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婦身體康健。”宋雪衣不明所以,卻還是迴答了這個問題。


    雪發公子平靜的麵色忽地變來變去,最終他隻是說:“多謝道長了。”


    他的嗓音有些啞,應是重傷所致,宋雪衣並無探究之意,可那公子沒走幾步便倒在了地上,血跡自他身下暈染開來,似是一朵正在開放的蓮花。


    那公子以肘撐地緩緩站了起來,他身形高挑,卻很是清瘦,便有一種脆弱之感。


    似乎是覺得有些失禮,他拱手行了個禮:“在下姬連,一時唐突了。”


    宋雪衣連連擺手:“公子有傷在身,還是養好身子為上。”


    姬公子!


    宋雪衣不可置信地看向雪發公子,他容色清淡,以長劍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子不至跌倒,和傳聞中不可一世的姬公子大為不同。


    但也有合理的地方,畢竟她也沒見過姬公子真容,所有的了解都來自道聽途說。


    駿馬通靈,輕輕打了個響鼻提醒主人,姬連拄著劍慢慢走了迴去,他如今是齊國的通緝犯,還是莫要給母親招惹麻煩才是。


    宋雪衣一時惻隱,便說道:“公子傷重,我來護送一段路吧。”


    “不必了。”


    姬連輕輕笑了一下:“我受了天罰,道長還是莫要接近我為好,免得遭受無妄之災。”


    宋雪衣麵上憂色更甚,論起來姬公子還是她的晚輩,而且見了蕭盈曦臨終前的模樣,便知天罰的厲害,她實是擔憂姬公子會死在路上。


    水藍的魯縞沾了血便成了風浪的色彩,黏答答地貼在身上,滿頭雪發似是浴火紅蓮,姬連想脫下,卻沒有力氣,隻好叫馬兒屈膝蹲下。


    上了馬,他抬眸望向天際,眸中青綠隱現,但很快便了無痕跡。


    “道長。”姬連忽然開口了,“酆都城已毀,藥戶四散奔逃,而今唯有一支聚在西域北炎山。”


    宋雪衣本抬腿預走,聞言她停了下來:“公子如何知曉我是酆都出身?”


    姬公子咳了一聲,更多的血淌了下來,他以手掬血,粘稠的血液自指縫流到馬背,青白的毛皮星星點點,他的聲音也益發低不可聞:“道長應看過生而知之者的記載。”


    “道長,就此別過。”


    未待宋雪衣迴答,車馬便離開了,姬連身影搖曳,似是一朵被暴雨衝刷的蓮花。


    《神仙誌》一書流傳頗廣,宋雪衣當然看過,其中生而知之者的記載僅占了幾十字:有生而知之者,為神明化身,不通七情五感,天資聰穎,美容儀。


    若姬公子是生而知之者,她也不奇怪,縱是先天靈物,也沒有十七歲的紅塵仙,除非原本就是神明。


    是以宋雪衣對姬公子的話深信不疑,神明不屑於欺騙,既然他說酆都遺民去了西域,那麽她便相信。


    於是宋雪衣調轉方向,踏上了去往西域的路。


    恰巧姬連一行也是向西而行的,他們受了傷,走得慢,宋雪衣很快便看到了車隊,她猶豫著是否要上前打個招唿,卻再次聽到了那略略沙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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