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年,奉天殿


    殿內朱棣正在和一個身穿黑色僧衣的老和尚說著話,朱棣一邊說他便在一旁靜靜聽著,偶爾發表一些自己的意見。


    老和尚長相慈眉善目,手上把玩著一串佛珠,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頗有幾分氣度。要是他走在外麵大街上,任誰看去都不會把他和名震天下的“黑衣宰相姚廣孝”想到一塊去。


    姚廣孝自朱棣還是燕王時便一直跟在他身旁出謀劃策,靖難的時候有不少決策都有他的參與,他可以說是朱棣最為心腹的肱骨之臣,兩人的關係似友非臣。所以自朱棣稱帝之後便被敕命為僧錄司左善世,又加太子少師。


    這時,一個大約三歲左右的稚童急匆匆跑進了殿門,隻見他長的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頭頂兩個總角,靈氣十足的模樣。一邊跑一邊用奶聲奶氣的聲音叫道:


    “皇爺爺,皇爺爺!孫兒來看你了。”


    正是朱瞻埈了,朱瞻埈進殿看見殿內還有旁人,便趕忙換了一副麵孔一本正經的學著往日看見大臣們的行禮道


    “孫兒見過皇爺爺,孫兒恭請聖安。”


    朱棣轉過身看著眼前的朱瞻埈,小小的身影板著個小臉一臉嚴肅的給他行禮,顯得憨態可掬。頓時哭笑不得的道:“咱的孫兒來了,是不是想皇爺爺啦”


    “快起來,皇爺爺抱抱。”


    誰知小不點煞有其事的苦著臉看著他說道:“皇爺爺你應該跟孫兒說,朕安,才能叫孫兒起身。”


    朱棣瞧著他的模樣大笑道:“好好好,朕安,朕安,快起來吧,地上涼。”


    小朱瞻埈這才爬起身邁著小短腿向朱棣走去。隨後張開藕節般的小手示意朱棣抱。


    朱棣立刻樂開了花伸手將小不點抱了起來。還用大臉蹭了蹭寶貝孫兒。


    “咯咯咯,皇爺爺的胡子弄得孫兒好癢。”


    朱棣聽到朱瞻埈的話假裝板著個臉說道:“怎麽這就開始嫌棄皇爺爺啦。”


    “孫兒才沒有呢,孫兒最喜歡皇爺爺了!”


    一旁的姚廣孝看著麵前溫馨的爺孫倆,麵帶笑意


    “陛下真是好福氣,小皇孫小小年紀便已如此知禮,與陛下也甚是親厚,真是羨煞旁人啊。”


    朱棣笑罵道:“你個老東西,羨慕也沒用,這是咱的孫兒。自小便在咱身邊長大,與咱親厚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乖孫兒,還不快見過你姚爺爺。”


    朱瞻埈看著姚廣孝奶聲奶氣的說:“見過姚爺爺,皇爺爺經常對我說起您呢,說您幫助他許多,說您很厲害呢。瞻埈替皇爺爺謝謝您。”


    說完還朝姚廣孝拱了拱小手


    姚廣孝看著這個三歲稚童笑嗬嗬的說道:“二皇孫殿下客氣了,貧僧隻是盡了些綿薄之力,不值一提。貧僧雖常年不在朝中,但也對二皇孫有所耳聞,聽聞二皇孫天資聰穎,六個月開口說話,一歲便已能行走自如。神童之名朝中上下無人不知,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朱瞻埈聽著姚廣孝的誇獎頓時驕傲的挺了挺胸,一副沒錯說的就是我的樣子。


    朱棣看著孫兒臭屁的樣子,笑罵道:“臭小子,一點都不知道謙虛。”


    “怎麽不在坤寧宮陪你皇祖母,跑來皇爺爺這?”


    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朱棣臉色一變趕忙問道:“是不是你皇祖母病情又加重了?”


