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黑影象鷂鷹一樣撲向一條叫做煙墩巷的小街道。


    迎接他們的,是一場別開生麵的煙花盛宴。


    燈火闌珊的煙墩巷,震天的巨響傳出,張床曾落腳的別致雅院,被炸飛上了天空,雅苑四周還有四幢別院也殃及池魚,一同灰飛煙滅。


    青門做事,幹淨利落,一旦暴露,不給對手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張床他們鑽入雅院後院的地道,裏邊狹長陰冷潮濕,入地有三丈深。一股腐朽的味道,證明了地道年代很長。他們不敢打火折子,怕引起空氣中雜質爆炸。青門能人輩出,修的地道雖然是準備逃生用的,卻依然可以立身行走,唿吸更是沒有滯澀之感。


    爆炸發生後,害怕地道塌方,四人加速腳步。


    狹長的地道,漆黑不見五指,心腸歹毒的小姑娘不自覺就緊緊抓住王九音的袖角。好在地底平坦,走路不費勁,感覺怎麽走都不到盡頭,很長,走了三個時辰才遇到了點異常,仿佛到頭了。


    前邊沒路了,柳玄蟬四處摸了一下,碰觸到一根麻繩,很結實。


    麻繩是從上邊垂下來的,不知道通向哪裏。


    柳玄蟬當仁不讓,本來就一直走在前邊帶路。


    這時候她一馬當先,順著麻繩攀爬而上,其他三人等她消息。


    柳玄蟬知道這條地道,卻並沒走過,非萬不得已,青門的人寧可犧牲性命,也不準動用這條逃生秘道的,因為修這樣的一條地道,所消耗的時間和人力、物力太龐大了。關鍵的時候,頂得上一支軍隊。


    可在張傳的身份麵前,不足道。


    可為了留候鎮入世唯一傳人張床的人身安全,就是犧牲整個青門,都是在所不惜的。


    “上來吧。”


    張床先行,後邊是心腸歹毒的小姑娘,最後是王九音(就是王曲峰,他在留候鎮十姓人中的名字叫做王九音)。


    爬上來後,居然是在一棵巨樹上,地道出口把巨樹中心掏了個洞,抬頭是漫天星光。柳玄蟬一身玄衣,如黑夜幽靈,站在更高處警戒守護。


    四周俱靜,很明顯是在森林中,這個森林在平涼城的南邊,很有名,叫做饑餓森林,又名吃人森林,就是進入其中一定會被吃掉死亡的意思。


    三個時辰,即使在地道裏走得慢,至少也走了超過五十裏路。


    饑餓森林邊界在距離平涼城三十五裏的地方,也就是說,這棵巨樹至少已經距離平涼城四十裏以上。小姑娘父親的鐵鷂子再厲害,也沒法追蹤的。大家的安全,肯定沒問題了。


    看到大家都出來了,很疲憊,柳玄蟬不露聲色遞給張床一包牛肉幹、一把匕首和一皮囊水。


    張床走的倉促,什麽也沒準備。他不能辜負柳玄蟬的好意,估計她也隻有這麽多。他要不接過來,柳玄蟬絕對不會給其他人的。於是,接過來順手嗛了一塊牛肉幹,打算喝一口水,再遞給柳玄蟬分給其他人。


    “喂,大家都又渴又餓,憑啥給他一個人吃。”


    心腸歹毒的小姑娘,看到張床吃肉,忍不住哇哇大叫起來。


    “別瞎叫喚,萬一你召喚來真正的鷂鷹就慘了。放心,老大不會吃獨食。現在你可以說了,不要隱瞞,把你的情況從小到大事無巨細都說出來。如有隱瞞,不僅沒吃的喝的,還要把你丟到吃人森林不管。”


    “壞人,就知道嚇唬人。丟就丟下,誰怕誰,我偏不說,你能怎地。”


