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所有的黎民百姓在日後漫長的黑暗歲月中,都會記住這一天。


    大燕昭衍三十七年,九月初十。


    十二魔神排行前三的三位魔神居然同時從燕國邊境降臨天道大陸。


    這一天,也被後世稱作...


    天魔降臨日。


    ......


    這一天,碩果僅存的數十位虎衛將校麵對無數天魔的襲擾,選擇了蚍蜉撼樹。


    最終,這些人沒有一個撤出一線天。


    可惜他們的犧牲無法阻止天魔進攻的步伐,哪怕稍微阻礙其推進的速度也無法做到。


    三大魔神如同三座高不可攀的山峰,橫亙在虎衛麵前,而與之相比的虎衛好似一個個渺小的小蟲子,他們的反撲在這些天魔的眼裏是那麽的滑稽可笑。


    盡管箭矢如雨,盡管萬眾一心。


    盡管在這種災難降臨時他們不曾絲毫背棄自己的信仰。


    但實力的差距就擺在那裏。


    五萬林夔麾下的精銳虎衛或死或退,十不存一。


    而原本的矗立在這裏幾十年如一日不曾有絲毫腐朽痕跡的雄關,卻在這一日徹底淪為廢墟。


    在天魔強橫無比的攻勢下,一線天宣告全麵崩潰。


    ......


    “就地休整,建造關隘,設立補給,為以後戰線做準備。”


    十二魔神排行首位的嬴玄一聲令下,原本還在瘋狂向前撲殺的天魔群忽然停住了,盡管它們殺得正起勁,但還是耐著性子開始就地取材,一點點將自己親自打垮的雄關複原。


    這一次,一線天將作為天魔的據點。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嬴玄將眼下景象盡收眼底後,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眼前如空氣般的屏障,見到一陣蕩漾後露出冷笑。


    “嬴政,你對你的子孫還是這麽愛護。”


    五百年前敗於嬴政之手,故而它改姓為嬴,以玄為名,希望以此磨礪心智。


    原本這次它出來還想再戰故人,但是聽其他幾位魔神說天道大陸早在五百年就改天換地了。


    可惜了,人族的壽命總是這麽短暫。


    嬴政,本座不能親手砍下你的頭...真是遺憾啊!


    此番登臨大陸,它發現嬴政果然在上麵做了些手腳,就比如眼前這麵將自己攔住的屏障。


    嬴玄知道,此屏障非武神境修為不可破。


    但毫無疑問,困不住它。


    一拳,兩拳,三拳。


    拳風淩厲,一拳又一拳,它腳下的土地開始猛烈搖晃起來,而遠處起伏的綿延山巒竟被這股沛然巨力的餘波震得自上而下寸寸崩裂。


    伴隨著它顯露天魔本相後重重擂下的一拳,這道足以攔住武神境以下任何強者的屏障轟然破碎,化作漫天浩然氣流竄到遠處。


    待嬴玄破開屏障後,無數天魔為首領的風采齊聲歡唿,但作為目光中心的嬴玄神色卻變得有些凝重。


    十二魔神除它為帝境之外,第二第三第四為武神境,剩下的全是摘星境。


    而嬴政如同算好了它會在這裏作為突破口一般,居然在這道武神境屏障後不遠設立了一道巨大的屏障,嬴玄上前觀察後判斷至少是武神境巔峰,甚至就是帝境的水準。


    它將手輕輕拍在上麵,透過屏障的堅韌外皮竟然無火自燃,而且還帶上了類似天道誓言所附帶的如同詛咒般的力量,這股火焰外表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但是沒人知道嬴玄在這短短數息經曆了怎樣的痛苦。


    簡直是銷魂蝕骨,痛苦直入靈魂。


    嬴玄抽迴受傷的手,麵上雲淡風輕,實則暗自皺起眉頭。


    按自己的判斷,如果強行破開屏障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以嬴政的手段,恐怕在這道屏障的背後可能還留有後手。


    屆時自己全力破開屏障的話應該剛好力竭,如果被嬴政算計,恐怕至少落得一個重傷的結果,而且還有身死的風險。


    嬴玄目光一時間有些失焦,它注視著這道帝境屏障後麵的廣袤土地,眼神又漸漸變得貪婪起來。


    它要進去,但不能就這麽硬闖進去。


    至少不能受重傷,更不能死。


    前者會讓它失去對於麾下天魔的領導權,而後者更是一了百了,萬事皆休。


    “大哥,您看這道屏障的外圍,是不是被人族稱為浩然氣的那東西正在流失?”排行第二的魔神符虯見嬴玄遲遲沒有反應,於是也走上前來觀望。


    以它的修為還不足以完全窺破這裏有道屏障,隻是剛好能夠看到有一點點虛影而已,結合嬴玄站在這裏,它大概也猜出了怎麽迴事。


    不過也由此恰好讓它發現了一處很有意思的現象——這道屏障外緣正在逸散浩然氣。


    也就是說,總有一天這道屏障會自己消散。


    嬴玄的心思一動,一個計劃浮上心頭。


    他算了算浩然氣的逸散速度,可能和自己打開天道大陸的鏈接有關,這股原本已經維持五百年仍有帝境水平的屏障消耗浩然氣的速度並不慢。


    五年,大概五年時間足夠等到屏障自然破碎。


    得到這個結果的嬴玄心滿意足。


    憑嬴政的手段,嬴玄認為他絕對沒有充足的資源能夠建立第二道達到帝境的屏障,因為天道大陸的資源不足以支撐如此修為的消耗。


    恰如王不見王一般,天道大陸的武神境可以誕生十幾位,但是帝境永遠隻能誕生一個。


    因為帝境所需要的資源是海量的,而帝境強者布下的屏障自然也消耗甚多。


    別人不清楚,但嬴玄明白,嬴政當時有多強,這個男人當時可是已經將雙腳都踏進了神隻的領域!


