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關鍵這個八音盒不是她的私有物,這是經理放在櫃台做裝飾的,她沒權利私自處理啊,而且為了這件小事去找經理也不太好。


    服務員隻得迴絕:“實在抱歉,這個不賣。”


    看出服務員臉上肉眼可見的為難,於佩釋懷一笑,“抱歉。”


    看把人家小姑娘嚇的,額頭汗珠都冒出來了。


    於佩拎起手表,轉身就走。


    她臉上的失望一瞬即逝,情緒隱藏得很好,卻沒瞞過謝屹的眼睛。


    出了手表店,謝屹跟在她身側,問她:“那盒子很特別嗎?”


    於佩笑笑,“也不是多特別吧。”


    謝屹聞言,眸子垂下來,一股不知名的情緒暗中翻湧,攪動他神經,片刻,又聽到於佩堅定的聲音:“但我想要。”


    謝屹喉結微動,“為什麽?”


    於佩沒吭聲,思緒卻逐漸飄迴到很久之前那個炎熱的下午。


    她從大人們口中得知母親要改嫁的消息,那時候離她父親去世,不到一年。


    她沒有期望母親會做貞潔烈婦永不改嫁,但她心裏覺得母親是不會永遠離開他們的,即便嫁人了,母親還會是以前那個疼愛他們的母親。


    周圍人卻開始議論紛紛。


    大家說得很難聽,說她母親狠心,要重新嫁人,要丟了這幾個拖油瓶。


    謠言甚囂塵上,她不信。


    直到離別悄悄來臨。


    母親走得匆忙,她要跟著別人去南洋,她要遠走他鄉,永遠不再踏入這片土地。


    據說登機之前,她良心不安,特意返迴來看了一眼她的三個子女,帶他們去吃冰激淩。


    於佩對此毫無印象。


    她的母親並沒有來找她,隻去了初中部,見了她兩個哥哥。


    初中部和小學部不過五百米。


    那麽短的距離,她母親沒來找她。


    母親走後的那幾天她夜夜睡不著,可能天太熱了吧,繡枕容易濕。


    隻得打開手邊的音樂盒子,一整夜一整夜地聽重複的曲調,才好過一些。


    後來二哥於忠明朋友的妹妹過來家裏玩,上手就把音樂盒子搶走了,她不幹,又搶迴來,結果那人毫不講理,直接把東西砸了。


    這能忍?她氣極,揍了人家一頓,最後被全家人統一口徑嚴厲批評。


    唉……這都是些什麽糟心的記憶。


    不想了。


    於佩迴過神,直接忽視謝屹的問題,自然地轉換話題:“我去那邊店裏看看,似乎有賣硯台的。”


    謝屹沒有跟過去,他看著於佩臉上布滿毫無破綻的平靜,心裏沒由來一緊。


    “你去吧,我去隔壁看看。”


    說著頭也不迴地走進隔壁賣領帶的店裏。


    於佩沒太在意。


    謝屹有生意要談,少不了西裝革履,多備幾條領帶也正常。


    她收迴視線,轉身走進賣硯台的小店裏。


    在小店裏買了一塊端硯之後,又跺著步子去旁邊賣梳妝盒的店裏逛了兩圈。


    店裏的梳妝盒琳琅滿目。


    她挑中一款帶著兩層抽屜,頂上一麵可折疊鏡子的紫檀木梳妝盒。


    梳妝盒周圍雕著白色綴金細花紋,合上的時候,看上去宛如繡花袋。


    於佩連價格都沒看,挑中了直接付賬。


    捧著幾樣東西出來,迎麵碰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手捧天鵝八音盒,站在人群中焦急地四處尋找。


    男人瞧見她從店裏出來,眼睛裏立即冒出光芒,高興地跑上前,恭敬道:“這位女士,請問是你剛才要買這個八音盒嗎?”


    於佩盯著他,一臉懵。


    “是我。”


    “總算找到你,那真是太好了,”男人神情稍稍放鬆,“是這樣的,我是手表店的經理,剛才聽店裏員工提了這事,覺得她做得實在不妥,您在咱們店裏消費這麽大一筆,這個非賣品,咱們可以免費贈送給您。”


    經理說著將八音盒遞給於佩。


    於佩沒接。


    幸福來得太突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上下打量麵前的男人,質問:“送一個八音盒而已,還得勞駕經理出麵?”


