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之下,李青的俊秀麵龐也染上了一層淡淡星輝。


    習習夜風冰冰涼涼,似乎讓李青感受到了冷意,緊了緊衣衫,才開口說道:


    “記得那會兒他還是燕王,他是主帥,我是監軍,奉太祖之命,招降乃兒不花……”


    戚繼光本以為他會講忽蘭忽失溫一戰,亦或其他大規模作戰的名場麵,卻不想,竟是講的成祖還是燕王那會兒……


    不過,雖少了大場麵的震撼,卻多了煙火氣,英明神武的成祖也更接地氣,一個英姿勃發的年輕藩王,比之赫赫有名的永樂大帝,好似更有吸引力。


    故事也更具趣味性……


    對李青,戚繼光了解有限,隻知道他的大概事跡,可從這故事中,卻間接了解了那時的李青是什麽品性。


    那時的成祖還是燕王,還很年輕,那時的李青……好似也很年輕。


    處處透著年輕氣盛,桀驁不馴,跟時下沉靜內斂的形象迥然不同!


    長生不老的隻是身體、是外表,非是內心……


    戚繼光突然覺得,長生也好,權柄也罷,亦或是無與倫比的戰力……這令人羨慕的表象背後,也是有巨大代價的。


    好似,並不美好。


    李青灌了口酒,吐著酒氣說:


    “其實打仗本身沒什麽可說的,皆是以殺死敵人為目的,每一場戰爭都有其獨特性,沒有可複製性,你聽我說沒用的,唯有親身經曆才能積攢下經驗。”


    戚繼光點點頭,好奇問:“侯爺,您那會兒……也很年輕吧?”


    李青頷首,懷念道:“誰還沒年輕過啊?”


    言罷,又灌了口酒,重新躺了下去,望著漫天星辰,眼眸微闔,唿吸平靜。


    戚繼光撓撓頭,道:“夜裏風涼,侯爺還是迴營帳休息吧?”


    李青沒迴答,好似睡著了一般……


    見狀,戚繼光也不再勸,道了句“告辭”,起身離去。


    “酒肉留下。”李青突然說。


    戚繼光:“……”


    一口還沒吃呢……


    …


    ~


    京師,是夜。


    在縝密的運作下,朱厚熜繼悄悄的溜走之後,又悄悄的迴來,沒有驚動任何人。


    最開心的莫過於黃錦了。


    總算不用再承受語言暴力了。


    當時就取出儲存極好的宣德薯,給主子烤得軟糯香甜,“皇上,給。”


    朱厚熜接過咬了一口,道:“這些時日發生的大事小情,一並說來。”


    黃錦稱是,細細講述……


    聽到下江南的事,隻停留在內閣三學士、六部九卿,餘者並不知情,更沒有影響到軍隊,朱厚熜徹底放鬆下來。


    “李青可有信送迴來?”


    黃錦搖搖頭,道:“行軍一路順遂,他又不知道皇上您下江南,沒有信來。”


    “是不知道,還是自覺沒必要來信……”朱厚熜自語了句,深吸一口氣,“去,將這些時日群臣呈送的奏疏,給朕搬來。”


    黃錦幹巴巴道:“皇上一路奔波,不先休息一下嗎?”


    “都是罵朕的?”


    “……差不多。”黃錦硬著頭皮道,“皇上您也知道……尤其是言官,總愛雞蛋裏挑骨頭。”


    朱厚熜自然明白,無所謂的笑笑,道:“總不能全是罵人的吧?”


    “呃……好吧。”


    黃錦一禮,匆匆去了。


    朱厚熜靠在椅背上,腦海中迴想著朱厚照的話語,久久無言……


    最終,蹦出一句,“真是一頭蠢豬笨牛!”


    連皇位都不在意的人,不是蠢豬笨牛是什麽?


    若通透的代價是連權力都可有可無,那朱厚熜寧願一輩子愚昧。


    權力,豈可予人?朱厚熜冷笑。


    不過,對‘李青打工仔’這個論述,朱厚熜還是覺得有其道理,江山社稷是朱家的,百姓亦是大明皇帝的子民,跟他李青有什麽關係?


    到頭來,又能落到什麽?


    “一個是蠢豬笨牛,一個是天生勞苦命,可憐可憐……”朱厚熜不由得優越感爆棚……


    次日。


    閉關近一月的皇帝,終不再神龍見首不見尾,召見了內閣大學士、六部九卿,並讓錦衣衛挨個通知諸多大員,於辰時末,開啟午朝……


    群臣見皇帝好端端的在龍椅上坐著,並不似大病初愈,這才徹底信了皇帝真的閉關玄修。


    不由得更為惱怒,當即就對皇帝修仙一事,進行強烈抨擊,連李青都沒放過。


    連皇帝都罵得,何以李青罵不得?


    反正他又不在京師,沒什麽好怕的!


