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維護老師的尊嚴,韓盈巡視過蚯蚓養殖的土堆,看完醫院,確定都不需要自己之後,麻溜的拽著韓粟拉著燕武,帶上染布和曬幹的甜菜片就去了縣城。


    說起來也巧,韓盈到的時候,尚傅正在和徐田曹商議田地的事情,看韓盈過來,兩個人臉上都露出了笑意。


    “來來來,快過來坐下。”


    尚傅招唿著韓盈坐到他身邊,又細細打量著她的模樣,不由得說道:


    “之前你說走兩個月就成,沒想到一走就是四個月,在外顛簸這麽久,果真是清減了不少。”


    說著,尚傅就對旁邊手持竹簡仿佛記載什麽東西的少年說道:


    “張仲,你去和鄭伯說聲,月女來了,讓他多煮些肉!”


    張仲點了點頭,放下竹簡,應了聲“是”,就起身走了出去。


    和老師麵對麵跪坐,韓盈發現,四個月不見,老師的精神狀態變化甚大,雖然還是滿頭白發,可整個人發絲整齊,眼神明亮,毫不見老氣,甚至拉自己坐下的手也極為有力,和之前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當官之後的區別能有這麽大嗎?


    走的太久,韓盈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這顯然是很好的改變,她沒有多問,倒是比過往又黑了一些的徐田曹開口詢問道:“月女,之前不是說兩個多月就行嗎,怎麽走了這麽久才迴來?”


    韓盈將語速放緩,盡量簡約的說道:


    “初次行醫,情況多變,未曾預料到,處理需要時間,所以迴來晚了。”


    “咦?月女你聲音……”


    “換牙。”


    師父義兄都是長輩,總不能不說緣由,韓盈破罐子破摔,不僅說了理由,還張了下嘴,讓他們看清掉了的兩顆門牙。


    不得不說,這種很正常的生理現象,發生在韓盈身上,就顯得很不正常起來。


    無論是能力還是性格上,韓盈都很像成人,哪怕她身上有很多孩子氣的表現,但尚傅和徐田曹都不會把她當真的小孩去看,反而對她委任了成人才能去做的任務,他們潛意識裏,已經將韓盈當成了剛進入社會的成人。


    可現在突然來這麽一個換牙,讓兩人瞬間覺得異常的古怪起來,盯著韓盈,尚傅不小心揪了下胡子,徐田曹更是說不出來話,兩個人麵麵相覷,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啊……”尚傅糾結著韓盈的年齡,最終還是放棄詢問這個問題,他道:


    “那你慢慢說,跑的這一趟,如何?”


    韓盈慢慢說道:


    “六個亭,總共教了八十二個學生,有基本的孕產接生,普通病治療的能力,我與她們約定冬季每亭來二人再進學,好精進醫術。”


    “此外,我已經將此次出行經驗總結下來,可以教授給她們,收學生時,每村最少有兩人,她們迴村後,日常行醫積累經驗,等明年,可每亭擇一優者,像我一樣,前往它鄉行醫。”


    這樣的成果太過於喜人,尚傅立刻撫掌而讚:“好!”


    而聽完韓盈的成果,徐田曹更是滿眼驚愕,這哪裏是學生?分明是班底!短短四個月就能做到如此,等明年,這群醫女走完其它鄉,全縣都得知道月女的大名,這樣的速度,當真是駭人!


    沃河巫覡可是經營十幾年才做到這樣的地步,她兩年就做到了!


    不過……


    徐田曹微微搖了搖頭。


    月女可是實打實的把真本事教了出去,這般不藏私,以後要怎麽辦?


    “如此功勞,必要將你職位提上去!”


    尚傅的話,讓徐田曹心中的擔憂散去幾分,但尚傅顯然不止準備了這些,他又道:


    “既然接下來不需要你義診,那就先把八體學會,如此一來,等明後年村醫教齊,清點人口,到時候,別管是巫令還是醫曹我都讓你坐實!”


