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原件,看不出有什麽問題。


    馮碧華在她對麵坐下,一邊整理資料,一邊笑著說:“那當然,早就計劃著賣了這套房子,資料自然也要備著。”


    收拾完資料,重新放迴房間的抽屜,馮碧華轉身迴來,望向客廳中獨自坐著的於佩。


    她心裏頓時冒出好奇。


    剛才於佩看過資料,應該也見到過她丈夫程春望的名字,從始至終,於佩對他們的名字沒有產生過任何懷疑,那大概謝屹從來沒和於佩提起過他們。


    於佩對於謝屹的事情真的一點也不了解嗎?


    難怪謝屹也不擔心露餡。


    馮碧華眸子一動,走近於佩,開始試探:“於小姐,不瞞你說,我丈夫剛開始下海經商的時候,碰到過不少困難,好幾次把兜裏的錢賠了個精光,那時候真是感覺前途迷茫,日子都快要過不下去,不過好在他結識了一幫靠譜的朋友。”


    “其中有個朋友眼光特別準,我丈夫聽他建議,在一處原本不算繁華的地段買了一塊地皮,建了一家小賓館,沒想到沒過兩年,那個地段被市政府重新規劃,人流量暴增,生意好得不得了,我們憑著小賓館的生意積累了一些資金,又開始去投資別的生意。”


    “就這樣才慢慢走上正軌,日子真正好起來,所以我和我丈夫都挺感謝那位朋友,之前還想把這套房子送給這位朋友呢,但他沒要。”


    ……


    不知道對方怎麽突然開始講故事,於佩隻得默默聽著。


    馮碧華一直覷著眼觀察著於佩的神色,瞧見她臉上沒什麽情緒,心裏有了底,話鋒一轉:“不過做生意哪有一直一帆風順的,這不,現在有了困難,隻得把這套房子賣了救急。”


    於佩對這個故事沒什麽想法,她聽完突然重新注意到一點,“這房子是你名下的,你丈夫沒有其他房產了?”


    沒料到於佩聽完竟然是這樣的反應,馮碧華愣了一瞬。


    “是啊,是我名下,我丈夫也有其他房產。”


    於佩眉頭深鎖,“那為什麽要賣你這一套?不賣他那一套?”


    話題似乎有些偏,馮碧華想把話題帶迴來,偏偏於佩一臉認真,仿佛得不到解答不罷休。


    馮碧華咳了咳,說:“因為那套房子我們在住。”


    “那為什麽不搬到這裏住,賣他那套房?”於佩緊追著問,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馮碧華隱隱察覺到於佩問話背後的含義。


    她目光變得柔和,揚起一張溫和的笑臉,解釋:“其實,這套房子也是我丈夫出錢,隻是登記在我名下而已。”


    “哦。”於佩沒再追問。


    良久,補充:“你遇到了一個好人。”


    馮碧華心裏一動。


    麵前的於佩臉上情緒淡淡,眸子裏透著一股波瀾不驚的平靜,難以捉摸她這句話背後的深意。


    是羨慕,還是單純的感歎?


    馮碧華翹起唇角,反問:“難道於小姐沒遇到好人?”


    於佩顰眉。


    她沒接話。


    馮碧華趁機追問:“我看於小姐剛才對於房子問題窮追不舍,似乎疑心我要吃虧,看來於小姐對婚姻的態度不太樂觀啊。”


    於佩沒否認。


    她對婚姻的態度的確不太樂觀。


    原因無他,周圍的家庭,沒有一對讓她真正覺得溫暖、有愛又公平。


    她大哥和大嫂的結合,是傳統的相親模式,兩方覺得不錯,領了證。至於感情,這麽多年相處下來,總歸有點感情,可本質隻是湊合著過日子。


    她二哥和二嫂的結合,功利性更甚,當初她二哥要是沒買下那輛車開出租,恐怕她二嫂不會多瞧他一眼。


    周圍見到過最正常的家庭,是她婆婆魏春蘭一家。


    魏春蘭與謝岩朋教授的結合也是傳統模式,不過兩人還算恩愛,一家子都挺和諧。


    可是,魏春蘭做了家庭主婦,十幾年如一日為家裏操勞,她一心都撲在丈夫和幾個孩子身上,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


    或者說,她的整個人生都在為這個家庭奉獻。


    即便如此,她的價值也得不到承認,周圍人不會在意她為家庭的付出,隻會羨慕她不用上班,天天做幾頓飯就足夠,羨慕她命好不用操勞。


    或許有人甘之如飴,但於佩不願意過這樣的人生。


    收迴思緒,於佩略過話題,隻說:“40萬不是一筆小錢,我資金大部分在國外,得辦一些手續,要等幾天。”


    眼看對方擅自結束了話題,馮碧華沒再多問,一口答應下來,“可以,於小姐,你看你明天有沒有時間,我們先把合同簽了。”


    “好。”


    約定好第二天見麵的時間,於佩起身離開。


    馮碧華一路將其送到正路上,親眼看到對方坐上出租車離開,她才帶著滿心的疑惑返身迴去。


    這人不見還好,一見怎麽越來越搞不懂了?


