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愉哼了聲,抽迴手,“那你還要我說這麽半天?”


    謝無鏡看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我非超脫俗塵的聖賢,自會想聽你親口解釋。”


    織愉轉念想想,她若站在謝無鏡的立場,聽人控訴謝無鏡在她生死未卜的時候背叛她。


    她可能會氣得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上去就是兩個大耳刮子。


    然後再掐著他的脖子怒喝:謝無鏡,你不把話說清楚你就去死吧!


    織愉抿抿唇,大方地不同他計較,“算你這次情有可原,我暫時原諒你。”


    謝無鏡嘴角有了淺淡笑意,“多謝原諒。”


    織愉“噗嗤”笑出聲,眉眼都彎成細月。


    笑了好一會兒,她靠在他身上。瞥見正聚集在一起說話的一眾修士,臉上瞬間沒了笑意,隻有不悅與委屈,“但我不會原諒他們,從來沒有人敢那樣罵我。”


    謝無鏡摟住她的肩膀輕拍,眸光暗了暗。


    他起身,走向眾修士。


    織愉跟在他身側。


    眾修士察覺到他的到來,迴身行禮。


    謝無鏡:“可有找到藏在弟子中的內應?”


    三名長老欠身,“我等無能,並未找到。”


    謝無鏡周身氣勢瞬間淩厲,“既然如此,我便隻能當作眾弟子的羞辱之言,並非受魔族內應煽動,而是發自內心。”


    “我說過,見夫人如見我,辱她亦如辱我。”


    謝無鏡迎上眾修錯愕的目光,視線逼向孟樞:“是長老給我一個交代,還是由我親自取一個交代。”


    一名長老忙道:“仙尊不可!弟子年輕,口無遮攔,情有可原。僅為一個凡人,難道您——”


    他話未說完,謝無鏡手中九霄太上散發出寒芒,讓他生生閉嘴。


    “同樣的話,我不說第三遍。”


    第27章 天生惡人


    謝無鏡臉上並沒有怒色,隻是一向平靜如水的眼眸猶如寒潭。


    見夫人如見仙尊。


    眾修從前不是沒有聽進去。隻是對凡人根深蒂固的歧視,讓他們永遠無法做到這一點。


    這時意識到後果嚴重,眾修噤若寒蟬。


    孟樞拖著傷重的身子上前,蒼老的身軀佝僂,“我身為乾元宗長老,教導無方,亦對夫人不敬,願代眾弟子受罰。還請仙尊饒弟子們一命。”


    不是,等等,怎麽就扯到饒命了?


    你們靈雲界罰人,隻有要人半條命,和要人死個幹淨兩種選擇嗎?


    織愉上前一步,“臭老頭,你年紀大,老糊塗了,看在你教出李隨風那樣的好徒弟的份兒上,我暫且放過你。待迴到乾元宗,你好好想想該怎麽給我賠禮道歉。”


    她知道,孟樞不是想汙蔑她,他是真以為她背叛。


    織愉討厭他,但不想要他的命。


    織愉掃視其餘弟子:“我給你們個機會,方才罵我的,汙蔑我的,起哄的,自己站出來。”


    眾弟子遲疑片刻,陸續有弟子走出人群。


    織愉盯著剩下的弟子:“還有呢?”


    這群弟子裏又陸續走出兩人。


    “還有。”


    這次,沒人走出來了。


    方才罵的人太雜,織愉壓根沒記住是誰罵她。她隻記得不止這幾個。


    她叫一旁養傷的香梅指控。


    香梅兩次強行衝破靈竅封印,傷得躺在一旁暫時不便動彈,但眼睛一直盯著這群人呢。


    聽到織愉喊她,她立刻頗為激動地指出剩下兩名弟子。


    那兩名弟子眼中閃過怨毒,不服氣地在謝無鏡的威壓下被迫走出來。


    織愉要他們麵向自己:“你們每人給我跪下磕三個響頭。大喊凡人姑奶奶我錯了,我才是最下賤卑劣的人,我便饒了你們。”


    眾弟子愕然。


    一名弟子漲紅了臉:“我絕不跪凡人!如此羞辱,不如殺了我。”


    織愉問他:“你當真想死?”


