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樣一眨眼的時間,台下人驚恐地發現,首領僵硬在了原地,而他發出的那數枚鋼針也停留在了空中,而那片軟塌四周,唯一還在前進著的,隻有李芝瑤手中的那把劍!


    “嗤——”一道血線從脖頸迸出,原本不可一世的男人,就這樣睜大了雙眼,滿臉不敢置信地倒了下去。


    “妖法,她會妖法!”看清了台上發生的一切,山匪們這才反應了過來,開始四散往外逃。


    那個侍酒的少女原本被首領丟向李芝瑤,卻在下一秒出現在了地上,她迴過神來,看到台下那些人四處逃竄的樣子,壓了咬牙,眼中帶著刻骨恨意,伸手按上了床榻邊一個隱秘機關。


    “砰!”巨大的黑色金屬柵欄被放下,整個大廳所有的出口都被堵住了。


    這是他們原本想要和來送死的人玩貓捉老鼠而設立的機關,甚至在李芝瑤來之前他們還曾演練過數次,隻為了成功圍困住她。


    但他們卻沒想到,最後貓和老鼠的位置會翻了個個。


    他們發出絕望的哀嚎,甚至開始跪地求饒,卻依舊躲不過被一一斬殺的命運。


    有人見到沒了生機,索性一起衝上前來想要拚一把,李芝瑤輕飄飄飛起躲過,又突然下墜,一腳將來人半邊身子踏成了肉泥。


    原本一起攻來的人,被眼前這一幕場景嚇得駭然失色,甚至丟了武器摔倒在地。


    李芝瑤走出那一灘猩紅,抬起腳,在一個男人身上擦了擦,不管他那恐懼到馬上要昏厥過去的模樣,緩緩開口:


    “他總說,總是要給人悔改的機會,不可違了律法,不可恃武行兇,若以怨報怨,則恨無窮也,然而他卻不明白,你們這種人到底有多惡心,人命對你們來說,大概是有趣的砝碼而已罷。”


    男人瘋狂搖頭,卻連一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


    李芝瑤低頭看他,甩了甩劍上的血,笑得很和氣:“那麽現在,你們有誰知道,白昱清去哪了嗎?”


    ***


    當李芝瑤再次來到村莊的時候,天光已破曉。


    因為昨天的那場劫掠,村裏人一大早便起來收拾被打壞的房屋,或是坐在空空如也的雞舍前歎氣,有官府的人正在沿路詢問昨日詳情,撫恤著悲戚不已的村民。


    這時,村口發出一陣嘩然,原本站在那裏的所有人都驚恐地向後退讓開來,幾乎與昨日山匪來臨時別無二致。


    出現的那人既熟悉又陌生,她的一身白衣早已被血汙浸透,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也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別人的,就連她身後背著的長劍,也像是剛剛從血海之中拔出一般。


    最為可怕的,是她手中抱著的東西,或者用東西來說不太合適,那是顆圓形的東西,它裹在一塊棉布之中,看不清到底什麽樣,隻能看到有鮮血從中映出,看起來十分可怖。


    村民原先十分驚駭,待到她走近了,見到她手中露出的那一點顏色,便有不少人捂著嘴小聲啜泣起來。


    就像昨天那樣。


    “哭有什麽用呢?他又迴不來了。”李芝瑤走到了那個被紙錢包圍的雪堆之中,揮手拂開了上方那些積雪,露出了埋藏其下的身軀,她將手中的那東西輕輕放了上去。


    剛剛好。


    她俯身,輕輕在他額頭親了口。


    “我早就說了,以你這樣的性子,實在是太過容易叫人弄壞。早知道便想辦法將你帶迴宮了,縱使死在宮中,也能得片刻歡愉,好過此時這般…”


    她一直沒掉下的眼淚終於落地,在地上砸出一個淺淺的小坑,“去他的百年光陰,人的一輩子,怎還能這麽短呢。”


    第85章 第二個戰五渣 :少俠請留步 雲遊的他們


    “乖, 我們迴家了。”


    一把火將那些美好的, 不美好的, 都燒了幹淨, 李芝瑤抱起裝著灰燼的圓壇, 轉頭向著山上走去。


    行至半路, 身後卻突然響起了許多人的腳步聲。


    “大俠, 您要去那裏…”那些人形容狼狽,有男有女,多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可是這群普通人,手中卻還牽著幾個活著的盜匪。


