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術的確是一方大員,也的確是真正的從龍之臣權勢滔天,若不然哪敢如此膽大,不膽大,哪敢派人假冒齊燁去東海“送死”。


    二百多人隨行,武裝到了牙齒,宇文術卻說半個月之內假扮齊燁的人,一定會死?


    到了宇文術這個年紀,這個地位,不會開毫無意義的玩笑,更不會無緣無故的嚇人。


    他知道勸不動齊燁,因此用事實來告訴幽王府世子,東海究竟有多麽的危險。


    齊燁還擱那傻樂呢,覺得自己活的挺成功。


    旺仔眉頭擰的和什麽似的:“宇大人,如若像你所說那般,假冒我家少爺之人死在了東海,消息傳出去了,你要如何收場。”


    “誰說不是呢。”


    齊燁故作一副後知後覺的模樣叫道:“耗子舔貓批,沒事找刺激呢,讓朝廷誤以為我死了,讓我爹誤以為我死了,事情就真的一發不可收拾了。”


    古代可不是後世,通訊發達官方澄清一下就好了,從東海到京中,馬不停蹄走直線也要大半個月,再者就算速度再快,也沒謠言傳播的速度快。


    “老夫已命人安排好了,待人死了後,自有人放出風聲你這幽王府世子尚在?城平安無事。”


    說罷,宇文術擰眉望著劉旺:“你這莽夫,本官複姓宇文,而非宇姓。”


    旺仔麵無表情:“老爺當年在軍中就是這麽叫你的。”


    “哦?”宇文術神情微動:“幽王曾私下談論過老夫?”


    “是。”


    宇文術頓時坐直了身體:“如何談論的老夫?”


    “老爺說姓宇的蠢貨,要帶兵就帶兵,要讀書就讀書,總喜歡將兩件事混為一談,能活到今天也算是一件奇事,為人最喜自作聰明,打著為旁人考慮的幌子出些徒增笑柄的餿主意,”


    宇文術楞了一下,緊接著哈哈大笑:“說的不是我。”


    旺仔:“說的就是你。”


    “說的不是我!”


    “說的就是你!”


    “老夫姓宇文,而非宇,說的不是我。”


    旺仔收迴目光,懶得繼續掰扯,說誰誰知道。


    齊燁沒好意思笑,旺仔懟人的角度越來越刁鑽了,重點不在於姓什麽,而是在於那“自作聰明”的四個字上。


    齊燁倒是沒吐槽,他了解老六了。


    當年從龍之臣那麽多,沒太多政治智慧的,都被安排到了各地折衝府當都尉,其他人留在了京中身居高位,比如贇乘泰這些人。


    唯獨宇文術,唯一一個外放的文臣,還是知州,守著東海的知州,可想而知老六對其信任以及能力的認可。


    齊燁貌不經心的問道:“安排死士去東海,除了警告我之外,宇文大人還有其他的目的嗎?”


    “看來你還沒蠢到家。”


    宇文術臉上的不滿之色稍微緩解了幾分:“不錯,若老夫攔不住你,至少也要知曉厲良玉會如何自處。”


    “哦?”齊燁一副好奇的模樣問道:“國公爺是舟師大帥,我大康朝國之棟梁,要是知道誤以為我死了的話,一定…”


    宇文術又滿臉不爽了:“你這黃口小兒無需試探老夫,國公,我呸。”


    這老登是真的吐了口口水,滿麵厭惡鄙夷之色。


    “京中厲府失火一事,定是厲良玉暗中謀劃,以此為由行大逆不道之事,朝廷封他個國公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齊燁連忙站起身,抱了抱拳:“學生佩服。”


    的確是試探,佩服也是真的佩服。


    齊燁查明白怎麽迴事,那是因為運氣使然,那火根本沒燒明白,人都被熊府的下人給救了。


    如果熊府下人沒及時出手,人死了,屍體燒的麵目全非,加之又是東宮衛參與了,還真聯想不到厲良玉頭上,更不會想到這老王八蛋如此心狠手辣。


    宇文術可不在京中,遠在嵐城,竟知曉了事情的全貌,非但知道厲良玉謀劃,還知道朝廷是為了穩住厲良玉才封了個國公。


    “不過老夫能猜到,厲良玉八成也會猜到。”


    宇文術說了一句後,微微一笑:“陽謀,猜到又能如何,老夫問你,這陽謀誰定下的,老夫好生敬佩。”


    齊燁撇了撇嘴,看來這宇文術也沒吃過啥好豬肉,這算個屁啊,真論陽謀,還得是後世。


    就比如後世那些網店,五星好評曬圖返現二十,靠他親媽,一百塊錢的玩意,賣一百二,多賣你二十,你還得拍照給好評,你要是不給,人家多賺你二十,你要是給了,誒,人家不但沒損失,好多了個好評,繼續坑下一個,這才是真正的陽謀!