    這名弟子梗著脖子:“殺便是。”


    織愉翻了個漂亮的白眼,他以為她會為他的骨氣欽佩?


    不會,她隻想抽這人兩巴掌。


    她也確實這麽做了。


    弟子被打懵,難以置信。


    織愉:“你有尊嚴,我就沒有?凡人就不配有?你的尊嚴,就是淩駕於凡人之上,踐踏凡人?”


    織愉慢條斯理的理著自己因打人而淩亂的大袖,“你們不跪,我有的是方法讓你們跪。我再問一遍,自己跪下磕頭認錯,還是要我幫你們。”


    螻蟻一樣命賤的凡人!


    那弟子心中暗罵,還是跪下去。


    其餘弟子陸續跪下,磕頭,將織愉的話複述。


    待他們磕完三個響頭,要起。


    織愉:“我讓你們起了嗎?”


    眾弟子注視她,眼底的恨意幾乎快要藏不住。


    這一刻,織愉覺得自己終於做好了一次惡毒女配。


    她!好!壞!


    織愉得意地道:“跪著吧,我讓你們起了再起。比起你們的命,跪一下算得了什麽?你們說對嗎?”


    她笑盈盈地挽起謝無鏡手臂:“凡人自有凡人的手段。這次記不住,我不介意下次再讓你們記一迴。”


    此話一出,代表這事算完了。


    孟樞長舒口氣,欠身道謝:“夫人仁慈。”


    織愉一愣,冒出滿頭問號。


    她瞥了眼香梅。


    香梅用一種“夫人太善良了,下次讓仙尊教訓吧”的心疼眼神注視她。


    她看向謝無鏡。


    他對此倒沒什麽明顯的情緒,但他一向對什麽都很淡然。


    織愉拉著他迴到休息處,讓他布下隔音陣,問:“我又罰錯了嗎?”


    謝無鏡:“你舒心就好。”


    她本來很舒心的。


    可是孟樞老頭罵她仁慈,她就不舒心了。


    織愉擰眉:“如果讓你罰,你會怎麽罰?不至於這就要他們命吧?”


    若是凡界也是這規矩,那大梁的朝廷與後宮,起碼得死一半。


    謝無鏡不急不緩道:“要看他們說了什麽。謾罵羞辱汙蔑,那都是私人恩怨。一般靈雲界的正道修士礙於臉麵,不會追咬不放。沒什麽罰不罰。”


    “但他們汙蔑你投奔魔族,背叛於我,便是想要你死。”


    上一個想要織愉命的人,已經連累得他爹差點沒命。


    而這次,她竟然隻是罰這群人磕頭認錯。


    但織愉之前以為他們隻是想要謝無鏡責罰她呀。


    反正不是她的問題,是靈雲界的人有病。


    織愉仰躺在軟墊上,打算還是按自己的喜好,讓那群人跪到自己滿意為止。


    轉瞬她想起自己忘了件事,猛地起身問謝無鏡:“你看到藏鋒了嗎?”


    它先她一步來找謝無鏡,可到現在都沒出現。


    謝無鏡沒看到,但安慰織愉:“它不會有事。許是在路上遇到什麽,耽擱了。”


    謝無鏡說沒事就是沒事咯。


    織愉放心地繼續躺下休息。


    他不在的這兩日,雖然她很長時間都在睡,卻沒有一日是睡得安穩的。


    此刻織愉翻身,抓住謝無鏡的衣袍,合上眼,唿吸心跳都平緩許多。


    這一日,謝無鏡與眾弟子養傷,眾修都在山穀內無人出去。


    先前謝無鏡一路過來斬殺了不少兇獸。所以眾修也不愁沒有靈獸肉補充靈力。


    織愉一覺睡到黃昏,發現身下已經成了鋪好軟墊的躺椅,身上還蓋了薄被。


    她記起睡得迷迷糊糊時,謝無鏡抱她。


    那時她哼唧兩聲,差點被吵醒。


    謝無鏡低聲哄她:“沒事,你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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