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銀:好像是這樣?又好像有哪裏不對?


    具體哪裏不對,他細想又想不出來。


    最小的沈鐵想不到這樣多,他光想到這些日子天天聞著隔壁的肉香,口水叭嗒:“二哥,那我們哪天去吃?”


    沈安彎眼笑:“大後天,晚食那一頓。”


    白天大家都忙割稻呢,就是來吃飯也不能好好吃,會趕著往田裏幹活去,所以大嫂說是定在晚食那一頓熱鬧熱鬧,大家夥兒能吃得從容一些,吃完了也能好好歇歇。


    沈鐵扒著手指:“今天、明天、明天、明天……??”


    扒拉糊塗了,懵懵的抬眼看他哥。


    沈金:“不用算,咱爹娘去割稻子那天就是了。”


    正好,那天他爹娘都沒空管他們,從大哥走了後,家裏勞力不夠,割稻都比別家割得晚,得天黑透了才迴,所以從前都隻在家裏留點兒冷粥,讓他們自己吃了完事。


    沈金:“吃席的事你倆迴去不許跟爹娘說,記著沒,說了就沒得吃了。”


    他還沒忘記自己上迴挨打的事呢,照他爹和娘的性子,他們倆都沒吃上,他和弟弟們怎麽能去吃,哼,這迴他不說,他吃個肚兒圓再迴家。


    想得美嗒嗒的沈金忽然想到,家裏還有個甜丫兒,他爹娘那天在田裏,甜丫兒得是他帶著的,他們哥仨都吃席了,甜丫兒怎麽辦?


    “沈安,我那天能把甜丫兒帶上不?我們都走了家裏沒人。”


    沈安點頭:“帶上吧,你自己帶好她就行。”


    別摔了碰了,迴頭三嬸還得鬧起來。


    沈金拍胸脯:“放心,我肯定帶好她。”


    唧唧咕咕就把這吃席的大事商量好了,小丫兒不在,沈寧還著急去請小丫兒呢,也不多說,拉了沈安就往陳家跑。


    ……


    半下午,知道要被請去吃席的施家和盧家人也正在陳家和陳老太太商量怎麽隨禮。


    村裏新嫁進來的這個桑氏,兩家人現在覺著那是真的能處,太能處了!


    之前都是男人和孩子在那邊幫忙,現在這不家裏的婦人也可以過去了,第一迴 走動,都要多上點兒心,給對方也留下個好印象才行。


    盧家來的是盧老太太,施家那邊,施二郎媳婦是跟她大嫂一起來的。


    哦,施大嫂就是大牛二牛的娘,兩個兒子這些日子都在幫忙,所以施家大嫂也接到了桑蘿邀請。


    施二郎媳婦不必說,她兒子雖然太小,沒能去成,眼巴巴羨慕了兩個哥哥好久,但他男人可是最早就去幫忙的,還是蓋房子的主力,所以施二郎媳婦也是被桑蘿請了要去喝這進房酒的。


    因為陳家跟桑蘿相熟,關係也走得格外親近,這會兒就都來問陳老太太打聽,看看桑蘿辦進屋酒那天,她們都隨些什麽好。


    村裏人吃席,關係不是特別親近的其實不隨什麽大禮,你帶把菘菜蕪菁,我帶幾隻胡瓜茄瓜,隨手捎點兒什麽,都算是隨禮。


    但施家和盧家因為家裏幾個半大小子這些日子都在桑蘿那兒幹活,吃得那是真好,哪怕家裏叮囑了,飯不許多盛,不能過半碗,但那每天帶肉帶葷的菜也吃得幾個小子比過大年還歡喜。


    桑蘿這樣的性情,兩家都沒想過就隨點菜和蛋就過去。


    陳老太太看施家和盧家看重和桑蘿相交,心裏也高興,老話說得好,獨柴難著,獨木難支,沈家原就是逃荒過來的,長房和三房如今又是那樣的關係,桑蘿一人帶著兩個孩子,在村裏合該要結交幾戶人家才好,遇上事情有人幫扶,遇上不平有人伸手。


    她熱情的搬了條凳椅子,請幾人在堂屋坐下,這才笑問:“你們自己心裏有點什麽想法沒?有沒有個章程?我聽一聽,才好給參詳參詳不是?”


