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皎皎明月而生的那一絲靈光,將他從迷障之中拉出,令他意識到這一點。


    他的自我會在世界運行規則的潛移默化的侵蝕下,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逐漸變成那些【重生者】記憶中的那位【岩王帝君】。


    可即便這位【岩王帝君】是他的過去,而他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是在重走自己曾經的道路。


    他也無法容忍,自己的思想、意誌被扭曲,哪怕這些影響是來自曾經的自己。


    摩拉克斯當時的舉措,僅僅是出於不想遺忘,也並未作他想。


    便利用【真理】與【謬誤】作為載體,將腦海中剩餘已經不多的記憶,記錄在此,使得源琢月成為錨點,從而固定他對於‘過往’的認知。


    但當時的摩拉克斯無疑是幸運的,在並不知道自己會麵臨這樣的局麵的情況下,就成功避開了這樣不會令他滿意的結局。


    因為010刻意的愚弄,因為源琢月這個載體,而被補全靈魂,剛剛複蘇的摩拉克斯,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帶著已經不屬於自己的記憶,迴到了他曾經的世界。


    沒有任何指引,隻有一句輕飄飄的,‘你要將曾經的曆史重走一遍,如果你沒有成功,那麽這個世界將會走向毀滅’。


    以及留下來,被稱為小禮物,不知用法隻能摸索著使用的【真理】與【謬誤】。


    在最初那些記憶,尚且沒有被侵蝕消除的時候,摩拉克斯的人性的那一部分尚且占據上風。


    他取迴了自己的力量,卻不懂得運用,隻能一點點的摸索試探著前行。而對於自己是否能夠承擔這樣的責任,卻是極為茫然。


    他所知的隻有一些空泛的時期與事件,但具體發生在何時何地,又是怎樣的狀況?他是一概不知。


    他隻知道在璃月建立之前,岩神摩拉克斯與塵神歸終結盟兩個部族共同在歸離原生活,而後因魔神戰爭,歸離原也化為了戰場,塵神歸終也在此薨逝。


    之後岩王帝君帶著飽受戰亂之苦的民眾,遷徙至璃月港,建立名為璃月的國度,歸離原就此荒廢。


    從璃月建立至岩王帝君‘仙逝’,之間相隔了三千七百年,而在璃月建立之前也尚有兩千餘年的時間,其中需要填補的空白,沒有任何參考。


    直到【重生者】的出現,對於摩拉克斯而言是麻煩,是混亂的源頭,但同樣也是能夠標記事件的好用工具人。


    但無論中間的過程,還是最後的結果如何,在最開始的時候,摩拉克斯選擇庇佑人類,是出於內心的想法。


    而非是010所說的需要重走曆史。


    沒有什麽感人至深,驚心動魄的故事。就是忽然有一天,他停下來了在這片大陸上遊曆的腳步。


    他棲身之地的人類,察覺到了摩拉克斯的不同,並獻上供奉,期望求得一位魔神的庇佑。


    而摩拉克斯選擇了迴應這份期待,僅此而已。


    在最初之時,【重生者】還未大量顯現的時候,摩拉克斯的生活還算是輕鬆順遂的。


    而在【重生者】出現之後,無論是對於他,還是對於他所庇佑的人類而言,都是不堪其擾的麻煩。


    穩定的生活,在頃刻不複存在,時常還要遭受戰亂的波及。


    特別是摩拉克斯,還需要時刻提防著身邊的友人,以防這些友人在轉瞬之間【重生】,瞬間化友為敵,並在背後捅刀子。


    這令摩拉克斯身心俱疲。


    幸而【重生者】之中,也有人是選擇站在摩拉克斯岩王帝君這一方的,這令摩拉克斯緩解了不小的壓力,得以喘息。


    但這些【重生者】,大多都是因為記憶之中的【岩王帝君】而來,麵對這樣的信任。


    同樣也令現在的摩拉克斯倍感壓力。


    在之後便是在【重生者】與得知擁有安定繁盛未來的仙眾凡民的簇擁與期待,也是在順應曆史的軌跡之下,摩拉克斯建立的璃月,成為了岩王帝君。


    向著【重生者】們記憶中的模樣,進一步的靠攏。


    如果當初他對‘過去’的記憶,全部被侵蝕消磨,真真正正的成為過去的岩王帝君。麵對【重生】的友人之時,不會將他們看做兩個獨立的個體,是否能夠坦然接受,而並非充滿了友人被取而代之的憤怒。


    可如果真的有選擇的機會,摩拉克斯也不會選擇消磨自己的‘過去’,哪怕是如同落葉隨波逐流,也要清醒的在這不可抗拒的洪流之中。


    即便是清醒,會令他感到痛苦。


    雖然腦中思緒眾多,但已然不影響鍾離幹活的效率。


    在第一縷陽光升起之前,籠罩在這座城市,耗時已久的陣法已經完成。


    也就在此時,金色的朝暉破雲而出,驅散了籠罩在這片土地上的夜色,而逐漸升起的太陽將東方的天際染紅,環繞著這座城市的山巒海麵也鋪撒上了一層霞光。


    這明亮而豔麗的色澤,將陣法完成之時,烙刻在這片土地上,尚未啟用的陣法,所逸散出的暗淡金輝,完全給遮蓋住了。


    鍾離站在院中問道:“陣法已經完成,你們之中有誰要離開?在陣法啟用之前,我會將他與這座城市內的生靈一並傳送出去。”


    聲音並不算多麽洪亮,卻足以傳到所有人的耳中。


    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遠阪時臣,看了一眼窩在角落之中,身上蓋著薄毯,互相依偎在一起的女兒們,率先開口:“請您將我的女兒,傳送離開這裏。”


    遠阪時臣而後,看向間桐雁夜歎道:“雁夜,凜與櫻的處境很危險,麻煩在這段時間你與你的從者好好保護好她們。”


    間桐雁夜聞言一愣,但也明白他脫離了魔道許久,又並非是什麽天資聰穎,資質無雙的人。即便是之前因為刻印蟲,而拓寬了自己的魔術迴路,得以能夠使用蟲術,可那也不過是揠苗助長鏡花水月。


    如今他體內那些醜陋的蟲子被清除幹淨,也無法再使用先前那些攻擊力較高的魔術,如果留在這裏麵對未知的危險,自保對他而言或許十分困難。


    但間桐雁夜有些糾結的看向了,安安靜靜站在角落之中一語不發,像一個雕塑一般的紫發騎士。


    berserker看向自己禦主,麵露平和的笑意:“現下我是您手中之劍,自當遵從您的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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