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公府坐落於泰康坊最裏側,距離幽王府不遠。


    齊燁是一大早來的,不到辰時入的城,辰時過半到了國公府外。


    除了八名親軍新卒以及旺仔外,齊燁還帶了個季元思。


    用季渃嫣的話來說,季元思還是有優點的,至少禮儀那一套很懂。


    馬車到了國公府外,齊燁被季元思叫醒了。


    起得太早,睡了一路,睜開眼的齊燁順著窗外看了看,沒有馬上下車,精氣神還沒上來,迷迷糊糊的。


    “這國公府也太破了吧。”


    如季元思所說,打眼一瞧,國公府是挺寒顫的,門口那倆石獅子都裂紋了,台階也沒人清掃,滿是泥雪,斑駁的暗紅色圍牆掉了不少漆皮。


    最重要的是堂堂國公府,側門、中門,全都開著,京城那麽多府邸就沒這樣的。


    “破嗎?”


    齊燁打了個哈欠:“姐夫我覺得倒是不破,對一個前朝遺留下來的國公來說,他的府邸就應該是這樣的。”


    季元思流露出似懂非懂的模樣:“難怪你和我姐勾搭到一起去,小弟也覺著姐夫你有時高深莫測。”


    其實齊燁對季元思的印象很一般,說不上喜歡或是討厭,就是覺得這小子der嗬的。


    這種der嗬的,其實普遍存在京中紈絝子弟的身上。


    隻不過季元思不是普通人,是太子少師府的大少爺,老爹天下聞名,老姐其智如妖,偏偏這小子就和個普通紈絝子弟似的,既沒遺傳他爹季伯昌的才華橫溢,也不像他姐那樣雙商超高。


    這種感覺就仿佛超人和滅霸結了婚,結果生下來孩子就是個普通人,比普通人稍微強點的普通人。


    換在普通人的群體裏,算得上優秀,有長相,學識也還行,可要是頂著個太子少師府大少爺的名頭,這小子就給人一種很拉胯的感覺。


    要說沒優點吧,也不是,要不然齊燁也不可能在一聲聲“姐夫”中迷失自己。


    “姐夫。”


    季元思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以前小弟覺著姐夫你是個愣頭青,可阿姐卻說你是聰明人,隻是你的聰明勁別人看不穿,總之聽起來很厲害的模樣,如今小弟覺著是如此,要不然也不會降服了阿姐。”


    齊燁啞然失笑,他不會說自己是聰明人,但也不認為自己是傻子。


    嚴格意義來說,聰明與否,看的是腦子。


    隻是人們有時關注的多是“行為”,如果一個聰明人總是很莽撞,總是闖禍,那麽沒人認為他是聰明人。


    齊燁就是這樣的人,許多事,他心裏有數,能看破,能想到,但是他的腦子很多時候無法控製自身的行為和性格。


    季渃嫣就不同了,她的智商可以約束她的自身行為與性格,所以就給人一種她遠遠要比齊燁聰明的感覺。


    實際上這並不能代表什麽,季渃嫣每次的出謀劃策,都是建立在“閱曆”、“經曆”、“經驗”以及大量的已知信息上,齊燁,最缺乏的就是這一點,信息。


    齊燁困惑的問道:“國公府的大門為什麽開著?”


    “一直開著,路過好幾次都是,問過阿姐,阿姐說,開著,才沒人看,關上門,日日都有人看。”


    “誰看?”


    “宮中。”


    “原來如此。”齊燁恍然大悟:“昨天你姐光說讓我帶你來,沒說帶你來的作用,也沒說該怎麽和齊國公宇文檀聊,你有什麽想法沒,畢竟是第一次拜訪。”


    “小弟不喜歡和勳貴打交道。”


    季元思也不是早睡早起的主兒,強忍著困意搖了搖頭。


    如今在南莊也有自己的獨立小院了,頂著個南莊管事的頭銜,口稱齊燁的小舅子,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後吃午飯,下午不是去水雲間看姑娘就是背著手在莊子裏裝大爺。


    “為什麽不喜歡和勳貴打交道?”


