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是誰有如此大的手筆,操控著整片伽羅大陸的國計民生,又是誰,有如此大的實力,扼製著伽羅大陸的經濟命脈?這些已經不需要去揣摩了,隻看看西伽如今的景象便可知。這個人是如此的可怕,不費一兵一卒,便能讓整片大陸民不聊生,舉國慌亂。到底是怎樣的才智與謀略?


    如今,他迴頭已經來不及了,軒轅夜留了一半的兵馬在北羅西邊的邊境線上,自己領了一半的兵馬來此,如若此刻,他有任何異心,將麵臨一場合圍之戰。更何況,如今,他連生異心的能力都沒有了。


    北辰明月抬頭望著初雪,道:“夜王妃,本殿費盡心機才打聽到,有人花大價錢一夜之間收購了所有的糧食,可否請教王妃,這些糧食都運往了何處?”


    “殿下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懷疑本公主?”初雪道。


    “難道不是嗎?之前本殿還很奇怪,唯我獨尊的伽羅城為何會對風雲樓讓路,後來本殿知伽羅城主實則是夜王殿下後,便隻有一個可能,這風雲樓是夜王妃的。試問天下,除了風雲樓和伽羅城,誰還有這個實力?如今這片大陸上,唯一沒有漲價的酒樓,隻有天下第一樓和風雲樓旗下的酒樓,王妃以為,本殿的推測可有誤?”北辰明月肯定地道。


    “風雲樓是本公主的沒錯,隻是,殿下有一言錯了,風雲樓本就是做糧食生意的,又何須刻意收購?”初雪道。


    這話,實則無解,既沒有說是風雲樓所為,也沒有說不是。但北辰明月是聰明人,便知初雪並無刻意隱瞞,便笑道:“北羅已是西伽盟友,不知夜王妃還有哪一點對本殿不放心的,不妨直言,本殿會設防取得夜王妃的信任。”


    “殿下多慮了。我生而為女子,不知戰亂之苦,便不敢輕言戰事,更不敢參與這世事爭端,西伽與北羅之間的事,還請殿下與王爺協商。再者,我既已許身於王爺,隻想做好本分之事,生平唯一感興趣的俗物,不過是個錢字而已,所作所為,也是想多掙幾兩銀子,聊以消遣,殿下所言之事,太過沉重,本公主實在是無力承擔。”初雪道。


    她並沒有承認所做的事是為了相協軒轅夜。或者說,她從來沒有出麵幫助過軒轅夜,可她做的任何一件事,無不是對西伽,或者說對軒轅夜有利。這是真正聰慧的女子。風來竹麵不留聲,雁過長空不留痕。不論她承認抑或是不承認,她所做的一切,如今都讓伽羅大陸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知夜王殿下的意思如何?”北辰明月道,“如今北羅十戶九空,又是到了春耕季節,父皇將此事交給本殿辦,實在是棘手之至。”


    軒轅夜並未多關注風雲樓的事,是以並不知初雪所為,此刻聽得此言,方知原來她早已埋下了伏筆,心裏頭的感慨不可謂不多。不禁想到了萬年前,那時候她身在神族,迫於無奈,每每與他打成對手。她的聰穎不減當年,隻不過這一次的對手不再是他,她是真的站在了他的身側。


    “哈哈哈……”軒轅夜放聲大笑,此時此刻,這一場戰爭,還有何勝負可言?他笑得爽朗之極,笑聲穿透屋頂,直逼長空,心頭說不出的暢快和明朗。連帶得初雪也跟著開心。半響,他收住笑,正色道:“太子,這事又有何難?在本王眼裏,天下子民均是子民,不分你我,但凡是進西伽和伽羅城境內的子民,均是本王的子民,本王或接濟,或售賣,均會將糧食交到百姓手裏。殿下何不效仿?殿下如要購買糧食,本王自會優價賣給殿下。屆時,殿下再以北羅的方式,還給百姓?”


    ☆、第七章 盛宴的誘惑


    恐怕,這世上也隻有軒轅夜才能說出這等不講道理的話來。他讓北羅效仿他,北羅該怎麽效仿?他軒轅夜,手中有糧食,一家獨大,他說不要錢白送給百姓,也是送的起的,可北羅,即便是以再高的價格從他手中買糧食,恐怕還得感謝他,如若送給百姓,送得起嗎?北辰明月心裏沒有底。


    他的臉上,如打翻了的顏料罐,五顏六色,精彩極了,他幹笑兩聲,道:“夜王妃當真是天才啊!那些新起的酒肆青樓,隻怕都是夜王妃的手筆了?”在這樣的局勢下,還敢大肆興建酒肆青樓的人,恐怕也隻有眼前的人了;連糧食都供不上的時候,還敢頂風賣酒,也隻有眼前的人了;花大價錢買了糧食,周濟那些窮人,再將錢從那些有錢人的口袋裏掙迴來,有此等謀略的人,也隻有眼前的人了。