    那些盜匪都被廢了丹田手筋,半死不活地被像狗一樣在雪地上拖拽著前進, 模樣也並不比他們當年擄掠過的那些普通人好上多少。


    “你們速去官府, 莫要跟著我了,就同他們說, ”她沒迴頭, 手指溫柔地摸過那個白瓷瓦罐, “浮屠山盜匪, 已被我天水門芝瑤所斬。”


    “恩人, 你這麽說, 萬一有餘孽…”


    李芝瑤輕笑:“江湖恩怨江湖清,以後若再有宵小前來尋仇,隻管報上我的名號, 不過, 我可不像白師兄那麽溫柔...嗬。”


    被拴在繩子上的那些盜匪瑟縮了下,全都埋著頭不敢動彈,一行從盜匪窩裏跟著她離開的普通人也不敢再上前,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從村口離開。


    從此,白岩村再無白大俠,白岩山頂也再無人居住。


    直到許多年後,一個青年踏雲而上,落到了著白岩山山頭,那裏,早有一個少女在等候。


    李芝瑤正曲腿坐在山頂上那顆青鬆枝幹上喝酒,風將她的幾縷發絲吹起,像是隨時都會飄然離去,手中的酒壺已經隻剩個底,卻隻有一半進了肚腸。


    另一半,盡數澆到了樹下那塊石頭上。


    “你又來得這麽早。”青年甫一落地,便理了理頭發抱怨道。


    “是你來得太晚,怎麽了,又和你那些文人朋友討論到深夜?”李芝瑤將酒壺丟給他,飛身下了樹。


    青年接過酒壺,嘿嘿笑著晃了晃,“是呀,芝瑤姐懂我。”


    這些年,發生了許多事,當時李芝瑤抱著那壇子灰迴到了山上,兩人便一齊在這群山中最高的峰頭埋下了它,連同她隨身的那把木劍,也隨著過去那些美好的迴憶。


    這樣一來,白昱清這個傻瓜便能每天都看到最美的朝陽,也能日日聆聽這天下的諸生百態了,他會很開心的罷。


    李芝瑤與她的傻徒弟曾經去追查過白昱清出事那天發生的所有,也知道了那個出賣白昱清,並且在他心口插了那一刀的是誰,但等到一路追過去,那個舉家逃亡的說書先生卻沒有出現在原本該在的上城。


    兩人不甘心就此放棄,便在各個城市查探了一番,無意中看到了城門上掛著的告示,卻是兩個摸了官銀還敢出來用的匪賊,一個已經被砍了頭,還有一個還在通緝中。


    李芝瑤仔細一看,不正是那兩個追著說書先生跑出村的二流子嘛?


    兩人折騰了好一陣子,才將那漏網之魚抓到,但等到抓到人後,李芝瑤並不著急交到官府,而是先行拷問了一番,這才知道了那說書先生一家到底去了何方。


    不外乎,就是陰曹地府。


    早在他們出山的那一天,便被這兩個原本熟識的惡徒擊殺在了半路,卷走了身上所有金銀財物,就連屍骨都被狼群給啃得七零八落。


    仔細想想倒也說得通,那天的盜匪頭子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將那一大塊金錠給了那胡兌,本就不安好心,想來也是存了殺人滅口的心思。


    一邊是財帛動人心,誘人去劫掠他,縱使那胡兌跑得快,躲過了一劫,等到他到了城裏,將那鑲著官印金錠往鋪子裏一放——嘿,一個殺頭的大罪也是免不了了。


    為虎作倀,最後連皮帶骨被虎吃個幹淨,也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隻是可惜了被他們害死的人。


    李芝瑤曾經無數次想過,白昱清這樣純粹善良正直的人,是不是原本就不應該生在這個混亂的世界,如果有機會,讓他生在一個海清河晏的天下,善行被保護,惡行被誅滅,那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是也能活得好好的。


    隻是她那麽一想,便又笑自己傻了,人間之所以有趣,是因為人心複雜,人們擁有不一樣多的善意,也擁有不一樣多的惡念。


    刨去哪一個,人都是不完整的,隻是到底要成為什麽樣的人,擁有什麽樣的人生,全看人們如何在他們中間斟酌。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不過她相信,哪怕黑夜再美,人們大約還是會更熱愛陽光灑在身上的溫暖。


    ***


    “姐,我上次同你說的那個談書社,已經有了百來位社友啦。”


    “哦?”李芝瑤來了些興趣,“我記得你說過,還要排練戲班子,將每一個月最時新的話本演出來,這麽多人,如何選擇呢?”