    月女不隻是尚傅的徒弟更是他千金買馬骨的體現為其效力的人


    怎麽能讓她吃虧?尚傅又道:


    “你如今做事繁多手頭不能無財等下記得把沃河覡師送我的那箱子錢都帶迴去。”


    先許官職後給錢財兩手下來徐田曹的心直接放了下去。


    不僅徐田曹放心韓盈更是如此尚傅當著徐田曹的麵說這代表他必然要踐行自己的諾言要是不給人心直接散誰還跟著他混?


    尤其是後麵又給的錢財韓盈現在哪裏都要錢醫療器械要多打幾套吧?種草藥要人要錢吧?自己吃肉也得要錢……偏偏她不怎麽給有錢人治病這就直接沒大頭收入來源師父這麽一給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韓盈高興的從袖子裏拿出染布和甜菜幹來:


    “我還有件好事師父您看!”


    尚傅看著韓盈手中的紅色碎布以及那暗紅色的植物塊莖瞬間想到了什麽:


    “難道這布是你染的?”


    韓盈點了點頭:“嗯。”


    尚傅皺眉他立刻從韓盈手中接過來這塊碎布細細的端詳。


    碎布不大隻有巴掌寬半尺長染布的人似乎為了測試布能染的顏色反複浸染多次令其上色所以布從上往下逐次遞減上麵隻是一點淺粉越往下越深直至貼近於紅隻不過這紅並不像朱砂那種紅不過其色足深看起來甚為美麗。


    徐田曹沒辦法細細看布於是去看韓盈手中的甜菜幹他捏起來一塊在自己手裏碾碎看留在手上的紅色頗為驚訝:


    “我竟不知宛安縣還有這等好物!”


    “是意外。”韓盈把之前糊弄韓粟的理由講了出來又道:


    “如今種子已經種下隻是習性還未知不知要長多久得種如何等種過一兩茬把習性摸清楚擴大種植無論是染布還是做口脂都能讓宛安縣多個進項。”


    這何止是進項!


    尚傅可沒有經商低賤的想法商人地位卑賤那是為了防止農民不事生產全跑去經商但搞地方發展產業。那就是另外一迴事了別的不說早的有薑子牙在東夷發展絲麻紡織和漁鹽業把東夷帶的富的流油後麵有管子的齊紈魯縞更近一點的還有吳國咳咳咳。


    反正思維極為暢通的尚傅直接和韓盈對上了號他也想到通過賣布賺錢了!!


    第95章 婚姻問題


    “這可真是好事!”


    尚傅眉宇間多了幾分高興。按照他之前的想法,他原本是用黃金挑撥沃河覡師和弟子之間的矛盾,通過揭穿出他們爭權奪利的醜事,來減少沃河覡師在百姓間的威信,讓他們供奉減少,錢不夠分。


    這樣一來,沃河覡師背後的核心人物必然會暴露出來,而那些邊緣的官吏,就可以被尚傅拉攏。


    當然,拉攏他們,還是得用錢開道,這個時候他手頭其實是無財的,不過,河堤一修,原本因沃河泛濫而導致不能種植的荒地,必然會搖身一變,變成中田乃至上田,這些土地就可以拿來分配,而他們為了日後的富貴,必然會支持修建河堤和其它水利工程,同時和沃河覡師和他背後的人鬥起來。


    隻不過,這樣一來,民眾能夠得到的改變實在是太過於微小,頂多是稍微享受了一下沃河不再泛濫的邊角料,改種麥後,能多一兩鬥糧食,多養活個人。


    其實這樣的政績,已經是很不錯了,可如今能有了更好的辦法,用出售染布的收益,喂飽官吏的胃口,讓修建河堤的好處,盡量落在民眾身上!


    民眾什麽都留不住,他們能留住的隻有地,最需要的是糧食豐產,尤其是存糧,如今一個五口之家,一年竟然留不下半點結餘,稍微哪年出點兒災,就得賣兒賣女,可怕的是,這還是能賣出去,要是連賣都賣不出去,那就是等著餓死了。


    “若是真成,這何止是大功,是宛安縣百姓都要受你福澤了!”


    尚傅聲音感慨,眼神複雜看著韓盈,問道:


    “如此豪利,你就這般舍出來?”


    如今染布價格昂貴,一些質量上乘的染布,甚至可以叫價到上萬錢,雖然在本地可能要不上這麽高的價格,但哪怕隻有一千錢,兩千錢,都是暴利!