    初雪沒有說話,菜上來了,她略動了兩下筷子,吃不下,便沒有吃,隻坐著喝茶。


    軒轅夜伸手將初雪攬進懷裏,坐了這些日子的車,隻怕她也是累了的,臉上便帶出些不耐煩,皺了皺眉頭,道:“事已商定,本王就不作陪了。”


    他中途退場已是常事,北辰明月也不意外,卻還是攔了一下,道:“夜王殿下,本次出兵鳳軒國,本殿願意出兵十萬,換夜王十萬擔糧食,殿下以為如何?”


    十萬擔糧食不是個小數目,初雪嗤笑了一聲,道:“十萬兵將,不如去迷霧森林去打靈獸充饑,何必用來換糧食呢?”


    “夜王妃莫非不知,如今迷霧森林裏打靈獸的人不可謂不多,再這樣下去,靈獸就會暴動了,或許萬年前靈獸與人類的衝突又將再現。”北辰明月道。


    初雪頓時臉色大變,軒轅夜的手輕撫在她的後背,笑了一聲,道:“北辰太子是在嚇唬本王的王妃?萬年前的那場大戰,暫時是不會出現的。本王征戰伽羅大陸,也不需殿下相助!”對於軒轅夜而言,一場戰爭,如若不是自己的心腹嫡係,是絕不會與之並肩作戰的。


    初雪本也知,北辰明月是在利用自己的心軟,想到這裏,便抬起頭來,道:“北辰太子,四年前,貴國威遠大將軍王恆是怎麽死的?”


    聽得初雪問起這事,北辰明月臉色頓變,他垂下眼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起頭時,已經平靜了,笑道:“四年前,王恆兵敗歸國,其原因是勾結夜王,此等賣國求榮的事,夜王妃提起作甚?”


    “哼!”軒轅夜輕哼一聲,“本王何須他勾結?”


    北辰明月一時有些語塞,他言語不當,卻也怨不得軒轅夜,隻好苦笑。


    “北辰太子,十萬擔糧食,換當日向貴國皇帝進讒言的那個人,人要活的,一門滿戶,一個都不少,如何?”初雪臉上的神色很是複雜,道:“這筆買賣,再是便宜不過的了。”說完,也不管北辰明月同意還是不同意,就和軒轅夜離開了。


    北辰明月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高大的男子懷裏窩著柔弱的女子,看似柔弱,北辰明月卻覺得,這女子,比之軒轅夜更為可怕。他這番前來,雖也沒想過一定要和軒轅夜達成契約,但絕沒有想到會把自己拉下水。


    今日,慕初雪與他協商的這筆買賣,不論他答應還是不答應,他相信,明日一定會傳遍整片伽羅大陸,而,四年前向他的父皇進言的那人會做何想?就算北羅皇室與他再三保證,他也不會相信北羅皇室絕不會把他交出去吧?在這個糧食比紫金幣還貴重的時刻,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保證,他父皇不會為了北羅,以他做交換的條件。


    以那人今時今日的地位權勢,北羅,不戰而亂。他,北辰明月,無疑是與虎謀皮。北辰明月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兩人迴到靈閣,初雪坐在床沿上,憂心忡忡地道:“夜,靈獸潮真的不會出現嗎?”靈獸潮是指靈獸大規模攻打人類。


    軒轅夜坐到她身邊,將她攬進懷裏,道:“靈兒,相信我,不會出現那種事情!”


    初雪倚進他的懷裏,他身上的味道溢在鼻端,讓她格外心安,她的雙臂環著他的腰身,柔聲道:“可我更不願你有事。”


    軒轅夜心頭一喜,撫著她的頭道:“靈兒,一定不會有事,相信我!”他親吻她的發頂,聲音很是柔和。


    初雪點點頭,道:“嗯,我知道。”她自然是相信他的,他說無事,自然是無事。


    萬年前那一場魔獸與人之間的衝突,是另有淵源,那時候這片大陸剛剛被劈出來,位麵壓製,壽命變短,自然有諸多人不服,是他調動了魔獸大軍,與那些不服從命運安排的人進行了一場戰爭,戰爭的結果隻有一個,那便是這片大陸,從此沒有了靈王級別以上的人類,從此,這片大陸所有的人也都安居樂業。