    這種事情,讓剛才那個死活不肯賣的服務員送過來豈不是更加合理?


    經理不慌不忙,彬彬有禮:“對於大客戶,咱們店都抱著十二分的誠意,我親自送過來,也是希望您能看到這份誠意,以後也請多關照。”


    於佩眯起眼,又問:“你並沒有見過我,怎麽認出我來?”


    經理微微一笑,語氣誠懇:“聽店員描述過您的穿著外表,這附近恐怕沒有比您更惹眼的人了。”


    被拍馬屁的於佩沉默半晌,將八音盒接了過來,“謝謝。”


    看著對方終於接受,經理心中重重鬆了一口氣。


    唿~這個女人還挺不好對付,要不是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說不定早就露餡了。


    “感謝您的光顧,歡迎以後常來。”


    經理道別,笑著轉身,走了幾步,與迎麵而來的謝屹擦身。


    他餘光小心翼翼瞟了對方一眼,見對方始終沒給眼神,隻得裝作沒看見,若無其事地迴店裏去了。


    謝屹走近,瞟了幾眼於佩手上的東西,明知故問:“怎麽迴事?”


    於佩仍舊有點不可置信,她捧著手上的八音盒,左看右看,想笑又不太想笑。


    “誰知道呢,說是送給我,還有這種好事?”


    她向來沒什麽運氣,想要的東西都得拚命努力去爭取,像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幾乎沒有發生過。


    “命運饋贈的禮物都暗中標好了價格,誰知道以後要付出什麽代價。”話雖如此,她嘴角卻抑製不住漾開笑意。


    看著言不由衷的某人臉上顯現少見的笑意,謝屹眉目舒展,識趣地沒接話。


    若是於佩稍稍抬頭,也能發現神情淡漠的謝屹那張冰山臉上綻放出了雪蓮,比之往常,神色近乎溫柔。


    可她沒有抬頭,她沉浸在重得舊物的快樂中。


    捧著八音盒看了好一會兒,於佩才迴神,“禮物全都買了,咱們迴去吧,媽還在家裏等著呢。”


    拎著吸塵器的謝屹:?


    “禮物都買好了?”


    “對啊,都買好了。”於佩將買好的東西遞給謝屹看。


    手表是送給謝岩朋謝教授的,作為極具時間觀念的老學究,他少不了要佩戴手表。


    硯台是送給大哥謝玉溪的,謝玉溪從小就喜歡這些筆墨紙硯,文藝得不行,送他別的俗物他不會高興,送他這個他肯定樂開花。


    至於吸塵器,不用說,肯定是給魏春蘭準備的。她迴國這兩天,已經不隻一次瞧見魏春蘭在房子裏弓腰打掃,累得慌,不如給她買個吸塵吸,多省事。


    那個漂亮的梳妝盒,無疑是送給謝雪容的,謝雪容向來愛美,從小就喜歡打扮,擦胭脂,她肯定少不了買化妝品,送梳妝盒給她最實用。


    在心裏盤算一遍,於佩很肯定地重複:“都買好了。”


    謝屹盯著她手中的幾樣東西,唇角繃緊。


    於佩哪裏需要他做參考,她明明很清楚每個人的喜好,把他叫過來,恐怕隻是充當搬運工吧。


    謝屹拎著吸塵器,一臉不爽:“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提示到這個份上,就差明說了。


    於佩反應過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盯著謝屹,“等等,我好像把你給忘了,你喜歡什麽來著?”


    謝屹:“……”


    對他爸媽和他大哥的喜好了如指掌,連一向合不來的謝雪容,她都能精準摸到需求,到了他這裏,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謝屹麵無表情,甚至想冷笑,“你猜。”


    於佩:?


    於佩:“我不猜。”


    “既然這樣,那你肯定是不想要,咱們迴去吧。”


    於佩將剩下的東西都塞給謝屹,自己隻捧著八音盒,像個小孩一樣去按底座的開關,欣喜地觀看裏麵燈光變換顏色。


    跟在後麵的謝屹見她真這麽算了,氣得牙癢癢,瞧見她一副小孩模樣,立即又氣消了。


    難得見她歡喜。


    隻是……


    盯著手上的四樣禮物,唯獨少了他的,他忍不住朝著前方投去不滿的一瞥。


    帶著笑意輕哼一聲。


    嗬,忘恩負義。


    第16章 睡覺 你偷偷抱我幹嘛?


    魏春蘭已經在家等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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