    軒正舟有些自得地說道,“匿名投票咯,我可是拿了好幾次的第一呢。”


    “莫不是新入社的不知道如何選擇,便都隨手投給了你吧?”


    “喂!至於嗎?我還想誇誇你教導有方呢!”


    看他惱羞成怒的樣子,李芝瑤哈哈大笑,這才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些過去那個小叫花子的影子。


    時間過去太久,原先那個哭鼻子的少年郎,如今也變成了可靠的大人了。


    隻有她還是那副少女的模樣,想來小舟也是有了懷疑。


    是離開的時候了。


    前些年,將那浮屠山的事情解決幹淨後,李芝瑤便履行了曾經告訴過白昱清的,雲遊四方的承諾,帶著小舟走過一個又一個城市,出海,入山。


    走過平原深澗,也闖過荒漠古城,最後又趁著那一年的春暖花開迴到了這座山頭。


    兩人途中見到了許多奇人異事,也遇到了無數的坎坷,隨著眼界的開闊,想法也自然而然地變了。


    那天,兩人站在這棵樹前祭奠白昱清時,青年突然同她說,他想像天水門那個門主一樣,動筆寫一些話本。


    他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再次迴到這裏,想起當年那些曾經叫他迷惑不解的問題,突然便自己有了答案。


    如果世界上多了更多有趣的話本,有更多人將自己所見過的世界分享給大家,那麽蒙昧是不是就不那麽容易被染黑,美好的東西就不那麽容易被摧毀。


    所以他想寫出很多的很好很好,讓所有人都會喜歡的話本,讓大家見到更多好玩的故事,感受更多不同的人生,也能在真正麵對抉擇的時候,更清楚地意識到那會帶來的後果。


    也是那個時候,李芝瑤驚訝地發現,引靈盤上,代表他的那顆星子亮了。


    沒想到,原來正魄竟還可以這樣覺醒。


    不需要純白無垢,也不需要嫉惡如仇,隻需要開始明事理,懷善念,就是足夠好的開始。


    “記得為師叮囑過你什麽嗎?”李芝瑤抬手想去摸摸他的頭,卻發現他現在長得太高,悻悻放下手。


    “傷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無論身處何地,勿忘初心。”看她這樣,軒正舟立馬乖覺地矮身,讓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小的少女摸頭。


    “對,永遠不要忘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啊?”


    “出門吃飯,別忘了帶錢。”


    軒正舟沒想到她突然來了這麽一句,一下子就楞了,隨後便哈哈大笑了起來,“你還好意思說,當年也不知道是誰...”


    話說到這裏,便又戛然而止,兩人都想起了當年那個人,四道目光投向地上那已經看不出痕跡的土地,李芝瑤終於唿出了那口氣,帶著笑對他說,“好了,我也是時候離開了,徒兒好好努力,莫要讓師門蒙羞。”


    話畢,她便消失在了原地,沒有給對方任何挽留的機會。


    青年還沒反應過來她到底在說什麽,便見到了如此駭人的一幕,他追了兩步,最後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師門最後一個夥伴的消失。


    沉默了許久,他望天長歎。


    “是時候招收新傳人了。”


    他在原地踱踱步了幾圈,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拿起李芝瑤剛剛丟下的酒壺喝了一口,“對了,不如就將我們的故事改吧改吧拿來當天水門的招人話本吧,到時候,一定要謹遵門主遺願,不聰明不帥的不要,你看怎麽樣,師叔?”


    這樣想想,他突然覺得好忙好忙,都忙到沒時間感傷了呢。


    “好了,師叔師父再見,徒兒改日再來拜訪你們,在見麵的時候,一定把寫好的話本燒給你們,莫要太想我。”


    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他將瓶子隨手插上了一把野花放在了那鬆樹下,便頭也不迴地下山去了。


    這最高的山峰上,又隻留下那高高的鬆樹,和那塊雨打風吹巍然不動的巨石,還有那一片,埋藏著秘密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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