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偌大的城,從知府到下麵的屬官,包括一些衙役,該殺的殺,該押的押,齊燁揮舞大刀莽了一圈,如今還擔任原職的官員少之又少,屈指可數。


    這也是為什麽齊燁讓吳尚峰馬上擔任知府的緣故,怕出亂子。


    結果從齊燁入城到吳尚峰還沒上任,兩日,整整兩日,屁事沒有,百姓經過最初的驚恐後,該怎麽生活怎麽生活。


    即便是有事找官府,那最多最多就是找衙役打聽罷了。


    齊燁突然發現了了一個盲點,關於百姓與官員的盲點。


    知府下麵有很多屬官,很多很多,各負責一房或多房,每一房有很多文吏,文吏下麵很多衙役。


    同知,二把手,如果知府走走道摔死了,他是第一順位繼承人,火速上任知府,幹的活和知府差不多,事實上,知府隻是決策,同知具體執行。


    通判,一般都是朝廷吏部直接調遣過來的,名義上可以監督知府。


    再下麵就是丞、簿、典、巡、史了,與各房負責刑、稅、學等政務。


    結果現在從上到下,地方官員十不存一,夅城愣是沒出什麽亂子。


    齊燁足足思考了半日,思考明白了。


    被幹的不止是官員,還有很多大戶。


    百姓接觸不到官員,隻有大戶能接觸。


    能接觸到官員的大戶,都無了,被官員接觸的大戶,也無了。


    百姓,既不接觸大戶,也不接觸官員。


    然後,百姓該怎麽過怎麽過,從而出現了一個令齊燁啞口無言的事實,從百姓的角度來看,地方官府整整上百號官員,很他媽多餘!


    齊燁有點不信邪,開始翻查公文,最終無語的確定了,大部分地方官員下的政令,公務,做出的決定,看似和百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實際上和百姓雞毛關係都沒有。


    政令,一個典簿就能下,一個典簿就能蓋印,從公務來看,參與進來好幾個官員,商議了好幾天,和州府匯報了好幾天,最後落實了好幾年,完了城中百姓還不知道落實啥了,光知告示上寫了,沒看明白。


    沒看明白,不是因為百姓不認字,找認字的看了,認字的看的也是雲裏霧裏的,看似什麽都說了,轉頭走兩步,全忘了,不是沒印象,而是沒概念,找衙役問,找文吏問,衙役和文吏讓他們自己看去,看不懂咋整,不知道,不歸他們管,歸上麵的官老爺管,你還不能問,一問咋找官老爺,人家就急眼,哎呀我去,你滋事是不是,官老爺那是你能見就見的嗎,就這一套流程,很是讓人無語。


    齊燁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了,缺了大量官員,國朝是沒辦法運轉的,體係是沒辦法運轉的。


    但是缺了官員,缺了大量中高級官員,百姓該怎麽過日子怎麽過日子,一點都沒受影響,至少目前來看是這樣的。


    齊燁也是猛然想起之前在京中,哪怕是在京中,自己一個衙署接著一個衙署的端,好多衙署空缺官位那麽久,也沒看到京中出現岔子。


    如果問夅城之中比齊燁還無語的是誰,那麽必然是吳尚峰了。


    此時的官衙後院之中,吳尚峰望著蹲在牆角的一群人,想罵,又怕罵急眼了打不過。


    周寶、季小鹿、花樹、賁,外加一個史恭,五個人,正在研究寫聖旨,關於寫冊封吳尚峰成為夅城知府的聖旨。


    五個人,用了三封聖旨,愣是沒寫明白,上麵全是ooxx。


    “不如本官來寫吧。”


    吳尚峰都快氣抽抽了,他懷疑這群逼人加起來會寫的字都未必超過兩位數。


    沒人搭理他,周寶頭都不迴,隻說快了快了,馬上寫完了。


    吳尚峰實在忍不住了,上前一把將聖旨奪了過來,定睛一看,想幹人了。


    “這你娘的是個什麽鬼東西!”


    聖旨寫的很直白,奉天成雲,皇弟找日,先臣吳上風賢良淑德風韻猶存,聯心大悅,今聖紙一張,封文雙的先臣吳上風升官發死老…xxoo成為夅之父,你要好好幹,不要叫聯,將來飛黃疼達,一定要幫山林第一勇士狠部族長賁還上貸…


    吳尚峰雙眼一花,恨不得將聖旨直接扔火爐子裏燒了。


    老吳還挺納悶,要說這群逼人不會寫字吧,他們能給賢良淑德寫出來,要說他們會寫字吧,還給朕字寫成了聯。


    聖旨揣進懷中,吳尚峰氣唿唿的走了,也不用走過場了,拿著官印直接上任就行。


    老吳原來還有疑問,就齊燁從南關迴來一趟後,瞅瞅身邊這群逼人長的,一個比一個邪性。


    不過吳尚峰不是以貌取人的性子,他還想著呢,齊燁素有伯樂之稱,新收的小弟們肯定有出眾的才能與才華,現在終於接觸到了,他明白了,人如長相,還是那句話,瞅瞅這群逼人長的吧,包括史恭,醜的和尿呲出來的似的。


    周寶還老大不樂意呢,望著吳尚峰的背影嘀咕道:“也不說聲謝謝。”


    花樹甕聲甕氣的說道:“蟹蟹。”


    周寶:“…”


    季小鹿笑吟吟的從袖子裏拿出了肉幹,遞給花樹。


    花樹:“蟹蟹。”


    史恭一臉舔狗相:“哥哥也想吃。”


    季小鹿瞅了眼史恭,猶豫了一下,然後將花樹手中的肉幹條掰成兩半,還給花樹一半,剩下一半給史恭。


    史恭那叫一個美滋滋:“小鹿妹子真好。”


    季小鹿笑嘻嘻的:“大家都這麽說。”


    “人好,心善。”史恭呲牙樂道:“還美。”


    季小鹿大臉盤子閃過一絲紅暈:“那你誇誇我。”


    “美,美滴很。”


    “你作詩。”季小鹿支著下巴,滿麵期待:“像元思哥兒那樣作詩。”


    “作…詩?”


    史恭難住了,作奸犯科他倒是懂點,作詩就太難為人了。


    見到史恭張著嘴也作不出個一二三,季小鹿歪著腦袋:“你要多讀書,不讀書不會作詩,燁哥兒說,讀了書才有文化,要做文化人兒。”


    “誰說哥哥不會,誰說哥哥不是文化人兒。”


    史恭清了清嗓子,苦思冥想,終於雙眼大放光芒:“哥哥不但會作詩,還要專門為小鹿妹子作一首,誇讚小鹿妹子天仙般的容貌,怎麽樣。”


    小鹿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好呀好呀。”


    “嗯嗯。”史恭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和便秘似的朗聲開口:“虎背熊腰牛蛙腿,雌性透露雄性美,如何,如何如何。哥哥有文化吧。”


    周寶和賁對視了一眼,覺得史恭應該是吃了有文化的虧。


    就在幾個人笑鬧的時候,阿卓走了進來,冷聲道:“殿下尋你們,該辦事了。”


    幾人同時起身,哪怕是小鹿,臉上再無剛剛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樣,滿麵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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