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沉魚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喊哪個哥哥?”


    第55章


    扶諾莫名覺得歲沉魚這個問題跟“你喜歡爸爸還是媽媽”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倒是想喊沉魚哥哥, 可他現在用的不是界主的身份嗎?又不能給他暴露出來。


    於是她弱弱道:“喊,界主師尊。”


    行,現在連哥哥兩個字都沒有了。


    界主是吧?


    歲沉魚冷笑著拂袖坐下:“與本尊說說, 要如何清算?”


    扶諾忙解釋:“界主師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明明是那些人作惡在線,我跟宣闕隻是懲奸除惡。”


    歲沉魚眯眼:“你跟宣闕?你是魔界的貓?”


    “不是。”


    “那為何將自己與他綁在一起?”


    “但我跟他一起來的, 是我帶他出來玩的。”


    一旁的宣闕見狀皺眉走上前來:“你跟他說那麽多作甚。”


    他看著歲沉魚:“你若對本座有意見, 隻管對本座來就是, 別扯上扶諾。”


    歲沉魚一人一貓之間看了半晌, 笑得更加溫柔:“你們感情還挺深厚。”


    見狀扶諾心裏咯噔一下, 這模樣的歲沉魚一定是氣急了,可是他到底在氣什麽?


    不對, 自己喊宣闕哥哥也就是在別圃的時候, 歲沉魚怎麽會知道?


    難道那時候他就在了?


    一來就抓住這兩個字不放,氣的不會是個吧。


    一時之間扶諾求生欲瞬間飆升,攔在兩人之間大聲道:“倒也不是很深厚!”


    宣闕往前走的腳步停下, 臉色黑得可怕:“你說什麽?”


    倒是歲沉魚沒說話。


    “我也不是魔界的貓!”扶諾福至心靈,“我是沉山的貓!是沉魚哥哥的貓!跟沉魚哥哥感情最深厚!”


    工可以不打, 家可是必須要迴的!


    “關歲沉魚什麽事?”宣闕壓著怒氣, “現在是昊陵在為難你,他分明就是找你的不痛快,你看不出來?”


    快別說了。


    扶諾爬到了歲沉魚身上, 輕聲道:“界主師尊就是心懷天下, 怎麽是找我的不痛快呢。”


    呸呸呸, 心眼小死了。


    “我,我為什麽叫宣闕哥哥呢。”扶諾一直觀察著歲沉魚的臉色, 見他沒有阻止自己,便微微落下一點心,“因為他讓我做了魔界的少主,我總不能喊他爹吧。”


    歲沉魚不知想到什麽,涼涼道:“之前不是喊幹爹喊得很起勁?”


    “那怎麽能一樣!”扶諾立刻搖頭,“我要是真喊了他幹爹,那哥哥們輩分豈不是小了一倍了。”


    她爬到歲沉魚耳朵邊,無奈歎息:“這都是逢場作戲,應酬應酬。”


    “……”


    逢場作戲。


    小貓歎出來的氣息全都噴在耳朵上,格外的癢,歲沉魚將她拎起來:“好好說話。”


    “嗯。”扶諾垂著腦袋,“就是這樣。”


    又補了一句:“但是沉魚哥哥就不是,因為跟我沉魚哥哥是一家,所以他就是我真正意義的哥哥!”


    的確是有幾分說服力,隻是歲沉魚聽著卻也不是很動聽,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他輕嗤:“誰在意你有幾個哥哥。”


    扶諾心裏小聲嗶嗶:那你聽得還這麽起勁,一直揪著不放?


    一直貓崽的哥哥到底有什麽好當的,你們實在想聽人喊,隻要放出話去,這天下追著趕著要喊你們哥哥喊你們祖宗的人比比皆是。


    但這話她暫時不敢說。


    “界主師尊您就別計較這個了。”她小聲說,“以後我還得給人家打工呢,貓在屋簷下你懂的。”


    “你覺得你說得很小聲嗎?”宣闕氣得胸膛起伏,“本座在你心裏就是心眼那麽小的人?”


    “當然不是。”扶諾搖頭,“但這是我為貓處世的道理,把你帶出來就要把你好好帶迴去,不然我成什麽了?”


    宣闕捏著軟鞭:“真以為本座怕他?”


    “不怕不怕。”扶諾敷衍地摸著胸口,“我怕,我見不得血腥的。”


    你是瞎了看不見麵前這一地的血不成?


