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先生。”倆保鏢也激動地無以複加,賭場出事,老板勒令他們務必找到小安,他們在這等了三天了,等得心焦八滾,如今小安出乎意料地出現,怎不令他們悲喜交集。等人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不知什麽時候的等,簡直就是一種煎熬。


    “有事?”小安問道,把袁興家拉到一邊。


    “賭場有事。”袁興家說道,“老板讓我們務必找到你,他說隻有你能幫忙度過難關,所以我們仨在這等三天了。”


    “董老板沒事吧?”小安問道。


    “老板沒事,可是著急上火吃不下飯。”袁興家無奈地說道。


    “沒事就好,賭場什麽事能讓董老板寢食難安?遇到高手了?”小安問道。


    袁興家點點頭,沉聲說道:“不是一般的高手,老唐試不出對方的水。”


    “老唐試不出來,我也不一定能試出來啊,董老板高看我了。”小安說道,腦子裏想的卻是,這高手,我得試試去,贏他倆錢多爽,組織也需要用錢,你看南京組織都窮成啥樣了。


    “小安先生過謙了,老板說了,沒有小安先生搞不定的事。”袁興家說道,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董老板高抬了。”小安說道,“不過我還有點事情,你們先走,我晚點會過去的。”


    袁興家猶豫了一下,道:“我們不急,要麽我們送你,然後咱們一起去見董老板。”


    小安想了想道:“我還有兩個同伴,你們就不要管了,你迴去先告訴董老板,我很快就到,這樣他就不急了。”


    袁興家想了想,點點頭道:“小安先生,那我們先走了,再會。”


    董天南從來沒有這麽地渴望見到一個人。這個人不是什麽大人物,而是一個舞勺少年。這事放在半年前他絕對不相信,遇到困難想的不是方局長等一眾大人物,但是現在,他是多麽迫切地想見到心心念念的小安先生。


    聽聞小安救了王冬一命,董天南慶幸之餘暗自得意,若不是自己獨具慧眼結識了小安,王冬哪還有命,哪還能如此淡定地跟自己聊他的生死經曆。


    “姑父,你太厲害了,我是服了。”電話那頭的王冬心悅誠服地說道。


    董天南在電話這頭笑笑,對於這個妻侄他是由衷的喜歡,腦瓜子靈活,做生意靠譜,唯一一個缺點就是有一些紈絝子弟的浮誇,好在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收斂。“我是不是告訴你,要好好招待他,姑父我可是很少走眼的。”


    董天南不相信小安會有什麽意外,肯定是別的事耽誤了,這是董天南的判斷,所以他派管家袁興家帶著倆人去火車站守候,隻要小安乘火車返滬,總能守得到。


    這是賭場開業以來遇到的最嚴重的危機,沒有之一。三天時間,賭場損失了十五萬。十萬已經是賭場的底線,因為超過十萬,虧的就是他自己的錢,持有暗股的股東才不管這些,他們要的是持續的分紅而不是虧損。


    此刻,董天南心緒不寧地坐在高檔沙發上,煙缸裏的雪茄煙冒著淡藍的煙霧,一陣香氣彌漫在空中。


    屋內氣氛壓抑而又潮悶,顯然老天爺在醞釀著一場久違的大雨。


    唐久臨垂手而立,這沉悶的場麵頗令他難受,可是他又無話可說。不是他不想說,而是覺得任何話都沒用,既然沒用,不如不說。


    還是董天南打破了沉默,他指指沙發,示意老唐坐下來,然後抽了一口雪茄這才說道:“今晚上小安先生要是來不到,那就等著關門吧。”


    老唐悚然一驚,像是從夢中醒來一般,他猶豫了一會說道:“肯定能等來,冬少爺不是說了麽,小安先生肯定是有別的事耽擱了。”


    董天南無奈地說道:“這才是最大的變數啊,因為你不知道耽誤多久,再耽誤兩天,黃花菜都涼了,就是小安先生迴來也無濟於事了。”


    “再撐撐吧,撐到小安先生迴來。”老唐遲疑了一下說道,其實他也知道這話多麽無力,純粹是寬慰人,能撐的話董天南也不會這麽悲觀。


    董天南把雪茄放下,長長吐出一口煙柱,然後說道:“成敗就在今晚,拿酒來,咱倆喝一杯。”