    盧老太太和陳老太太同輩,也就她先說,老太太笑道:“阿烈媳婦我雖還沒打過交道,但沒少聽我家大郎、三郎和幾個孫兒在家說起,人是個心思正,厚道又大方的,這迴請酒我也瞧出來了,是真實在人。”


    村裏沒有哪家請酒把你一家老少都往自家請的。


    默認的規矩是一家一個大人帶一個孩子,舉家去吃,誰家也供不起不是?


    這桑氏還真差不多把他們家的人都請去了,雖然也有她家兩個兒子三個孫兒都去幫忙幹活的原因,捎帶的就是她大兒媳和她們老倆口和更小的一個孫兒孫女,但這樣熱情又麵麵俱到,總是讓人心裏格外熨帖不是?


    盧老太太便道:“虎子迴家來跟我說,就連他都在被請之列,小安和阿寧特意去請的幾個孩子,這麽一來,我們一大家子基本都去了,我尋思,這阿烈媳婦也沒種出點什麽東西來,菜是不必說的,咱們這麽多人過去,家裏地裏有的,就都摘一些,帶上一籃,這是不用說的了,想來你們應該也有這打算?”


    陳老太太和施家兩妯娌就都點頭:“正有這個意思的,自家地裏的出產,帶過去添幾個菜,也省得她樣樣都得去買。”


    盧老太太笑笑,道:“咱們這一帶有親戚給送旺主米的規矩,進屋送米油,米缸不空,人旺財生,送油送有,樣樣皆有。桑氏是外鄉人,我尋思著這好兆頭就咱給添一添?”


    陳婆子就笑:“這可跟我想到一處去了,我們家也是這麽個意思,這蓋房子多大的事,平時緊省,這時候不能含糊了,這財和旺咱得去添一添。”


    盧老太太瞧施家妯娌,妯娌兩個也笑著點頭,施大郎媳婦道:“我和弟妹也是這樣商量,明兒一早就去集上,豬肉稱個六兩,再買個罐子,熬了油盛好,雜貨鋪裏買個竹升子,裝個一升米過去,我家二叔再去打一捆柴挑上,東西都不多,但開門三樣米油柴,算是給添個吉利,有財有旺。”


    陳婆子和盧老太太都笑,陳婆子連聲讚:“不少了,算是厚禮了,你們妯娌也是有心了。”


    米和柴不說,六兩豬肉,再買上罐子升子,也是舍得了,加上柴米,其實也二十好幾文了。


    鄉下人家,自己家花兩個子兒都要咬咬牙才能舍得,現在肯掏出二十多文錢來隨禮,哪怕妯娌兩家攤一攤,一家也花十來文錢,真是把桑氏這事很看重了。


    盧老太太也點頭。


    倆老太太相視一眼,盧老太太道:“老姐姐,那咱們兩家也隨施家的?菜各家拿,柴米油咱就添一樣的份例?”


    陳婆子點頭,笑道:“行,這個咱們三家就照一樣的置辦。”


    她說完這句,看向盧老太太和施家妯娌,笑道:“還有一樣,你們想來也知道,我們家和阿烈媳婦走得頗親近,我家芳娘天天是跟著阿烈媳婦去縣裏擺攤子的,我不瞞你們,具體的不好細說,但也賺了些錢,所以除了咱們剛才商議的那些,我家這邊惦著再給編一張草席,已經編到一半了。”


    指了堂屋地上鋪著的做到一半的活計,道:“阿烈媳婦疼兩個孩子,托了我家有田給小安再打一張床,床有田還在打,我是先問了尺寸,邊準備上的,算著等進屋酒那天應該就能編好了,正好也算作一禮。。”


    桑蘿有點賺錢的本事,施家和盧家好肉好菜吃了這十來天,心裏其實多多少少覺察到一些了。


    不說每天供應的米飯和肉都很實在,不是賣幾捆野菜就供得起的。


    隻說那桑氏每天避過村裏人,從山道上挑迴去的兩擔子木桶。


    兩家人都在那裏幹活,這些事情其實是瞞不住的,一天沒注意,七天八天還會注意不到嗎?