    “行了。”歲沉魚見她上躥下跳的,都給自己抖摟圓了,哪裏不知道她就是在討好哄自己開心。


    他垂眸看著乖乖趴在自己腿上的貓崽,其實也知道自己這氣來得莫名其妙。


    知道貓崽成天在三界跟一群人混的飛起,九元界裏普通仙獸跟她遇上了都能天南地北搭上幾句話,更不提她在四峰八門結實的那些弟子。


    她身邊總是有很多人,又能把每一個人都能哄得開開心心。


    隻是他見不得。


    在他的世界裏貓崽特殊的,所以見到其他人與自己占了同樣份額的特殊,他就見不得。


    他向來都不喜歡自己的東西沾上別人的味道,可貓崽卻每天都在他忍耐的邊緣橫跳,一再挑戰他的底線。


    眼見著自己的底線越來越寬,歲沉魚心下也漸漸沉了下來。


    她可以特殊,但不能成為底線。


    扶諾還不知道歲沉魚這麽嚴肅是在想什麽,忍不住上前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喊了句:“哥哥。”


    歲沉魚淺瞳微凝,將她推開了些許:“扶諾。”


    “嗯?”


    歲沉魚看著她:“本尊要閉關了。”


    “什麽?”扶諾沒反應過來,“你不是來接我迴家的嗎?”


    “閉關。”歲沉魚又說了一遍。


    扶諾抿了抿唇。


    可是之前歲沉魚才跟自己說好,以後七日公休的時候一起迴家,一起玩,他不想成為透明人,不想沒有存在感,又說要教自己修煉呢。


    她輕聲問:“你不教我了嗎?”


    “你七日迴來一次,本尊自然會給你指點。”


    扶諾有些無措,她能聽出來歲沉魚不是說笑,他說他從來不開玩笑:“你……不想跟我一起玩了嗎?”


    “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兒。”歲沉魚不在意道,“本尊什麽沒見過?”


    “你想去哪便去,想怎麽叫別人也隨你叫。”他淡聲道,“本尊不會在意,知道嗎?”


    可你之前明明就在生氣。


    扶諾沒說話,或者說她依舊沒有明白歲沉魚到底為什麽會突然做了這個決定,是迴去這幾天遇到了什麽,還是其他?


    總不可能因為自己叫了別人一聲哥哥就不想搭理自己了吧。


    “去吧。”歲沉魚將她放到地上去,合上眼道,“本尊乏了。”


    扶諾沒有立刻走,而是問:“那你……還接我迴家嗎?”


    歲沉魚是想現在就走的,可他睜眼看著貓崽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就沒有開這個口:“明日來鍾府。”


    扶諾微微鬆了一口氣,還好,他沒有說沉山也不是她的家了。


    “那我走啦,明天見。”


    宣闕原本還有一腔怒火要發,還以為昊陵跟上次一樣是來跟自己搶貓的,沒想到情況忽然就轉變了,看這模樣昊陵也不是很在意扶諾。


    而且昊陵每次閉關就是以年數計算,那就更不用在意什麽了。


    所以宣闕倒也沒有真的要跟昊陵再糾纏下去,很快便抱著貓走了。


    待整個鍾府再次靜下來後,歲沉魚才看著之前貓崽待過的位置。


    他這麽多輩子以來其實沒有什麽可以在意的了,不管是什麽結局什麽未來也都可以接受,但唯一有一點,他不想自己不痛快,否則也不會總是一睡不起。


    在貓崽這裏他已經不止一次不痛快了。


    她過去可以叫陸懷朝,可以叫自己,現在可以叫宣闕,以後她還想周遊世界,還會再遇到數不清的人,說不準還有數不清的哥哥。


    誰知道自己會不會這是她的逢場作戲。


    他在意不過來,也不知道到底還會再經曆多少不痛快。


    可到底對於沒心沒肺的貓崽來說隻是隨口的一句話罷了。


    歲沉魚自嘲笑了下,他曾以為貓崽說的以後都是特別的,她說要帶著自己一起走也是特別的,可她轉身也可以帶著宣闕來到人界,在她的世界裏沒有什麽分明界限。


    若是真的放在了心上,日後失去了又如何呢?


    再一次被世界遺忘麽?


    那不若從始至終不要被記得就好了。


    如此想著,歲沉魚這才緩緩閉上了眼睛。


    -


    在人界這一趟著實花了扶諾不少精力,第二天她幾乎都是迷迷糊糊在宣闕懷裏睡過去的,第三天醒來就直奔禹南鍾府了。


    到了門口發現鍾府的匾額早就被拆了下來,門前也上了封條,根本沒有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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