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貽笑大方。


    這是埋汰齊燁。


    結果柳烽又加個京兆府貽笑大方,等於是在大殿之中當著君臣的麵猛扇張瑞山的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扇。


    不少一大早起來上朝困的和狗似的臣子們,精神了,瞪大了眼睛,站等吃瓜看熱鬧。


    自從傳出東宮太子要繼位的消息後,朝堂上的臣子們都老實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都很低調,鮮少出現相互攻訐的情況,既然今天張瑞山自己出來求死,大家正好看看熱鬧,就當解悶了。


    “本官貽笑大方?”


    被當眾羞辱的張瑞山,不怒反笑,望著柳烽問道:“你知曉馬牌是何模樣。”


    “本官為何要…”


    “你知曉交納多少錢財才可得了馬牌?”


    “本官為何…”


    “你知曉除了交納錢財,還要如何做才能得了馬牌?”


    “本官為…”


    “你知曉京中何人才可取的馬牌?”


    “本官…”


    “你知曉北市縱馬傷了多少百姓?”


    “本…”


    “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知什麽,本官看你才是貽笑大方!”


    語速極快的張瑞山絲毫不給柳烽反應的機會,一套刺拳打過之後又是一記勢大力沉的擺拳。


    “馬牌是何物,你隻知表而不知其裏,馬牌如何發放,你隻顧關注錢財,就是關注了錢財,你又不知收取多少,馬牌不知也就罷了,本官以為你總要知曉為何發放,結果你還是不知,成,馬牌不知,如何發放也不知,身為言官,百姓總是要知的吧,你竟然連百姓都不知道,統統不知,哪裏來的顏麵出班反駁,開口便是貽笑大方,柳烽,到底誰才是貽笑大方!”


    “你…”


    柳烽著實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那馬牌…”


    “馬什麽牌馬牌,馬牌價值幾何,如何考取,你知是不知道。”


    “雖是不知,可…”


    “可什麽可,事關百姓,為何事關百姓,你知是不知。”


    “本官…”


    “本什麽關本官,老夫正三品府尹,你一從五品言官在本官麵前自稱本官,難不成多日不見,你已是三任三品官位了不成!”


    柳烽氣的都哆嗦了,著實沒想到平常在朝堂上說個話都慢吞吞的張瑞山,嘴皮子竟然這麽利索。


    好多人看出點眉目了,張瑞山這是欺負柳烽歲數大反應稍微有點慢了,尤其是柳烽最在乎顏麵和名聲,這被一頓打斷有點自亂陣腳了,越這麽亂,越是有口難言。


    攻訐,最怕不理智,腦子不清醒。


    眼看柳烽根本招架不住,又是一名言官站了出來,正是柳烽的屬官,王本同,七品,因是言官所以才能上殿,從外地調過來沒多久,就等著找機會出人頭地呢。


    三十多歲,朝堂上算是年輕人,一出來就是徹底撕破臉皮。


    “陛下,微臣彈劾京兆府府尹張瑞山!”


    本來是還處於相互試探的階段,結果這王本同一出來,直接絕殺了,上來就彈劾人家,整件事也徹底變了意味。


    “因幽王府世子齊燁,因馬牌一事,京中沸沸揚揚,民心不安,所謂馬牌,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可謂才不足則多謀,識不足則多事,正是此意,京兆府府尹張瑞山非但任由齊燁行事乖張,竟還站在大殿之中百般狡辯,觀其言行,如何擔任如此緊要之政務。”


    天子的表情有些莫名,不少老臣,尤其是戶部左侍郎喻文州,覺得王本同喝多了。


    人家張瑞山再嘚瑟,那也是天子欽點的京兆府府尹,而且很有可能是留給太子登基後重用的,你說人家不行就不行,你算個六啊。


    再者說了,天子是要敲打京兆府從而讓齊燁收斂點,而非針對張瑞山,你彈劾人家幹什麽?


    看了眼天子,喻文州準備出班了,誰知就在此時,“不善”攻訐的張瑞山開口了。


    “你說齊世子才不足則多謀,識不足則多事?”


    張瑞山笑了,笑的很是戲謔:“如此才能不足之人,如此見識膚淺之人,為何救濟了災民,你叫王本同,對吧,卻不知你這言官在災民湧向京城時,又在何地,又如何多才多能?”


    王本同眼眶微微一抖,沒想到張瑞山將齊燁唯一可圈可點的事給拿出來說事了。


    老張出手就是組合拳,不等王本同開口,雙手一背,聲如洪鍾。


    “說齊世子才不足則多謀,識不足則多事,一副怒氣衝衝的模樣,出班便要彈劾老夫,何嚐不是威不足則多怒。”


    王本同心想本官可會如柳烽那般中計,淡淡的說道:“下官何時怒了,隻是就事論事罷了,災民湧向京中,下官也是心急如焚,想著籌措米糧…”


    是沒中計,隻不過是直接掉進張瑞山的節奏與圈套裏了,不等說完,老張直接開口打斷。


    “哪呢,在哪呢。”


    張瑞山本就身材高大,突然向前一步,居高臨下:“米糧,在哪呢,籌措了,總有個章程,在哪!”


    “這…這…”


    “這什麽這,空口白牙,何嚐不是信不足則多言。


    “下官非是胡說。”王本同下意識叫道:“災民湧向京中,下官…下官也是查探…”


    “查探之後呢,有何章程,可有章程,空勞其力,嗬,勇不足則多勞!”


    “下官詢問過災民…”


    “你詢問什麽,詢問後,又做了什麽,明不足則多察!”


    王本同徹底慌了,被張瑞山一套組合拳打的都有點找不著北了,慌亂應道:“非是如此,非是如此。”


    “理不足則多辯!”


    “本官…”


    “嗯?”張瑞山微微挑眉:“敢在老夫麵前自稱本官?”


    “我…下官失言。”


    王本同一咬牙,先施了一禮。


    張瑞山:“情不足則多儀!”


    王本同:“…”


    張瑞山冷笑一聲,隨即看向天子:“陛下,老臣彈劾諫議使王本同,識不足、威不足、信不足、勇不足、明不足、理不足、情不足,如此不足之人,老臣,羞於其同殿為臣!”


    王本同隻是彈劾老張,說老張為齊燁遮掩。


    老張更狠,羞於王本同同殿為臣,意思就是我倆隻能留一個,康老六你看著辦吧。


    大殿之中,沉默和不沉默的都沉默了。


    所有人,齊齊看向張瑞山,不少以為自己很“了解”張瑞山的人,懷疑老張被奪舍了。


    “張大人言重了吧。”


    又一人走了出來,言官二把手,諫議使陳保義,真真正正的大佬之一,也是朝堂上t1級別的噴子。


    一派大佬風範的陳保義,風輕雲淡:“馬牌一事,老夫不好妄論,隻是亞聖有言,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為,我等言官,何錯之有,倒是本官想要問問大人,馬牌一事既是如此緊要,為何未經太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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