    唐久臨苦笑道:“這個時候您還有心思喝酒?”話說著,還是走到酒櫃那邊拿了一瓶紅酒兩個酒杯。


    “喝,越是這個時候越得喝,等到賭場成了別人的你就是想喝也沒得喝了。”董天南苦笑著說道。


    “東家,您別這麽說。”老唐幾乎哽咽了,這話太讓人傷感。“不是還沒到那一步麽,小安先生來了就好了。”


    “倒酒,老唐。”董天南也是眼圈紅紅的,自從賭場開始,老唐就一直兢兢業業,當成自己的事業,就是得罪人的事也都是他大包大攬,就說那次打斷劉繼祖一條胳膊那次,也是老唐親自操作,沒讓他董天南操一丁點的心。


    老唐依言倒了兩杯酒,一杯老板董天南,一杯自己。也許為了寬慰自己,也許為了寬慰老板,老唐舉起杯子說道:“我有一種預感,肯定能找到小安先生。”


    “借你吉言。”董天南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老唐沒有一飲而盡,他喝了一大口,然後拿起瓶子給董天南倒酒,正在這時,門被敲響了,然後傳來管家袁興家激動的聲音:“老爺,有消息了。”


    董天南的杯子舉在半空,方才陰雲密布的臉立馬晴空萬裏,他急忙說道:“快說。”


    得知小安的確切消息後,董天南舒了一口氣,又讓老唐開了一瓶紅酒,叫著管家袁興家和倆保鏢一起慶賀。


    一個時辰後,小安笑眯眯地出現在董天南麵前,那時候,他已經獨自喝掉了一瓶法蘭西紅葡萄酒。


    看到小安,董天南起身迎上前去,緊緊握住小安的手,千言萬語梗在心頭卻不知從何說起,良久之後,他動情地說道:“謝謝小安先生,謝謝你救了冬子,感謝。”說著,董天南深深鞠了一躬。


    小安笑著說:“讓董老板久等了。”


    董天南徹底放下了心中的石頭,他愉快地說道:“你來了就好,這幾天可是煎熬壞了。”


    小安正色道:“我可不敢保證一定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在高手眼裏一文不值。”


    董天南笑著說:“小安先生說笑了,你不是高手那世上就沒高手了,有你在,我放心。”


    小安還能說什麽,人家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謙虛的話就不能再說了,隻有明日戰了才能見分曉。


    董天南道:“小安先生還沒吃飯吧?”


    小安實話實說沒吃,董天南立馬要人準備,不想被小安拒絕了,小安誠懇地說道:“這飯明晚吃,我還有點事,你讓人送我去一下大順樓,送到就行,不用等。”


    董天南的心情小安十分理解,這也是他不願意在那吃飯的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小安突然想到瘦老頭師徒仨,他要去大順樓問問二拐,老賊王出來了沒有,他不敢保證會不會再遇到那師徒仨,再遇到的話他決定懲治對方一下,因為是老賊王的師弟,所以要跟老賊王招唿一聲,免得到時候說他目無尊長。


    董天南讓人把小安送迴去,小安也沒客氣,有時候人家求你辦事,給予的方便你要接著,不然人家會感覺虧欠更多。


    大順樓沒見到二拐,小安直接迴了住處,看到小安,爸爸一把扶住他的肩膀仔細打量著,笑嗬嗬地說道:“任務完成了?”