    宇文術今天也不是為了厲良玉來的,望著齊燁,最終沉沉的歎了口氣。


    “見你這不以為意的模樣,想來便是老夫派去的死士死在了東海,你也不會打道迴府吧。”


    要麽說宇文術權勢滔天呢,換了其他官員,誰敢提“死士”二字,正經人誰養“死士”。


    “是。”


    齊燁聳了聳肩:“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我前往東海的腳步,陛下不行,大人更不行。”


    “幽王呢?”


    齊燁搖了搖頭,斬釘截鐵:“我爹也不行。”


    “是啊,幽王應是許你來東海的,不然宮中和朝廷不會封你如此之多的官職。”


    “也是啊。”


    齊燁猛然意識到還真是這迴事,自己當初在京中和老六說要來東海的時候,老六一萬個不同意,還說要馬上給老爹寫信,實在不行就讓老爹迴來一趟。


    按照時間來算的話,自己出京沒幾日老爹就迴信了,再看宮中和朝廷的反應,老爹一定是同意了。


    “罷了。”


    宇文術閱人無數,知道勸不住齊燁,算不得絕望,隻能說是失望,也是意料之中的結果,折騰這麽遠,無非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


    “既你執意如此那就三思而後行吧,步步為營,如履薄冰不可冒進,東海不比南地,不比京中,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多謝大人,學生謹記。”


    望著還算恭敬的齊燁,宇文術呷了口茶:“要去東海,要先學會一個道理。”


    “學生洗耳恭聽。”


    “東海,最是公平。”


    “公平?”


    “不錯,公平,手握兵馬的厲良玉、根深蒂固的世家、屍位素餐的官府,都要懂這個道理。”


    齊燁越聽越迷糊,東海要是有公平的話,還能成今天這般模樣?


    “這公平,是命。”


    宇文術凝望著齊燁,聲如洪鍾:“任他是誰,隻有一條命,百姓如此,官員如此,舟師大帥如此,人人如此,你齊燁這幽王府世子也是如此,這就是東海的公平,可是懂了。”


    “懂了。”


    齊燁重重的點了點頭:“我喜歡公平,公平就太好了,就得公平,公平了,我也好弄死厲良玉那群人。”


    宇文術無語至極,徹底服了。


    他想說齊燁的名聲和各種頭銜在東海根本不值錢,結果這小子…


    不過轉念一想,事兒都是相對的,齊燁說的也沒毛病。


    “好吧,老夫也不勸你了,不過你要應允老夫兩件事,若不應允,老夫拚著這嵐城知州不做了,也要調集三營折衝府人馬將你帶迴京中。”


    “大人先說說。”


    “第一件事,收斂性子,不可如在京中與南地那般肆意妄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殺人者,無不麵露猙獰,滿麵猙獰之人防得住,防不住的是那交心討好之人,你要殺人,便不能麵露猙獰,不可叫人知曉你要殺人。”


    齊燁再次起身施禮:“學生受教。”


    “第二件事,小心駛得萬年舟,本官入營時見將士們皆在操練,也好,雖說?城折衝府平日無所事事,可終究有不少當年程文廣麾下戰卒,將他們帶去東海護你周全,這是為了擋東海明槍,若問如何防這暗箭,你還要帶上一人。”


    “大人說名字。”


    “?城知府,莫須問。”


    齊燁愣了一下:“婦科聖手?”


    “婦科聖手是何意?”


    齊燁一頭霧水:“莫知府學生倒是了解過一二,大人為何極力推薦他?”


    “東海有江湖,江湖險惡萬分,老夫所知之人,唯有?城知府莫須問當年是江湖中人,亦熟知江湖之事,帶上他,護你三分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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