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的天,皇帝卻從不用冰塊降暑。


    三九的天,皇帝不用炭火取暖也就罷了,穿的也不厚實,甚至都不關窗,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尤其是經常被召見的大員,


    每次從宮中出來,都凍得直哆嗦!


    可皇帝卻無絲毫異樣,麵龐紅潤,神色如常,好似嚴寒並不能影響到他分毫。


    有先例在,群臣不由也泛起嘀咕。


    難不成……真讓他給學到了精髓?


    時下,皇帝禦極已逾二十載,最早也表現了龍體欠安,加之多年沒有誕下子嗣,群臣想當然的以為,皇帝會與武宗、孝宗無異。


    畢竟,獻皇帝也不長壽。


    可如今……


    沒人再這麽想了。


    所有人都有種強烈的預感,皇帝的時間還有很長,很長,超出預期,甚至創紀錄的長。


    事到如今,可沒有人再覺得自己能熬走皇帝了。


    雖說皇帝登基很長了,可皇帝並不老,說是春秋鼎盛的年紀也不為過,何況……皇帝修仙好像真修出了門道。


    單就是那股子精氣神兒,以及充足到過剩的精力,比之年輕小夥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內閣的票擬,幾乎沒有被原版采納過。


    哪怕是正確的,哪怕是符合皇帝心意的,皇帝也會稍作丁點改動。


    雖不影響社稷民生,卻讓內閣頗感壓力。


    至於別有用心的善舉,則是會遭到皇帝嚴厲訓斥,不是叱罵,就是罰俸。


    如此一個精力旺盛的皇帝,令諸多大員,時刻精神高度緊張,苦悶又心累。


    幸賴,皇帝也會在某些事上,選擇性的目盲失聰,給予了一定寬容,這才不至於讓那根繃緊的弦斷掉。


    不過還是相當難受……


    漸漸地,投向嚴嵩…亦或說投向皇帝的官員多了起來。


    皇權進一步得到長足進步,龍威愈隆。


    漸漸地,皇帝的主張反對聲少了,反對力度也小了。


    朝堂雖不至於是皇帝的一言堂,卻也遠超武宗時期,比孝宗更是不知好了多少,比之憲宗都不遑多讓……


    更讓人無奈的是,這還不是皇帝的極限。


    皇帝如此操作下,未來皇權仍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廟堂之上從不乏能人,自然預想到如此下去的危害,然,分析局勢頭頭是道,真到了做的時候,就是另一迴事兒了。


    一邊想削弱皇權,一邊又怕自己淪為犧牲品……


    嚴嵩一派的‘大口吃肉’,嚴重幹擾了‘市場情緒’,群臣之間產生了巨大的信任危機,擰不成一股繩,又有多大力量?


    ……


    ……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


    嘉靖二十二年,一條鞭法終於真正意義上,在大明各省、府、州、縣,全數推行。


    執行的力度、成效,以及暗中反對的力量,有大有小,各有不同。


    不過,大體上一片向好,區別隻在於好的程度不一樣。


    嘉靖二十五年。


    燃料補給站整個體係的建設,終於徹底完善,煤炭開采的成本大幅度降低,以及蒸汽船鑄造體係成熟,一艘又一艘的蒸汽船開始大規模地陸續下水……


    隨著大量的蒸汽船被投入使用,水上運輸的市場份額越來越大,朝廷賦稅也得到了小增長……


    原因無他,水路不存在逃避沿途稅卡的可能性。


    嘉靖二十七年,水路運輸成本降低到,隻有陸路運輸的六成,市場份額進一步增加,賦稅自然也得到了一小部分的增長。


    全大明各地推行一條鞭法的好處,終於徹底顯現出來,田賦也提高了許多。


    可饒是如此,赤字依然存在,國帑還處在入不敷出的階段,不過,赤字得到了相當程度上的緩解,且國帑太充盈了,財政根本不存在危機。


    朝堂之上,君臣的憂慮徹底消弭。


    李青沒有再出現在群臣視野,期間除了黃錦,沒有任何人見過他。


    這些年,李青除了偶爾迴金陵,與李浩、李雪兒、朱厚照聚一聚之外,大多數時間都在帶著師弟滿世界的走。


    除了大明,交趾、滿剌加等東南亞諸國,也走了一遭。


    讓小師弟們見世麵的同時,李青的意圖、主張、底蘊,也逐一透露給了一眾小師弟。


    …


    嘉靖二十八年,秋。


    李青路過海.南省城,碰巧遇上秋闈放榜,便在桂榜前駐足觀望,瞧一瞧大明新鮮出爐的舉人才子。


    突然間,一個名字吸引了李青的注意。


    ——海瑞!


    雖然比我預想的晚了許多,可總歸是考上了……李青思及海瑞,十分欣慰。


    突然,人群中一道聲音響起,“李……先生?”