    小安點點頭,然後把南京鋤奸的大致經過說給了爸爸,直聽得爸爸異常歡喜,連說了不得。


    爺倆聊了半宿,這才熄燈睡覺,小安一躺下,就按照老道教授的法子吐納,不消一分鍾,他便進入了虛空狀態,隨即沉沉睡去。


    天剛蒙蒙亮小安就起了,而爸爸正在伏案工作,爺倆彼此互不幹擾,小安到了天井裏開始站樁,一站就是半個時辰。站完樁,小安開始習練剛從師父魯一劍那裏學來的劍法,不得不說,這一套疾風十三式確實精妙無比,縝密連綿又大開大合,一招殺招連著一招殺招,如雷擊電閃,暴風驟雨,威力大得驚人。


    等小安趕到賭場時,車馬炮都擺好了,隻等著他的到來,小安也沒客氣,直接大馬金刀坐了下來,贏錢有什麽丟人的,他要光明正大的贏,要想贏錢,首先氣勢不能輸,氣勢輸了,離輸錢也就不遠了,牌運不會找倒黴鬼。


    看到坐下來的是個俊美少年時,清瘦老者哈哈大笑,然後麵露不屑地說道:“來個娃娃,好,很好。”


    小安大模大樣,氣勢很足,他隨手拿起一個骰子把玩著,然後漫不經心地說道:“你管娃娃不娃娃,能贏你就行!”


    清瘦老者狂笑不止,聲震屋瓦,稍頃,他往前探了探身子,緊盯著小安道:“那就別怪我欺負小孩子。”


    小安才不願意廢話,有本事牌桌上見真章,大話誰不會說,有人都能吹破天,到頭來還不是輸得褲衩不剩,哭天喊地,哀嚎不止,於是小安說道:“開始。”


    清瘦老者驚訝地看著小安,眼睛裏精光閃閃,在自己強大的壓力下,這少年似乎毫無察覺,這要是尋常人早就露出怯意了,難道?清瘦老者不願意想,他努力拋棄不合時宜的想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小安一努嘴,唐久臨拿出一張支票放在了桌上。小安看看老者,又看看支票,然後說到:“一局五萬,敢不?”


    清瘦老者一怔,隨即哈哈大笑,笑聲中不乏得意,就在眾人以為他將會大笑不止時他突然刹住了,冷哼了一聲說道:“你這支票能提出來錢麽?”


    小安冷冷地看著清瘦老者,一言不發,就那麽定定地看著,似乎像看一個怪物。


    清瘦老者看了身邊人一眼,那人隨即掏出三張支票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老者瞄了一眼支票說:“這是我前兩日贏的,不多,十五萬,想贏迴去,那得看你本事。”


    小安嘴角上揚,一下子把骰子拋了出去,然後說道:“廢什麽話,開始唄。”


    賭局不賭別的,牌九,比大,據老唐說,清瘦老者的手法沒什麽特殊的,但是搖出來的點子卻是最大的,始終是三個六,十八點。若是擲骰子老唐能保證百分百都是十八點,問題是在骰盅裏,這功力他達不到。


    “爽快,我葛老怪好久沒這麽開心了,不多,隻跟你玩三把。”清瘦老者嘎嘎笑著,得意地很。


    唐久臨的心咯噔一下,怪不得這清瘦老頭這麽厲害,原來是賭場上久負盛名的葛老怪。


    二十年來,賭場上有這麽一句傳說:寧遇賭王不遇老怪,寧遇老怪,不遇老蔡。說的是江湖上盛傳的三大賭王,而老怪排在第二,可想而知水平有多高,而小安還是一個未長大的孩子,結局似乎早已注定。


    老唐看著骰子一言不發,心裏頭卻是暗暗叫苦不迭,這個老怪傳說就是個無敵的存在,他贏下的金銀財寶不計其數,簡直富可敵國,傳言是真是假暫且不去管他,但老怪的賭技之高卻是江湖公認的,除了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蔡之外,隻怕沒人能賭過眼前這個葛老怪。


    老唐的心沉到穀底,仿佛看到了賭場關門的那一幕。


    小安拿起骰子,把玩了兩下,又拋到桌上,一拿一拋間試出了骰子的真假,真的。倒不是小安不相信賭場的骰子,而是怕對方調包,老賊王講過,灌了鉛的骰子想擲幾擲幾,而外人根本看不出來。


    氣氛凝重壓抑,很像外邊的天氣。葛老怪那邊輕鬆歡快,小安這邊嚴肅緊張。其實小安一點都不緊張,有什麽可緊張的,不就是輸了十五萬麽,贏迴來就是了,你看老唐那臉,如臨大敵,至於麽。


    “你先來我先來?”小安問道,順便把骰子擺放在桌子的正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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