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四,這一天對大明朝許多人來說隻不過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日子。


    朱棣因為徐皇後的原因,已經很久沒有上過朝了。


    坤寧宮


    此時鳳榻之上的徐皇後已經虛弱無比,氣若遊絲,整個人已經到了彌留之際。連起身都需要朱棣的幫扶。徐皇後靠在丈夫的懷中,諾大的寢宮站滿了人,自己兒子們,最疼愛的孫兒們還有自己的親族都一臉悲戚的看著她。年紀還小的孩童甚至已經開始大哭。抬眼看著麵前這些自己一生的至親之人。徐皇後勉強笑了笑。


    開口說道:“都別苦著一張臉,本宮的身體自己清楚,已經是不成了,走之前本宮想再囑咐幾句。”


    “高熾!過來些”


    朱胖胖聽聞趕忙上前應道:“母後!兒臣在,您說。”


    “我現在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和你父皇再迴一次北京,報賞當年隨我一起守城的將校士民之妻,這件事,你替我去辦,聽到了嗎?”


    朱胖胖聽聞連忙應下:“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我一定會辦好。”


    “另外以後做事,要牢記‘敬以事上,仁以撫下,肅以正家,恩以睦親’的原則。你可明白?”


    “兒臣記住了,謹遵母後教誨。”


    朱胖胖看著母後如此模樣,卻還不忘拖著病軀告誡自己,心中一酸,不禁潸然淚下。


    徐皇後又朝一旁的朱瞻基朱瞻埈招招手:


    “乖孫兒,過來皇祖母跟前。”


    朱瞻基忙拉著弟弟走到了徐皇後麵前跪在塌邊。


    “我走之後,瞻基也要專心致誌,勤奮學習,更要團結幼弟,友愛兄弟。記住了嗎?”


    “還有瞻埈,你雖然還小,但皇祖母知道你天資聰慧,心智遠甚同齡人,但願你不要浪費自己的天資,日後也好輔佐你皇兄。”


    兩個稚童早已泣不成聲,含糊不清的說道:“皇祖母,孫兒記下了。”


    徐皇後隨即看向了自己的丈夫:“陛下。”


    朱棣趕忙應道:“咱在,咱聽著呢。”


    徐皇後叮囑道:“如今雖已天下大定,不再有戰亂,但是民生還沒有得到恢複,希望陛下能夠多加體念。”


    徐皇後此時每說一句話,都好似承受著偌大的疼痛,臉上寫滿了痛苦,不停冒著虛汗。


    朱棣看著病體沉重的妻子,他們曾是一對少年伉儷,一起攜手走過了三十多年的歲月,她曾經給予了他極其可貴的支持,他也十分珍愛和尊重她。沒想到,即使走到了生命最後時刻,她所思所想仍然是國事,根本沒有考慮她自己。


    想到這些,朱棣強忍悲痛,輕聲問道:“咱曉得了,你還有什麽話想說?”


    “臣妾還希望陛下能夠廣求天下賢士,明辨邪正,不要因為小的過錯就否定一個人,也不要因為小聰明就予以重用。要教導子孫重視學業,以恩義對待宗室。妾不能再侍奉聖上,希望聖上不要太驕縱我的娘家人!”徐皇後強支病體,說出自己最後的囑咐。


    朱棣聽到徐皇後說出如此大義之語,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頓時淚流滿麵。


    徐皇後也忍不住哭了,她卻反倒勸解朱棣說道:“人的生死都有定數,希望陛下要好好愛護自己,千萬不要以我為念!”


    隨著徐皇後最後一句話音落下,像是心中在這世上最後的念想得以滿足,徐皇後的手無聲垂落,緩緩的閉上了眼。已然是沒了唿吸。


    朱棣像是感受到了什麽,抱著徐皇後的手緊了緊,他知道那個與他攜手共經風雨三十載的妻子已經永遠離開了他。


    再也情難自抑,慟哭垂涕,殿下群臣也隻能對他婉言勸慰。朱棣道:“皇後仁愛明察、賢能善良,比之東漢明德馬皇後和唐代長孫皇後也不遑多讓。”


    “皇後雖然身處宮中,但一心愛護百姓。”念及此,想到皇後音容宛在,他痛惜道:“從此朕在宮中再也聽不到皇後的直言了。”


    霎時間,殿內哭聲四起


    “母後!”


    “皇祖母!”


    “皇後殿下...!”


    不管平日裏如何勾心鬥角,此時的他們都隻是一個失去了至親之人的可憐人。


    坤寧宮內外,太監婢女瞬間跪地拜伏。


    一代賢後,薨!


    皇宮大內鍾聲響起,慢慢響徹在了整個南京城


    “咚,咚,咚...”


    鍾響二七,大喪之音


    百姓無不詫異的望著皇宮方向,內外官員聽聞鍾聲皆對皇宮方向行跪拜大禮。


    皇城禁衛,三大營將士單膝下跪,低頭默哀。


    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恭送這位偉大的帝後最後一程。


    坤寧宮,站在朱胖胖身邊的朱瞻埈已經迴過神來,他知道那個往日最為疼愛他的皇祖母,最終還是沒有逃過早逝的命運,他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猛然想到了自己父親,兄長,曆史上這兩位也是短命的。朱高熾在位10個月年僅四十八歲便去世了,朱瞻基也隻活到了三十八歲便英年早逝。不自覺握緊了朱胖胖的大手。


    就算生離死別不能完全避免,朱瞻埈也想盡自己努力去想辦法改變這一切。


    接下來便是國喪了


    徐皇後的薨逝對朱棣來說打擊無疑是巨大的,他對徐皇後追思甚篤,遂決定不再複立皇後,這一舉措,也使得永樂一朝後位空缺長達十七年之久,又因為徐皇後之喪白衣素服一年、輟視朝一年,日常也隻在西角門等地聽政議事。


    朱胖胖與兩個弟弟為母親服斬衰三年之製,因徐皇後一直停靈未葬,朱胖胖在禫祭除服後又為母親服素服即白衣冠絰帶數月;群臣為皇後服斬衰二十七日、白衣素服一年。


    十月十四日,太和殿。朝會


    朱棣為其上諡號曰:“仁孝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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