    依著於佩的反應,她似乎沒把謝屹當成丈夫,提到他時麵上平靜,沒有其他情緒,仿佛隻是提起一個毫不相幹的人。


    這兩小口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馮碧華猜不透謝屹的想法,想著親自來摸摸於佩的底,沒想到這個於佩更加看不透。


    馮碧華頓時有點絕望。


    她心裏幾乎看不到這小兩口以後的發展。


    不同於馮碧華內心的困惑,於佩心情很好。


    迴家時路過水果攤子,買了一大新鮮袋荔枝拎迴去。


    走上二樓,打算按響門鈴,目光瞥見樓道旁邊堆著的兩袋垃圾,於佩眉頭一皺,不太高興。


    樓道裏堆垃圾,她十分厭惡這種行為。


    這裏總共兩戶人家,除了謝家就是對麵的陳家。


    這垃圾如果不是魏春蘭所為,那大概是對麵獨居的鄭紅所為。


    屋子裏的魏春蘭聽到門鈴聲,飛快開了門,瞧見門口的於佩,她熱情招唿:“迴來啦?”


    於佩淡淡應了一聲,沒進屋,指著樓道外的兩袋垃圾,問:“媽,這兩袋垃圾是誰扔的?”


    “喲,這我不知道呀。”魏春蘭搖頭,“我上午都沒看到呢。”


    “小區門口那麽大的垃圾箱,多走兩步就能扔到那裏,幹嘛把垃圾堆在樓道裏?”魏春蘭不解地盯著地上兩袋垃圾。


    不是魏春蘭扔的,那肯定是對麵的鄭紅。


    於佩將手中一袋荔枝遞給魏春蘭,轉身要去敲對麵的門。


    魏春蘭心裏一驚,眼疾手快將她拉住:“佩佩,你幹嘛呢!”


    “我去問問是不是她將垃圾扔在這裏。”於佩理直氣壯。


    “別別別……”魏春蘭大驚失色,連忙拉著於佩的胳膊進了屋,將大門緊緊合上。


    她把一袋荔枝放在桌上,迴頭對於佩解釋道:“鄭紅一個人獨居,可能不太方便,一時把垃圾放在樓道,說不定等下就會扔掉,之前沒見她這麽幹過,咱們也不能逮著人家這一次就去找麻煩,這樣不好。”


    更何況,鄭紅因為自己兒子陳阿輝的事情一直仇視謝屹。


    當初謝屹把陳阿輝揍得夠慘,雖然謝屹因此退學了,鄭紅卻依舊不滿意,恨不得謝屹拿命來抵。


    這麽多年過去,恩恩怨怨總算消散了些,好死不死,兩家又做了鄰居。


    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往日的糾紛繞上頭,互相也各沒有什麽好印象。


    能避開就避開吧。


    魏春蘭不想惹多餘的麻煩,勸慰於佩:“對麵和我們家的恩怨大著呢,還是少些交集比較好。”


    一旦鬧上矛盾,說不定往日恩怨全得重新扯出來。


    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於佩沒接話,拿了荔枝去廚房。


    將荔枝騰進透明的玻璃大盤中,於佩捧著荔枝出來,讓魏春蘭先嚐。


    魏春蘭見她沒生氣,放心下來,伸手拿了一顆荔枝,笑著道:“佩佩啊,今天是不是有什麽高興事啊?”


    於佩最不喜歡忍氣吞聲,讓她不和對麵計較,她居然沒反駁,看來今天肯定有高興事兒。


    “是啊,”於佩接話:“我今天……”


    話到一半,客廳上方的燈泡急速閃了兩下,突然滅了。


    於佩止住話頭,抬眸打量頂上的白熾燈。


    一旁的魏春蘭誇張地跳起來,“哦喲,好端端的燈泡,怎麽突然滅了啊!”


    客廳裏陷入昏暗,其他房間裏透過來的光讓魏春蘭視線暫時清晰,她轉身搬來一張木椅,放在燈泡正下方,鞋子也不脫,直接踩上去。


    伸手夠了一下,夠不著。


    努力抻了抻胳膊,依舊夠不著。


    魏春蘭耷拉著腦袋,氣得差點從木椅上跳下來,正當她不服氣地再要去伸胳膊時,聽得站在底下的於佩道:“媽,讓我來吧。”


    魏春蘭睜大眼睛,“你會修嗎?”


    “會啊。”


    魏春蘭將信將疑地從椅子上下來,看著於佩踩上去,伸出胳膊,輕而易舉地夠到壞了的電燈泡。


    果然,個子高就是好!


    “先別碰!我把閘門關掉。”魏春蘭急忙關了閘門,從房間裏捧出老式手電筒,打開開關,對準頂上的壞燈泡。


    一束光亮從底下射到頭頂,視線變得清晰。


    於佩用力擰了兩下,燈泡被擰下來,她拿起,放在眼前細看一圈,“媽,這個不能用了,修不好,家裏有沒有新燈泡?”


    “有,我這就去拿!”


    魏春蘭很積極地跑進房間,從櫃子裏找出一個尚未開封的盒子,邊走出來邊拆著,“這是之前新買來備用的,應該沒壞。”


    魏春蘭說著將拆開的電燈泡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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