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三省六部九寺哪個衙署最忙碌,禮部,必須的。


    禮部的忙不在於他們的工作有多繁重,隻是雜,雜到了極致。


    吏部為朝廷擇才,看重品性,或多或少和禮部有關。


    天子開朝,上到老六坐在龍椅上是個什麽姿勢,一上午放了幾個屁,是長是短,是臭是響,下到參朝官員,站的位置在哪裏,打了幾個哈欠,哈欠時露出幾顆牙齒,理論上也歸禮部管轄。


    戶部撥款救災,安民,禮部的事。


    工部營建,是個什麽造型,什麽時候動工,禮部說了算。


    兵部主殺伐,哪天集結,哪個時辰點將,還是禮部研究。


    外使入宮參加宮宴,宮宴上有沒有豆角,豆角熟沒熟,需不需要搭配賽螃蟹,賽螃蟹裏麵放幾瓶醋,又要剁幾斤薑末,得禮部過目。


    哪怕是朝堂上官員互噴,互相吹,甭管是噴還是吹,哪怕是罵人問候,問候的是誰家女性,用的什麽姿勢,參與了多少人,禮部都能站出來點評一下是否逾越合不合乎周禮。


    這些都是和禮部沾邊的,根本說不過來。


    禮部本來就負責的,主要抓的,那更多了。


    祭祀、科考、勸學等等等等,都是禮部拿大主意,並且還要本衙官員與文吏去執行。


    在齊燁眼中禮部就屬於什麽呢,專家集中營,什麽都懂點,什麽都能說上話,什麽都能參與一下,完了什麽都能拖後腿,最牛b的是,什麽都能甩鍋。


    爭權奪利時,禮部說他們有資格可以參與,出事要背鍋了,禮部說他們不是主要負責人。


    要說禮部最牛b,那必然是選拔官員的標準,能力和文化水平已經是其次了,主要是身體素質,得能幹,隻有什麽都能幹了,誰都敢幹了,那才能幹禮部官員。


    據不完全統計,就禮部一天給各衙署下的條子,超過兩位數,禮部中的衙役都猝死好幾個了,文吏各個是長跑健將,沒資格乘轎,全靠十一路,整天什麽都不幹,從城東跑到城西,從城西竄到城南,再順道去一趟城北對付兩口填填肚子。


    齊燁沒多帶人,怕別人誤會,就帶著旺仔和周寶倆人,到達禮部的時候剛過午時,散朝沒多久。


    換了其他衙署,這個點該用飯用飯,該午休午休,齊燁到禮部的時候,低品級的官員、文吏、衙役,和在醫院掛號似的,低著腦袋蹭蹭跑,是進進又出出,出出又進進。


    段平一大早跑來下了拜帖,還專門有人在門口等著,還是左侍郎仇潤豐。


    見了南莊的馬車,仇潤豐三步並做兩步迎了上去,大喊一聲:“下官見過世子殿下。”


    這一聲“世子殿下”過後,原本還忙碌滿是人影的衙署門口,出現了大約一到兩秒的寂靜,緊接著“唰”的一聲,除了門口站著倆看門的傻缺衙役外,人全跑沒了。


    齊燁已經預料到了,就以前自己那點惡名聲,算個屁啊,和老爹比起來,自己就是個弟弟,不對,就是個兒子。


    “忙著呢啊。”


    齊燁幹笑一聲,算是打過招唿。


    誰知仇潤豐對齊燁行禮也就罷了,對旺仔還施了一禮。


    “見過殿下,見過劉壯士。”


    仇潤豐這一開口,不但給齊燁整的一愣,旺仔也是恍惚了一下。


    自從前幾天齊懷武的“底細”被宮中和朝廷解密後,不少人開始重新研究了一下王府中的下人們,用屁股想都知道,這群人很有可能是當年齊懷武的親隨,說不定其中就有人出身幽騎,如果真有的話,那麽一定是劉旺。


    其實早在齊懷武這事出之前,旺仔已經很有名了。


    老六過壽宴的時候,喻斌直接給齊燁的老底爆了,那些詩詞都是剽的,其中一首《贈旺仔》可謂是家喻戶曉,世子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旺仔送我情…


    加上大家知道旺仔那就和齊燁的代言人似的,類似於宰相門前七品官,仇潤豐已經就自己當成齊燁的半個馬仔了,對旺仔施了個平禮也不算是冒昧。


    旺仔瞅了眼齊燁,也不知該不該還這個禮。


    齊燁也沒當迴事,客套了兩句,跟著仇潤豐進了衙署。


    那平常繁忙至極的禮部衙署,自從齊燁進來後,就和鬼宅似的,房門緊閉,裏麵的人大氣都不敢喘。


    一路來到最大的公房,見到正主了,禮部尚書周介。


    齊燁快步走了進去,躬身施禮:“學生齊燁,拜會周老大人。”


    周介知道齊燁今天要過來,正在看公文,抬起頭,站起身,還了一禮。


    “殿下與老夫也算是同殿為臣,平日雖說少了交情,卻也還算熟絡,今日來了老夫的禮部衙署無需這般見外。”


    話說的客氣,笑容恰到好處,二人這種幾乎沒交情的交情,這一番話和這副表情,挑不出錯。


    上過幾次朝,也的確見過,齊燁也沒仔細觀察過。


    今日同處一室,也算是看清楚這老頭長啥樣了。


    就這老頭,怎麽說呢,老,相當的了老了。


    明明才五十九,長的和九十五似的,頭發胡子花白一片,人還瘦,臉還有點浮腫,估計是休息不好加累的。


    最近禮部的確很忙碌,不說齊懷武那事,就說科考、使節兩件事,周介是成宿成宿睡不著,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出現齊燁的麵容,一睜開眼睛,就是齊懷武的麵容,父子二人都快給他整神經衰弱了。


    至於長相無關,就是那種典型的偽君…典型的道德君子麵容,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眼睛也是眼睛,看著挺嚴厲一老登。


    周介喚了一聲,仇潤豐走了進來為二人泡了茶。


    齊燁坐下後,周介從書案後繞了過來,坐在了對麵。


    周介捧著茶盞,也不知是快人快語,還是想死個痛快,開門見山。


    “無事不登三寶殿,殿下直言便是,我禮部,可是哪裏招惹你了。”


    “啊?”


    齊燁哭笑不得:“老大人何出此言,就是來拜會一番罷了。”


    周介呷了口茶,幽幽的問道:“唐少秋一事?”


    齊燁點了點頭:“是。”


    “覺著老夫這衙署之中有唐少秋黨羽?”


    周介波瀾不驚的問道:“還是覺著老夫,是其同黨?”


    齊燁啞然失笑。


    每次出了事,無論見誰,隻要是朝堂上的官員,無一例外,都對自己抱有很大的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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