    對群臣的攻訐,朱厚熜也沒怎麽發火,隻是象征性的找了個借口,稱是龍體抱恙,需要靜修,如此也是為了社稷萬民。


    群臣對這睜眼說瞎話的行為很是憤懣,可又無法證明皇帝龍體之前沒有抱恙,發了頓牢騷之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時至今日,皇權徹底蓋過臣權。


    這其中,有李青的貢獻,也有皇帝自身的能力,還有就是……內閣太不爭氣了。


    自楊廷和之後,也就楊一清勉強還算那麽迴事兒,可楊一清做首輔的時間並不長,且也沒幹成什麽大事。


    到了張璁,就開始一邊倒的靠攏皇權。


    夏言雖明麵上與皇帝相爭,但暗地裏也是個諂媚的主兒,時至嚴嵩……簡直沒眼看。


    當今內閣三人之中,嚴嵩無腦支持皇帝,李本也是隨波逐流。


    群臣唯一的幻想,就是徐階了。


    這個讓人如沐春風的新晉內閣大學士,群臣對其寄予厚望……


    風波很快平息,朝局又恢複了正常運轉。


    朱厚熜這次下江南的任性妄為,並未對政局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不過,朱厚熜還是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詳細闡述了一番,讓沈煉加急送去軍隊,讓李青知曉。


    一是表示尊重,二是……朱厚熜覺得以李青的段位,十有八九會預料到,如此,還能落一個光明磊落。


    沒有殺朱厚照,也沒有影響政局,李青能有什麽意見?


    …


    漠北草原。


    李青看過書信之後,心中隱隱的不安徹底消弭,如此結果,最好不過。


    “侯爺可有話需要下官帶給皇上?”沈煉問。


    李青收起信件,搖頭道:“你快迴去吧,馬上就要打仗了。”


    兩人也算是相識已久了,沈煉對李青並沒有群臣那般的恐懼心理,問道:


    “這一仗之後,你又要遠離政壇了是嗎?”


    李青笑了笑:“你現在不再是當初那個小知縣了,在京這麽些年,總該知道我有多麽不受待見。”


    沈煉黯然,為李青感到不值,卻也不好說出來,隻是道:


    “諸多大人不懂,可並非所有人不懂。”


    “不是不懂,而是涉及自身利益,沒幾人能真正無私。”李青輕笑道,“你做錦衣衛,比做知縣好太多了,如今皇帝對你足夠信任,未來晉升之路定然順遂,好好利用手中的權力。”


    沈煉重重點頭,告辭離去……


    不多時,俞大猷走來,訕訕道:“侯爺,這馬上就要打仗了,這指揮權……?”


    “你是主帥!”


    “您……真就不參與指揮?”


    “你要實在沒信心,我指揮也不是不行。”李青好笑道,“怎麽,是沒信心,還是怕被搶了功勞?”


    俞大猷臉上一熱,悻悻道:“下官隻是覺得……戰場之上,還是要有一個絕對權威的主帥才好,若是一個主張往東,一個主張往西,根本發揮不出應有的實力。”


    李青微笑頷首,道:“今後的戰場,還得靠你們,戰功於我而言,屁用沒有!”


    “呃嗬嗬……侯爺這樣說,我都無地自容了。”


    李青一笑置之,轉而道:“離俺答部落越來越近了,適當減輕一些行軍強度,以保證士卒充足的戰鬥力,至於首領俺答汗,我可以保證,隻要戰爭全麵爆發,一日之內,我就能剁了他。”


    俞大猷沉吟道:“對侯爺的能力,下官絲毫不懷疑,隻是……您貌似不認識俺答汗吧?”


    “是不認識,不過這沒關係,秉承寧殺錯不放過的理念,一日足夠了!”李青語氣輕鬆的說。


    俞大猷撓撓頭,問:“恕下官冒昧,您若是火力全開,能斬殺多少人?”


    “這個……”


    李青思及當初去日本國……


    論戰力,草原人無疑碾壓倭人,且這邊還都是騎兵,不過,又過去了這麽多年,他的實力也比當初強勁了許多,斬殺同等數量的敵人……還是沒有難度的。


    “千把人還是可以的。”


    俞大猷:(⊙_⊙)?


    他自問足夠強了,戰場之上,能以一敵十,可以一敵千……


    俞大猷強調道:“一窩蜂的衝上來的那種……也能做到?”


    李青好笑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的確,不閃不避的情況下,我是做不到對抗上千呈席卷之勢的草原騎兵,可我幹嘛不閃不避?又不是木頭……”


    “呃……這樣啊。”


    俞大猷有些難以置信,可隨即想到人都會飛了,哪能以常理度之?


    念及於此,不再有任何疑慮。


    “下官明白了。”俞大猷拱了拱手,道,“屆時,就有勞侯爺臨陣斬將了。”


    李青含笑點頭:“‘有勞’二字……犯不上。”


    短暫的休整之後,大軍再次挺進……


    氣勢雄渾,兵鋒銳利,劍指俺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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