    而暴利的基礎,是染料。


    本地並非沒有紅布,隻是都是外界來的,畢竟染料過於稀缺,尚傅當年在山陽王府中任職,就知道北方有一種名為茜草的染料,據說被把控的極為嚴苛,絕不允許帶出去半點,韓盈就這麽給出來,供全縣所用,實在是……


    韓盈明白老師的意思。


    無論在哪個時代,能夠帶來巨大經濟利益的技術和物種,都會被少部分人牢牢把持起來,這不是因為他們壞,而是大部分人一生能碰到的發財機會就那麽一兩件。


    她能這麽大方,不是因為她品德有多高尚,而是因為她手握空間,能夠發財的機會太多,所以才能一樣又一樣的往外‘送’。


    隻是這樣的話,韓盈沒辦法往外說,她想了想,換了個理由說道:


    “我家貧,就算有此物,也不過賣兩三匹布,若是讓全縣的人來種,就可以建染坊,染好布,賣去山陽郡,乃至長安,如此,可多方受利。”


    說完,韓盈覺著表達的還不夠清楚,又道:


    “農人種甜菜,婦人養蠶取絲,織布,賣給布坊,賺一層利,布坊染色,售賣商人,賺二層利,商人高價賣往外界,賺三層利。”


    “如此,我可以種甜菜,也可建染坊,其利更高。”


    “不過,布坊欺農,商人欺布坊,我等得讓農人得利,而非糧般賤賣,更要防商人聯合壓價,使布坊無法經營。”


    尚傅理清楚了韓盈的思路,的確,賺錢的前提,是布能夠高價賣出去,這需要,種的甜菜夠多,紡布的人手藝越精湛,布染的好,且布匹的量足夠大,其它地方的商人才會大量的來宛安縣出高價買布。


    如此一來,除了商人往外運她賺不上錢,前頭的兩個環節,都可以參一腳。


    這樣的收益,比隻賣兩三匹好的多。


    不過——


    雖然這樣的想法不錯,可實際上韓盈的利益還是在受損,因為她完全可以等幾年,等自己勢力起來了,做成壟斷產業,到那時,隻要規模夠大,染布照樣能賣上高價,甚至可以一人獨吞所有的收益,而不是跟著本縣分湯喝!


    畢竟以她說的這些,想要達成,需要調節各方的利益,簡直難如登天,還沒有自己一個人單幹來的痛快呢。


    不過,也隻有這樣,才能讓農人多幾分收益了。


    尚傅微微沉吟,說道:


    “這有點像官營的法子,不過,想要官營不欺壓百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尚傅說完,韓盈就笑了:


    “師父,這得是幾年以後的事情了,現在甜菜能不能種出來都不知道呢,就算是種出來,怎麽染布,建坊,也是兩眼一抹黑,等布能染好了,賣出去,再想這些事情吧!”


    尚傅啞然失笑:“是我想的太遠了,還是先把甜菜種出來再說吧!”


    他說完,徐田曹就在旁邊幽幽的提醒道:


    “還有,月女你的功課也得提上來,你那弟子已經識字八百,再不學,你可就……”


    “學!”韓盈臉一綠,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今天就學!”


    “好了,月女剛過來,總要讓她輕快會兒。”尚傅笑著把這個話題岔過去,又道:


    “你不是說有不少農事要問她嗎?正好一塊問了,省得到時候又找不到人。”


    徐田曹不可能天天往外邑村跑,他是田曹,接下來他整個縣都得走一圈,而韓盈為了上課,又得經常往返於縣城,到時候兩人還真不一定能碰得上,想到這茬,徐田曹拍了拍大腿:


    “是即,月女,我問你,這個農具……”


    僅僅是種子已經不夠徐田曹造作了,他早就想到韓盈提到的牛耕和農具,隻不過一直脫不開身,沒辦法去問,現在有機會了,自然得趕緊問清楚。


    這個時候,韓盈就要感謝不喜歡賣東西的奶奶了,她的初高中課本全都被留了下來,其中曆史課本上。正好有曲轅犁的圖片,而她的教輔書上,還有曲轅犁各部分叫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的介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學做飯的兔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學做飯的兔子並收藏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