    要不是天上...


    算了,這些就不說了。


    嬴玄的目光重新審視著眼前這道屏障,它突然有些想笑。


    因為這道看似無法逾越的屏障其實就是來自老對手最後的手段,除此之外,再無阻礙。


    人算不如天算。


    嬴政,你終於黔驢技窮了。


    五年,對人族無疑是很漫長的,但是對於天魔來說,尤其是對於嬴玄而言,五百年都等了,區區五年它等得起。


    “這道屏障暫時不能過去,全軍在此休養生息,一方麵等待後續降臨的小崽子們過來,一方麵...”嬴玄看向排行第二第三的兩名魔神,“符虯,胥微,你們聯係一下散在大陸角落的其他魔神。”


    “告知它們,本座降臨了!”


    “是!”


    ......


    轟的一聲巨響,隨即地動山搖。


    遠處的山巒居然在這時寸寸崩塌。


    遠處閃過的流光短短一瞬間就鑽進了王詡的體內,令原本閉目養神的王詡渾身一顫,迅速盤膝靜氣。


    淩清秋察覺到不對,迅速讓車外鐵補天警戒。


    三千龍騎護衛著停下的馬車。


    半個時辰過後,王詡沒有蘇醒的跡象,但望著遠處警戒的鐵補天漸漸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流民,許多流民,甚至其中混雜著帶甲之士,他們竟以一種難以想象的潰退之勢朝自己的方向逃竄而來。


    好在他們還清楚自己等人惹不起,紛紛選擇繞過龍騎而逃命。


    鐵補天上前攔下了一個看起來甲胄還算完好的兵士,質問道:“前麵發生了什麽,你身為士兵為何私逃?”


    “大人,您別責罰我們這些普通小兵...”這名兵士渾身抖如篩糠,通紅的雙眼中,淚水緊跟著就流了下來。


    “一線天完了啊!”


    “完了?”鐵補天眼神變得銳利如鷹,“一線天怎麽完了?”


    “死了...全死了,關也破了!”


    “林將軍不知道去了哪裏,那些他麾下最精銳的虎衛們都死了,關被轟塌了,一群天魔來了!”


    鐵補天聞言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縮,下意識倒吸一口涼氣。


    “大人,您實力非凡,可是那些虎衛們都頂不住,您再強也不會強過他們呀,還是快逃命吧!”


    鐵補天讓那人離開了,他一時間沒了主意,想去請示王詡,可是後者仍然在調息。


    “發生了什麽事?”淩清秋知道自己該站出來了,她神色坦然,“眼下非常時期,鐵校尉若是方便,也可與我商量一二。”


    鐵補天權衡利弊後,開口將剛剛的遭遇說給淩清秋。


    “殿下應該是要破境,如果此時天魔撲過來,咱們都很危險。”淩清秋迅速分析著王詡的狀態,條理清晰地說道:“鐵校尉,距離一線天最近的大城是隴豐郡的郡城,我建議咱們退往那裏,一是收攏一線天逃出來的殘兵與流民,二是整理消息將此地發生的事情盡快傳迴皇城。”


    鐵補天聽著她有條不紊地說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就按王妃您說的辦。”


    猶豫片刻,他還是開口問道:“王妃,一線天被破,林夔不知去向,您還能撐得住嗎?”


    她雖然不是林酩,但是她的心裏也並不好受。


    陸機為了讓淩清秋臥底在王詡身邊不出現破綻,將林酩的全部記憶都灌輸到了淩清秋的腦海裏。


    可以說淩清秋等同於半個林酩。


    對於一線天,對於虎衛,對於林夔,她的感情都是真的。


    “鐵校尉,我是將門之女,和您的身份是一樣的,換作是您,此刻有時間悲傷麽?”淩清秋淡淡道。


    所以在種種感受加持之下,她給出了這樣的迴答。


    鐵補天聞言一愣,隨即眼神變得堅定而深沉。


    “請容許鐵某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坐在戰馬上的他朝淩清秋輕輕敲擊三下胸甲,發出沉悶而莊重的聲音,隨即鐵補天抬起右臂,勒住韁繩,下達命令。


    “立刻啟程,退往隴豐郡城。”


    此刻,閉目的王詡能聽到外麵發生的一切,但他無法清醒過來。


    原本始皇帝傳給他後沉寂了許久的無字帝經此刻被再度激活,無字的書頁內密密麻麻的符籙依次顯現又消失。


    識海內,這本品階超出天地玄黃的道經無風自動,在他和翁長天期待的目光中緩緩翻到了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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