    王九音本想嚇唬一下,這個小姑娘一定會就範。


    沒想到,人家就不吃他那一套。


    有點吃癟。


    這時候,柳玄蟬把剩下的牛肉幹分成三塊,遞給王九音和心腸歹毒的小姑娘一人一塊。她喝了一口水,然後把水囊遞給王九音。


    王九音沒接,示意心腸歹毒的小姑娘先喝。


    這一下,心腸歹毒的小姑娘反而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起來。


    眼淚嘩啦啦就流下來了。


    她這一流淚,不光王九音,張床和柳玄蟬也懵。不知道,她鬧的是哪一出。


    “我叫公孫秋燕,是我爹唯一的女兒。我爹很愛我娘,也很愛我。去年我娘得病去逝了,我爹就變了。我也知道我爹很好,別人都是三妻四妾,他就我娘一個。我娘去逝他要再娶,我沒意見。可是,他答應我要等我娘故去一周年以後再娶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說話怎能不算數。哼,那個賤女人,花花隻咬她一口,算便宜她了。我就要我爹看看,為何這樣對我娘。吭,吭。”


    沒人逼她,她反而倒豆子似得說起自己來了。


    “慢慢喝,沒人跟你搶。”


    王九音在張床答應讓心腸歹毒的小姑娘進地道的時候,就已經想通了。聲音溫柔了許多,從此以後,家,親人,朋友,這個小姑娘就什麽也沒有了,實慘。


    他也是這樣家庭出來的,為自己的母親在父親正妻麵前低三下四朝問早晚道安,兢兢業業,生怕侍奉不周被責怪不懂禮數,心裏曾經極為不平衡。


    可他又能怎樣,他什麽也改變不了。


    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充其量隻有十六歲的小姑娘,竟然有勇氣為了自己已經死去的母親放毒蛇咬死父親新納的妾室。明知道做了之後,就是死罪,後果很嚴重。王九音都有點佩服,離經叛道先不說,就這份剛烈的性情,當世難有第二人。


    誰說女子不如男,這個小女子做到了。


    張床身為留候鎮傳人,心胸和眼光,絕對不是世俗所能局限。隻要合理,小姑娘就沒有必死的道理,所以,他要救她。


    “謝謝你,你挺好看的。”


    王九音突然被小姑娘說挺好看,剛接過來的水囊差點沒拿緊掉地上。


    “哦,我覺得你挺不正常的。”


    “死人妖,你才不正常呢。”


    “哦,這就正常多了。”


    說完話,王九音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水,uu看書uuknshu.om 舔了一下舌頭,似乎在添小姑娘嘴唇上的香味。讓正要罵他的小姑娘,臉一下子羞紅過去。


    “死不要臉,惡心。”


    “公孫秋燕,出了吃人森林我們就分道揚鑣了。我給你個忠告,也是建議,就是你在外邊玩夠了,就迴家去吧。相信你父親還是愛你的,虎毒不食子,不然你以為憑你父親涼國公大將軍的能力,豈能讓你逍遙法外這麽久。我雖然不知道實情,但一定是你父親放水,才讓你歡蹦亂跳活到現在。相信我說的,玩夠了,就迴去吧。”


    “我不,我要和你們在一起。你們去哪,我就去哪。”


    “聽老大的,你還是迴去吧。我們此去居無定所,還危險重重,真的沒啥好玩的。”


    “闖江湖啊,江湖楊威立萬,那才刺激,我喜歡,我不管,我就跟定你們了。”


    “跟我們去你想你爹或者想家了,怎麽辦?”


    “涼拌.....”


    小姑娘公孫秋燕的嘴糯糯的,聲音很小幾乎聽不清楚。顯然,張床的話,說到要害上了,畢竟小姑娘還是一個沒怎麽出過遠門的涼國公府千金大小姐,今年才十六歲。而眼前的三個人,與她相識還不到一天。


    就在張床感覺小姑娘要改變主意的時候,沒想到小姑娘態度堅定起來。


    “相顧無相識,長歌懷采薇。思隨流水去茫茫。”


    這句詞一出,張床和王九音知道,她心意已決。公孫秋燕是鐵了心要隨他倆走,非是貪玩。其實,她留在涼國公府,雖錦衣玉食,卻未必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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