    除非桑蘿蓋屋子期間直接把攤子停了。


    顯見得桑蘿在這一點上也沒想瞞了,所以陳婆子敢半含半露的提這麽一句,而盧老太太和施家妯娌也是一聽就能懂。


    兩家人都有分寸,陳老太太說多少,她們聽多少,看桑蘿行事是瞞著村裏人的,他們兩家在外邊也絕不多說一句不應說的。


    盧老太太就笑:“應當的,這是你們的心意,咱們就是大麵上差不多就行,沒得說樣樣都要一樣的。”


    關係都有個遠近親疏,隨禮也是各憑心意的。


    且陳老太太肯跟她們明著漏這麽一句話,說明桑氏那邊對他們兩家也是頗放心的了。


    雖不知道秦芳娘跟桑氏到底弄些什麽東西去縣裏賣,但盧老太太覺得,什麽交情該知道什麽事,交情真到了,該她們知道的應該也就知道了,保持距離,不聞不問不探究才是對的,她對自家兩個小子和幾個孫兒也是這樣交待。


    施二郎媳婦是有些好奇的,男人迴家說起這事,她其實心裏有點兒貓抓一樣,賺錢的法子嘛,誰不好奇呀。


    但她大嫂特意囑咐了好幾句,讓都把好奇心收一收。


    “人家不想讓你知道的事,你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窺視了,那這本來就沒幾分的交情也就到頭了。”


    “真要是羨慕秦芳娘能跟著賺錢,那就至少做到陳家那樣,你們自己留心留心陳家都是怎麽和桑氏相處的?做到陳家那份上,不說桑氏會不會跟帶秦芳娘一樣帶上咱們,但是她這樣的情況還能賺錢把家支撐起來,那也是有本事的,就算不帶上咱,交好有本事的人總不會錯。”


    這是施大嫂的原話。


    別看施二郎現在是家裏唯一的丁男,但家裏大事上夫妻倆個其實都是聽他大嫂的。


    所以夫妻倆也都很規矩,比盧大郎要精明得多的施二郎也不精明了,聽大嫂的,絕不往草屋那邊靠,除了建房子,不該他留意的能不看就不看,看到了也把眼別過去,隻當沒看到,當然,他確實也從來沒看到什麽。


    愛跟村裏婦人說說閑話的施二郎媳婦也閉緊了嘴,實在憋不住了,那就迴家,跟她大嫂嘀嘀咕咕,把那股八卦勁兒發散出來,再出門就好了,嘴巴不會癢癢的想往外叭叭。


    一家有這麽一兩個明白人,施家、盧家、陳家和沈家長房這四家人之間,在桑蘿和陳家應該有什麽大家都不知道的賺錢門道這件事上,形成了一種非常奇異的平衡與默契。


    施家、盧家:我知道你們有秘密,但你們不說,我們就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琢磨。


    桑蘿:我知道你們知道我有秘密,但你們不看不問不窺視,我就當你們還啥都不知道,觀望觀望,咱們能處。


    陳家:我啥都瞧在眼裏,挺好,咱家處的人都是明白人。


    第45章


    幾家各自做著準備,桑蘿對此一無所知。


    新建的院子裏,來幫忙的人都迴去歇著備農忙了,隻陳有田沒停,決意要在擺進屋酒前把應承給沈安打的那張新床做出來,鋸子刨刀用得飛起。


    桑蘿帶著兩個小的也在主屋裏清理打掃,像原先堆的那點柴,現在已經碼在灶屋外的屋簷下碼好,原本的那些桶和用的那個舊瓦罐也早就挪到灶屋裏去了,隻有那個簡易灶和之前當桌案用的一塊石頭還在,這會兒正清理,該拆的拆,該挪出去的得挪出去。


