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地的天要亂了。”嵇無銀呢喃了一句。


    薛詡沒有說話。


    謝湛的局已成,單看陳家和陸家都鬥成什麽樣子了!陳家像是一條瘋了的狗,逮著陸家就是一頓咬。但陸家也不是軟柿子,自然會還擊。


    另外四大世家並嵇家仍在觀望,按兵不動。


    “你說要是此時如果將謝湛的陰謀告訴各大世家家主,會怎麽樣?”


    薛詡疑惑,“你要去告訴陳嘉燁?”


    嵇無銀一噎,沒好氣地道,“你能不能說點好的了?”陳嘉燁都死了,他怎麽告訴?他這是盼著他去死啊。


    嵇無銀解釋,“我的意思是,告訴剩下的幾位家主,比如顧家劉家張家。”朱家已經沒必要了。


    “為什麽要告訴他們?”


    告訴他們,薛詡覺得沒那個必要。


    就拿陳家來說,謝湛固然可惡,但陳家也不無辜,陳家自己引狼入室,遭遇反噬,怪不得別人。


    還有,當初這六大世家的形成,是不是踩著鮮血成就的,誰知道呢?一切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


    最重要的是,謝湛設局,將朱家私掘金礦一事捅到皇帝跟前。皇帝的目光此時肯定落在南地的。


    他們此行隻想順勢而為,非逆勢而動,不願意引起對方的注意,進而暴露自己。


    再說了,他們和六大世家沒什麽交情。不願意冒風險,不是正常的嗎?


    “還是你覺得告訴他們,南地就不會亂了?那你就想錯了,即使現在把真相告訴他們,南地還是會亂。”


    人心是很幽暗的,歸根到底,還是利益動人心。


    “我隻是不爽謝湛將所有人都算計在內。”


    “不是所有人。”薛詡強調。


    嵇無銀:“行行行,不是所有人。”


    薛詡這才點了點頭,“會有真相大白的那天的。”


    破而後立,讓謝氏一族崛起,是謝湛的目的。


    這個亂局到了最後,局勢會變得明朗,被算計的家族,應該看明白了誰是罪魁禍首。如果到了那個時候,還看不清誰是幕後主使的,那落得什麽樣的下場,也是他們活該的。


    “但是在此之前,你不要亂來,壞了秦六夫人的事。”


    六少夫人她將自己的夫君都送來南地,可不是讓他們來大發善心的。


    他們來此的目的很明確,就是來摸魚的,就是來摘桃子的。默默地等著撿死魚,然後安全撤離,深藏功與名。


    與此同時,朱昌年沒有迴府,而是去了弟弟朱昌寧家。


    在朱昌寧那裏,他得知在朱昌寧的幫助下,兒子朱叢文確實拿了兩倉糧食做抵押,從嵇氏錢莊拆借了二十萬兩,說要去做一筆穩賺不賠的大買賣。


    朱昌年整個失了魂。


    朱昌年這模樣把朱昌寧嚇了一跳,“大哥,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你別嚇我。”


    “這事你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啊?”


    “侄兒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他中了人家的計謀啦。”


    “什麽?”


    “小朱涯島有金礦,是人家故意賣給他的,那小兔崽子現在應該在挖金礦了。”朱昌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們朱家完了。”


    朱昌寧倒吸一口涼氣,思及侄兒還送了一批擅挖掘的人過去,他臉色一變。


    “大哥,這事是誰告訴你的,會不會搞錯了?”


    “這是薛廣賢告訴我的。”


    “能確定是真的嗎?不然我們讓人去把叢文叫迴來,問清楚?”


    “讓人去小朱涯島查證可以,但我們也不能浪費時間,靜靜地等待結果。這時我們不該心存僥幸之心。”朱昌年深深地看著他,說道,“要知道賭輸了,就是全族覆滅的大事。”咱們這位新帝,可是有過前科的。


    朱昌寧的心抖了抖,咬牙說道,“大哥,咱們主動把金礦上交,那二十萬兩就當打了水漂!”


    朱昌年搖頭,“來不及啦。薛廣賢說日前欽差已經從長安出發了。”


    對皇上來說,他們這些世家,就如同養肥待宰的豬,如今抓住了他們的把柄,能摟草打兔子斷斷沒有放過的道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再說了,人家設了這麽一個局,是不會讓他們朱家輕易走脫的。


    “那我們該怎麽辦?”


    “做好最壞的準備吧。”如果他是皇帝,在摟草打兔子之後,肯定會想著斬草除根的。


    朱昌寧明白,最壞的準備就是抄家滅族。


    “大哥,何至於此啊?”朱昌寧眼淚都出來了,沒有人不怕死。更何況他們朱家沒有做錯什麽,莫名其妙就遭遇這滅族之禍!


    做最壞的打算,那必然是要為朱家留下一絲血脈了。


    “大哥,幕後之人是誰?陳家陳嘉燁?”小朱涯島本就是陳家的地盤,他們清楚裏麵有金礦實屬正常。


    但陳嘉燁死了啊,他們這仇找誰報去?


    “我當時太震驚了,沒有問。但薛詡既然說你侄子被人算計了。由此推斷,陳嘉燁即使不是主使,也一定是知情的,陳家也不無辜。”


    “大哥,小朱涯島既是陳家賣給我們的,我們就不能將陳家拉下水嗎?”他們舉報朱家私掘金礦,他們為什麽不能反指是他們朱家先動的手?皇上會介意多殺一頭豬嗎?


    朱昌年沉思,是啊,為什麽不行呢?他們朱家是死,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


    他交待道,“好了,咱們分開行動吧。你去挑選一些朱家子嗣,我讓人送走,如此我們朱家血脈不至於斷絕。”


    說是挑選,其實可挑選的餘地不多。那些上了族譜的,基本都沒跑了。


    “沒上族譜的,特別是鮮為人知的私生子,能送就送出去吧。”


    朱昌年紅著眼,一個勁地點頭。


    “就這樣吧,這事交給你,這些人今晚都要連夜送走,我現在要去見一個人。”


    “大哥,你是去見薛廣賢嗎?”


    “嗯。”


    朱昌寧猶豫地道,“薛廣賢這次特意告知咱們這事,是不是有所圖?”


    “我知道他有所圖。還是你想咱們朱氏一族偌大的資產便宜了幕後主使,便宜了那位?”


    “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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