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正值隆冬時節,關中的各大碼頭上,原本船隻來往的熱鬧景象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將水麵緊緊封鎖的厚重冰層。


    再加上連天大雪下個不停,道路上也鋪滿了層層白雪,一腳踩下去,積雪幾乎能沒過膝蓋,實在舉步維艱。


    在這種惡劣的天氣條件下,除了那些不成規模、零零散散的小股商隊還在勉強趕路,絕大多數的行商都被困在了關中,貨物無法正常運輸,商業活動完全能陷入了停滯。


    而由於關中屬於京兆尹管轄之地,人口眾多,市場繁茂,連帶著物價也是頗高,以盈利為目的的商人又主打一個精打細算。


    經過仔細盤算,如果繼續滯留長安,每天光是人吃馬喂的費用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再住下去,別說是今年能掙多少了,能不往裏賠錢都是走了狗屎運。


    於是,這些商人便不約而同的選擇離開長安,各謀出路。


    也正是因此,與長安相鄰的藍田縣成為了眾多商賈的聚集的首選。


    藍田縣緊鄰灞河,其河畔大大小小的碼頭如星羅棋布。


    雖然此時的灞河同樣被冰雪覆蓋,但隻要耐心等到來年開春,堅冰開化,河水繼續奔騰之時,這些商船便能迅速啟航,順著河流一路向下遊進發,最終匯入黃河。


    等那時,無論是沿著永濟渠北上至河北道,還是走通濟渠一路南下餘杭,都隻是商人一念之間。


    這種情況若是放在往年收成好的時候,藍田境內能寄居如此眾多的行商,本地的酒樓和商鋪怕是要笑得合不攏嘴。


    人潮湧動便意味著將會有大量的行人選擇在此處歇腳投宿,而他們日常所需用品以及一時興起的消費開支,無疑都是一筆頗為可觀的數目。


    再加上這些行商皆是富甲一方之人,其商隊所涉及的範圍之內,每家店鋪都能夠從中撈到不少的利潤,足以讓店主們美滋滋的過個肥年。


    但今年不同於以往,年初驟然而降,禍及各州的洪災、年中又碰到了來勢洶洶的大疫,這兩場猝不及防的天災,致使整個關中地區一整年的農作物收獲都是相當慘淡。


    再加上今年入冬以來,大雪接踵而至,無論河道還是陸路,被大學堵塞得又快又急,外邊的糧食壓根就運不進來。


    更不要說,關中耕地少,居民卻多,這如何吃飽,就成了關中人最是憂心的大事。


    當地人連最基本的溫飽都沒法解決,哪裏還有什麽精力和心思去做生意,就更不用說是外來人了,他們能吃好一口熱乎的,都算店家大發善心。


    綜上,藍田境內雖然有大批的外來行商暫住,但因為前路無望,全無往年那般掙了大錢的洋洋喜意。


    反倒是惹得藍田境內全都死氣沉沉的,讓人見了都發怵。


    長安城內,李二陛下一路快馬加鞭迴了神龍殿,但令他沒想到的是,才踏進大殿,就迎麵碰上了帶著小兕子過來尋寶的長樂。


    兩批人撞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場麵有些尷尬。


    “麗質、兕子...你倆今天怎麽有空來朕這神龍殿呐...”


    李二陛下臉色微變,心裏咯噔一聲。


    同時龍眸狠狠瞪了身旁的李君羨一眼,準是這個沒出息的孬貨,暗地裏通風報喜,泄露了他的行蹤!


    但李君羨眨了眨眼,顯得一臉無辜,麵對皇帝淩厲的目光,他趕緊小步飛快,麻利的向眾人拱手,然後請辭。


    腳步匆匆的挪移到了殿外,站定後昂首挺胸,不忍直視。


    “還不是小兕子說她在宮裏憋的心煩,一大早的就來找我,想一起去廣場打雪仗...”長樂輕輕揉了揉兕子的小腦瓜,滿是無奈的解釋一聲。


    不等李二陛下問責,長樂一對鳳眸微眯,透露出一絲懷疑和不滿,語氣不善的問道:


    “不過話說迴來,父皇你...為何突然換了常服?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今天您要處理的政事還剩不少吧?”


    說話間,一雙纖纖素手悄悄伸到了晉陽的耳旁,輕輕捏住了她那粉嫩的小耳朵。


    小兕子頓時心領神會。


    這是姐姐和她定下的暗號,耳朵是隻有親近的人才能碰到的部位,所以,當姐姐這麽做的時候,就意味著自己說話的時候,要帶上對麵最親近的人。


    父皇對應的當然是母後!


    一雙大眼滴溜溜直轉,心生一個絕妙的好主意。


    伸手扯了扯長樂的衣袖,奶聲奶氣的大聲嚷嚷道:


    “哦哦,兕子知道了!父皇換上常服,是想偷摸出宮去私會小妾!姐姐你先在這裏托住父皇,兕子這就去找母後告狀!”


    “哼,父皇你就乖乖等著母後審問吧!”


    雖說童言無忌,但兕子此話一出,長樂嬌俏的臉上瞬間一呆,她是想讓兕子去找母後告狀,以此來威脅父皇帶上她倆,但你這猜測也太直白了!


    而平白無故就被自家寶貝女兒扣上一口大黑鍋的李二陛下,更是心髒驟然一停,差點沒被氣得背過氣去。


    貞觀二年,那時鄭麗琬年十五六,容色絕姝,當時莫及。同時,皇後認為皇帝兩年未曾納妃,便主動尋覓容貌出眾的女子,請備嬪禦。


    自己便準備聘鄭麗琬為充華,可詔令已下,正準備施行的時候,卻遭到了魏征的大力阻攔。


    不僅如此,隨後更有左仆射房玄齡、中書令溫彥博、禮部尚書王珪、禦史大夫韋挺等內外群臣的一致奏請——阻止鄭麗琬入宮。


    能組織如此多的人手阻攔一女子入宮,李二陛下雄才大略,又豈會看不出,這背後定然是皇後暗中授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區區一個鄭麗琬竟會受到皇後這麽強烈的抵製,但他也相信,皇後此舉必有深意。


    想來,這也是出於維護後宮安寧的考量,這事便無疾而終。


    但也正因為此事涉嫌幹政,皇後心存愧疚,終日鬱鬱寡歡。


    原本就不太好的身子骨,一下就大不如前,往昔還能在宮中閑庭信步的愛妻,自那以後便隻能長居延思殿靜養,稍有風吹草動便不堪承受...


    吸取此次教訓,李二陛下往後整整四年,再也未曾提及過要招收女子進宮之事。


    就是擔心再觸及到這個敏感話題,刺激到皇後,那隻怕...從此要與愛妻陰陽永隔、生死殊途。


    這件事不僅是自己心知肚明,宮廷之人差不多都清楚,所以兕子口出此言,分明是在暗戳戳的威脅自己...


    李二陛下看似是在沉吟,但其實心裏已經暗暗打定主意——倘若讓他查出究竟是誰教給兕子的這些旁門左道...嚴懲不貸,一定要把那人細細剁成臊子以泄心頭之憤。


    但麵對身體孱弱的寶貝閨女,李二陛下表麵上依舊表現的尤為和藹,笑眯眯的解釋道:


    “小兕子啊,你這次可真是錯怪父皇啦,父皇之所以換上常服,隻是想微服尋訪,去看一看現在玉山那裏的災民過得如何。”


    “可不是你想的那樣,出去私會什麽小妾,不對!父皇在外邊根本就沒養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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