    總會有一些人,因這樣那樣的原因篡改曆史,萬年以前的事,又有多少人知道真相,即便知道,又有多少人記得,會把它記錄下來呢?但萬年的歲月,雖然漫長,軒轅夜卻還是記得的,那一年,鮮血染紅了伽羅大陸的這片土地,遍地開滿曼殊沙華,有了鮮血的滋潤,這片土地才如此肥沃,滋生出萬千生靈,陪著他,等著她的歸來。


    沐浴過後,軒轅夜幫她把頭發烘幹,抱著她上了床。躺在他的懷裏,聞著他身上獨有的味道,初雪不舍得閉眼。他的裏衣是白色,在他身上,除了一身黑色,和一身紫色,白色是很罕見的顏色了。但襯得他格外俊逸,初雪笑著戳了戳他胸口裸露的肌膚,道:“夜,你說,要是有一桌盛宴,你眼睜睜地看著,想吃又吃不了,該怎麽辦?”


    軒轅夜怎會不明白她的意思,沒有睜眼,卻笑了,道:“靈兒以為呢?”他的聲音很好聽,如大提琴的低音,又不失溫醇。


    “自然是打包帶走了!”初雪道。


    “娘子準備將為夫如何打包了?”軒轅夜道。她的嘴裏偶爾也會蹦出幾個新鮮詞,從未聽過,但他也絕不會不知道意思。


    “收進手鐲裏,隨身攜帶,等到能夠吃的時候再拿出來吃幹抹淨。”初雪道。


    “娘子聰明,倒也提醒為夫了!”他將她往上一提,兩人的臉之間隻隔了一指的距離,軒轅夜紫色的瞳眸,眸子如沾了水一般,在微弱的燈光下閃著灼眼的光華,深情款款,“娘子於為夫而言,不也是一道盛宴?”


    初雪撲哧笑了,雙臂環著他的脖子,道:“隻能看不能吃的滋味是不是很難受?”眼中帶著戲謔,也有不懷好意的幸災樂禍。


    軒轅夜看在眼裏,好笑她的壞心眼,捏了捏她的臉蛋,道:“睡覺!”帶著命令的口吻,更是惹笑了初雪,頭往他的懷裏一鑽,咯咯地笑,隻是腿不小心碰到軒轅夜身下的一處硬物時,一下子僵住了,再也笑不出來了,腿慢慢地挪開,便再也一動不敢動,整個人僵持著。軒轅夜感覺到她的窘迫和尷尬,無聲地笑了。他翻了個身,將初雪摟在懷裏,輕拍了拍初雪,她才鬆弛下來。


    第二日一早,初雪還在睡夢中,便聽到有人在說話,她醒來,枕邊人已經不在,聽得見他在外麵說話。原來一早,鳳軒國的國主便領了文武百官來投降,在半路的時候遭到聖殿的伏擊。將國主擄走了。聖殿控製了整個鳳軒國,扶持大皇子登基做了國主,以丞相為首的一幹文武百官堅持抵抗西伽,此刻已經派大軍圍住了天下第一樓和靈霄樓。


    “聽說明蘿公主已被打入大牢,罪名是通敵!”


    那人說完,屋子裏陷入了沉寂,片刻,軒轅夜道:“如此甚好,大軍現在何處?”


    “迴王爺的話,離此處還有兩百裏。”


    軒轅夜正待說話,見初雪掀開簾子出來,一身紫色裙衫飄逸,長發披散著,一雙赤足踏在雪白的獸毛地毯上,睡眼朦朧。軒轅夜一揮手,跪在地上的人逃也似地出去了。初雪則被軒轅夜攬進懷裏,柔聲道:“怎麽不穿鞋子就出來了?地上冷。”


    ------題外話------


    想吃吃不了的苦!


    ☆、第八章 神界時的記憶


    不是地上冷,而是他不允許有人看到她的足,也不允許有人看到她此刻的模樣。


    “哪裏冷了?”初雪道:“你帶我去靈霄樓與楚風他們會合,我們商量再行事。”


    “好,稍後,我帶你們出城!”他說完,彎下腰幫她把鞋子穿上,初雪坐在他的腿上,嘟囔著:“昨晚睡得晚,好困!”沒有人敢相信,這副迷糊的樣子,是那個冷靜自持的女子該有的。


    軒轅夜卻覺得再正常不過了,道:“再去睡一會兒,嗯?”


    初雪搖了搖頭,抱著他的脖子,臉埋在他的頸窩處,道:“以後,我不起來,你不許起。”


    “好!”


    “說話算數!”初雪跟了一句。


    “說話算數!”軒轅夜寵溺地笑著,撫著她的後背,在她的耳根處親吻一下,道:“以後,總有機會,陪著你睡到天荒地老,好不好?”


    “嗯!”毫不質疑的答複,他說到的,向來都能做到,不知為何,她心裏就有這樣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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