    李青覺察是在叫自己,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身著灰藍色長袍,瘦瘦高高的中年人,正在朝自己快速走來。


    李青愣了下,這才確認來人身份。


    正是舉人海瑞!


    “好久不見。”李青笑著指了指桂榜,“恭喜啊。”


    海瑞十分驚喜,不過,相較於喜,終究是驚更多。


    十餘年不見,李青卻是沒有絲毫變化,如何不驚?


    “李先生,你……怎麽……怎麽……”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李青說罷,先一步走出人群,海瑞壓下驚奇,忙也跟上……


    最終,二人在一家酒肆落座。


    李青點了一壺酒,四樣小菜,這才朝海瑞笑道:


    “多年不見,你可成熟了不少啊。”


    海瑞摸了摸自己的臉,幹笑道,“我可比不了先生,鄉下人……”


    海瑞突然止住話語,驚奇道:“這都多少年了,你怎麽一丁點變化都沒有啊?”


    當年京師發生的事,別說海瑞,就是絕大多數地方官都不知情,無他,宣揚李青的存在,於京官而言沒有丁點好處。


    此外,沒有親曆的地方官員,偶有聽聞者,也根本不信。


    李青的秘密在京官之間不再是秘密,可在地方官員之中,並不被人得悉。


    麵對海瑞的詢問,李青沉吟少頃,如實道:


    “我是李家人,可我也是個道士。”


    “???”


    海瑞不理解,“這……有關係嗎?”


    李青嘿嘿一笑:“這你就不懂了吧,道士可都是養生高手。”


    “養生……”海瑞新奇,“養生竟有如此功效?”


    “想學啊?”


    “學……”海瑞搖頭苦笑,“分別這麽多年,我才得以中舉,今我已不再年輕,卻未有所成就,豈能再浪費光陰於其他地方?”


    頓了下,“今先生已高中了吧,來此可是公幹?”


    金陵李家擁有什麽樣的資源,海瑞不清楚,可他知道,沒有李家請不來的先生,也沒有李家找不來的書籍。


    再說,李青並非紈絝子弟,無論品性,還是談吐,亦或行事,皆是上上之選。


    十餘年過去,李青萬無不中之理!


    李青撓了撓頭,幹笑道:“其實我並未考取功名。”


    “啊?”海瑞大感意外,“這是為何?”


    李青清了清嗓子,道:“你看哈,李家是勳貴,家族又有子弟擔任武將,還經營著偌大的生意,如若再進軍文官,未免吃相過於難看,不能啥好處都讓李家占了是不?”


    “這……”海瑞不禁惋惜道,“原來是家裏人不同意……”


    “沒啥可惜的,官場……也沒什麽好的。”李青笑吟吟的舉起酒杯。


    海瑞與李青碰杯,飲下杯中酒水,輕輕道:“若旁人說這種話,我是不信的,可出自先生之口,我相信。”


    “不過,大明從無規定勳貴子弟不得做官,且有不少勳貴子弟都通過科舉做了官,其實,這也沒什麽。”海瑞歎道,“以先生的學識,不做官太過可惜。”


    李青問:“你不覺得……李家已經占據了非常龐大的資源了嗎?”


    海瑞怔了怔,頷首道:“確實占據了太多資源,可這有什麽?良善之人又品學兼優,何以不能為國效忠,為民效力?再者……


    “李家雖顯赫,卻未嚐沒有比李家更顯赫的存在!”海瑞說道,“縱觀李氏家族這近百年的作為,絕對當得起為國為民。對上,繳納海量賦稅,捐獻蒸汽技術;對下,施恩於民,也不兼並土地。還為大明糧食增產做了巨大貢獻……比李家更顯赫的家族子弟,都做不到這些。”


    大明公、侯、伯,單從爵位來看,李家不上不下,可沒哪個勳貴敢說比李家顯赫。


    李青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朱家藩王宗室。


    該說不說,藩王宗室除了吃喝造人之外,還真沒啥用,不魚肉百姓都算心善了。


    可大明藩王落得如此境地,還是因為那對叔侄。


    當侄子的不放心叔叔,當叔叔的做了皇帝之後,也不放心兄弟、侄子。


    痛恨侄子的叔叔,在取得成功之後,卻是與侄子共情起來。


    自打永樂朝起,大明諸藩王就真沒什麽用了,隻能給朝廷財政造成負擔。


    不過,在隔代繼承製、淘汰製,以及正德朝的宗祿永額製度下,如今大明藩王宗室,雖仍占了不小的朝廷開支,卻已然上升不到威脅財政的地步了。


    可饒是如此,對這些個藩王宗室,官員仍是心有不平,可以說相當不待見……


    李青失笑道:“不說我了,說說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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