強還可以瞞一瞞。”


    “不過我倒覺得,鍾離大概已經察覺到了什麽,隻是一直在等待‘我’主動開口……他向來很有耐心……”


    “他是有耐心,但我要快堅持不住了。”


    “那你和他去說啊!早死早超生嘛!”


    “這怎麽都輪不到我去說吧!這麽想都應該是本尊去和鍾離解釋,‘我’都背著他幹了什麽,隻有本尊才有那個資格。”


    看著這一群琢月的表現,有聲音歎道:“果然……逃避可恥但有用啊!”


    這道聲音一出,不由得引得琢月們紛紛側目,並不是因為所說的內容。


    而是因為,在眾多各異的女聲之中,突然之間插入了一道清朗的男音,實在是太過突兀。


    見著這齊刷刷的向自己望來的金色眼睛,將長發梳成一個高馬尾,完全就是少年模樣的琢月。


    輕搖著自己手中的折扇,麵含清淺的笑意,一臉無辜狀:“看我做什麽?怎麽?我說錯了嗎?一群鴕鳥。”


    “那你怎麽不去?你不也是鴕鳥嗎?嘴強王者!”


    少年琢月理直氣壯的道:“我當然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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