    陳婆子和秦芳娘婆媳倆一起過來,把之前桑蘿放在她們家做飯時送過去沒用完的米和油鹽醬醋那些送了迴來。


    秦芳娘倒是每天早上會過來取一次貨,陳婆子卻是第一次來這邊,問過桑蘿,在房子新建的地方四下轉著看了一圈,眼尾的笑紋都打成了褶子:“不錯的,現在很有個家的樣子了,再養幾隻雞鴨就更熱鬧了,時不時下幾個蛋,換錢也好,自家吃也好,都合適。”


    桑蘿也很歡喜,道:“是有這打算,每次舂米多出來的糠也得派個用場,不過母雞抱窩都在三四月份,這會兒也沒處買雞苗去,我還尋思村裏問問呢,看誰家有半大的雞肯賣。”


    陳婆子挑挑眉:“迴頭我幫你問問。”


    盧家人多,舂米餘出來的糠就多,所以家裏雞也養得比她們這些家裏人口少的人家多些。


    桑蘿聽了歡喜:“那可好,您幫著問問,村裏要是有就再好不過了,要是沒有,隻能縣裏東西市碰碰運氣。”


    西市那邊桑蘿最近倒是有看到賣雛鴨的,黃融融的,煞是可愛,不過眼下她們在這山裏是就近用屋邊的山泉水的,就怕鴨子買迴來,家裏日常用水的水源會弄髒了,隻能先作罷。


    陳婆子把這事攬了過去,又瞧別處去了,秦芳娘這才笑道:“我和我娘是來問問,你們家這就要辦酒了,可有什麽要我們幫忙的?”


    桑蘿擺手:“您自家都不夠忙的呢,幫我夠多的了,我置辦得過來,就是二十五那天西市那邊我就不過去了,還得問問嬸子您是怎麽個安排,是去擺攤,還是在家秋收?”


    “秋收,擺攤恐怕得等秋收過去再說了。”秦芳娘猶豫都不帶的,田裏的糧食是第一等大事,秋收是半點耽誤不得的。


    桑蘿點頭:“行,那到時候要接著擺嬸子你再來說一聲,這兩天咱們往縣裏去,我還得置辦些東西,有一樣特別沉的,可能還得有田叔來幫忙搬一搬。”


    石磨,她一個人是真搞不定。


    住在這山裏別的都好,架子車拉不進去,稍重些的東西要帶進帶出是真不容易。


    秦芳娘不用問她男人,就幫著滿口應下了:“沒事,搬點東西多大的事,到時喊他就是。”


    這些天桑蘿沒少添家什,每天都往迴帶一點,秦芳娘也不好奇她買的是什麽,左右是居家過日子的東西。


    另一邊,陳婆子在兩人說話間,除了主屋不進,連浴間都探頭瞧過一圈了,看到裏邊擺著一個幹幹淨淨帶蓋的子孫桶,笑道:“你別說,這麽弄一個是挺幹淨方便,不用大晚上摸黑往茅房摸了。”


    瞧完這一圈,陳婆子才說正事,道:“二十五那天芳娘割稻子,我是在家裏做飯食的,上午想來你這邊沒什麽事,到下午我也騰出空來了,到時再來給你幫手,施家人口少,怕是也都要去田裏,我估計你盧家阿奶那天下午也會來。”


    又把她們三家到時會各摘一些地裏的菜送過來的事與桑蘿說了,讓她別從縣裏再買一份,迴頭再買重了,這才告辭迴去。


    ……


    桑蘿送了婆媳二人,把主屋清理好後,留了兩個小的在家,自己背了背簍拿了鐮刀也出了門。


    酸棗是每天都去撿的,今天也不例外,隻是撿了酸棗迴來以後,把東西在主屋裏放好,桑蘿看了看陳有田放在地上的工具。


    陳有田不算專業的木匠,屬於自己琢磨出來的一門手藝,所以工具也不算齊全,隻有幾樣,但那裏邊有一把彎刀,嗯,沒錯,就是大家平時上山砍柴用的彎刀。


    桑蘿想起什麽,問:“有田叔,您這彎刀這會兒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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