    “蛇鼠兩端。”


    季元思用了仨字,精準的形容了京中勳貴這一群體。


    齊燁點頭,表示讚同。


    京中有很多圈子,武將圈子、文臣圈子、士林圈子、各衙署的圈子、國子監圈子、名士大儒圈子,各種圈,各種子,其中也包括了勳貴圈子。


    要說其他圈子最瞧不起的圈子,那肯定是勳貴圈子。


    因為勳貴圈子一直在“滲透”其他圈子,就比如之前的嵐山侯府馬家,不在自己圈子裏好好待著,當商賈、拉攏文臣、搞澀澀產業,什麽有錢搞什麽,什麽得權做什麽。


    其他勳貴也差不多,而且這些勳貴的名聲很差,差到了極點,貪圖享受,頂著勳貴的頭銜從不為朝廷做貢獻,玩的還花花。


    就比如之前的抱央樓,九溪等男妓針對的客戶就是勳貴們。


    這些勳貴們似乎從出生到死亡就是為了玩樂的,生冷不忌,斷袖之癖。


    加之這些勳貴們還是出了名的牆頭草,可以說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人前一套人後一套,今天一套明天一套,有時候放屁還能蹦出一套兒。


    一般的正經人,別說主動結交勳貴了,見了都繞著走。


    “小弟不知想的對不對,總之就和姐夫說了。”


    季元思從座位下麵拿出來了兩壇子酒:“看阿姐的意思,文臣、武將、士林,都不願和姐夫太過親近,姐夫你不能總是單打獨鬥,好歹結交一些人有個幫襯,勳貴雖是名聲不好,又都是些下三濫,可終究是勳貴,能上朝,遇了事雖是辯不過那些更下三濫的文臣,可他們會撒潑打滾罵娘啊,走不了正道還走不了歪道兒嗎,日後出了事,你就統統推在他們身上拿他們當擋箭牌,反正小弟覺著阿姐應是這意思。”


    齊燁微微一笑,沒有評論:“走吧,見見趙國公。”


    “對了姐夫,至於你說為何阿姐叫我陪著你,想來是因多年前我見過趙國公。”


    “哦,太子少師府和國公府有交情?”


    “算不上,四五年前吧,趙國公過壽,我爹帶著我來祝過壽。”


    “是嗎。”


    齊燁有些想不通,太子少師府那是什麽名聲,怎麽還來趙國公府給一個無權無錢並且名聲臭大街的宇文檀祝壽?


    剛想再問,四敞大開的國公府突然傳出了哭嚎聲。


    齊燁與季元思對視了一眼,後者快步走上台階:“幽王府世子齊燁拜會趙國公,貴府…”


    齊燁直接走了上去,照著大門拍了兩下,見到除了哭嚎聲沒動靜,邁步而入。


    季元思無奈至極,哪有不請自入的。


    二人進了大門,繞過影壁就見到了正堂外一個身材消瘦的老頭正坐在台階上,懷裏抱著一個老嫗。


    老頭正是趙國公宇文檀,穿著寬大的裏衣,懷裏老嫗麵色蒼白,如同縮水的孩子橫躺在宇文檀的懷中,虛弱無力的手掌抓著一團雪。


    老嫗的喘息微不可聞,笑罵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等我死了再娶一房小的。”


    宇文檀老淚縱橫:“為了給你這老婦診病,府裏都傾家蕩產了,還娶個屁。”


    “老爺…”


    老嫗抬起手,想要擦拭宇文檀的眼淚,隻是太過虛弱無力,枯瘦的手臂最終慢慢垂了下來。


    “你他娘的別死啊,老子沒錢娶小老婆了!”


    說罷,宇文檀嚎啕大哭。


    齊燁擰眉迴過頭:“去,叫新卒將京中所有名醫全部帶來,抓也要抓來!”


    旺仔二話不說,轉過身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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