    徐皇後天資聰慧,自幼飽讀詩書,記憶力超群過目不忘,在與朱棣成婚跟隨丈夫就藩北平之後,二十餘年不僅是朱棣的賢內助,而且還具有一定的軍事謀略,府中內務操持的井井有條。靖難之時,更是參與其中,多有輔佐謀劃。所提之策多合朱棣之意,李景隆率軍圍攻北平之時,危難之際,徐氏更是親自披甲上陣,沉著冷靜的發號施令並發動全城官兵,百姓登城作戰,更是親自督戰,一日不曾鬆懈。直到支撐到朱棣順利迴師。


    但自朱棣登位以來,皇後徐氏身體每況愈下,時不時就會覺得胸疼,頭暈,唿吸困難,心悸氣短。太醫診斷說是胸痹之症,是由於年輕時徐皇後常年情緒波動過大,勞倦過度加上現在年老體虛所致。太醫院開的方子。並沒有太大作用。為此朱棣龍顏大怒,大聲怒罵庸醫。太醫院上下戰戰兢兢,朱棣好幾次都想把他們拖出去砍了,最後還是徐皇後在旁勸慰才不了了之。


    朱瞻埈此時心裏也很苦惱,自己沒記錯的話,朱棣的發妻徐皇後去世的很早,算算時間就在今歲了。


    也因為徐皇後身體原因,朱瞻埈也早從坤寧宮搬迴了東宮,隻是被允許自由出入宮禁。所以才能在宮裏來去自如。雖然來到這個世界不過三載時光,但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徐皇後自還在繈褓之時便對他無微不至的愛護,他現在穿著的衣服還是徐皇後一針一線縫補而成,在朱瞻埈心裏早已把二老當成自己最親近的家人。自徐皇後病後便天天入宮探望,自己也搜腸刮肚,結果就是所謂胸痹就是常說的“冠心病”自己那個年代尚沒有能完全治愈的法子。


    “孫兒今天已去看望過皇祖母,皇祖母還是如往常一般。我是陪著皇祖母說了會話等皇祖母睡下了才來給皇爺爺您請安的。”


    朱棣聽罷鬆了口氣說道


    “沒有就好,咱孫兒就是孝順。”


    “來人!”


    一直在門口伴駕的小豆子趕忙走了進來。


    朱棣說道:“去準備些皇孫平日裏喜歡的瓜果點心,送去偏殿。”


    小豆子趕忙下去準備


    隨即朱棣轉頭看著朱瞻埈說道:“孫兒你且先去偏殿吃些東西,咱和你姚爺爺還有事商議。”


    朱瞻埈聽罷懂事的點點頭。朱棣將他慢慢放下。


    “那好吧,孫兒先告退了。”


    看著朱瞻埈離去的背影,一旁的姚廣孝開口說道:“陛下,吾觀此子之聰慧,若為嫡長,日後其成就當不在長孫之下。”


    朱棣聽聞,不由得一笑


    “咱的孫兒都是聰慧的,那可是咱老朱家的種。”


    “但陛下對二皇孫太過寵愛,朝中上下早有微詞,雖說長孫也是您親自培養,但下麵的臣子長此以往難免會生出一些別的心思。陛下當防微杜漸。”


    朱棣聽自己多年的好友如此說,並不以為意。


    平靜的說道:“我看哪個敢在咱的眼皮子底下嚼舌根,咱的錦衣衛可不是繡花枕頭!”


    姚廣孝看著朱棣的樣子,欲言又止。


    朱棣瞧見老夥計這副模樣沒好氣的說:“有什麽話趕緊說,扭扭捏捏的,咱心眼還沒那麽小。咱赦你無罪。”


    姚廣孝隻好說到:“我隻怕二皇孫不甘其位,想爭上一爭。就像如今的漢王與太子。”


    “就因為陛下不喜太子,尤為心重漢王。在您的放縱下,朝中武將無不以漢王為尊。漢王之野心,朝廷上下無人不知。”


    朱棣聽罷,冷哼一聲


    “那個逆子,近來越發的肆無忌憚了,聽錦衣衛迴報,自咱將天策衛交給他之後,經常與手下朋黨聚會,多有違法亂紀,據聞,還常常自比為唐太宗,怎麽,是想讓咱也封他個天策上將,然後也來個弑兄囚父?”


    “確實是該敲打敲打了!”


    朱棣眼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狠厲


    隨即又說道:“不過嘛,瞻基與瞻埈自小便在咱的眼皮子之下一起長大,兩人感情甚是親厚。瞻基課業繁重之時,也不忘抽出時間帶著瞻埈玩耍。”


    眼看老夥計還想開口勸慰搶先說道:


    “咱心中有數,你不要再說了,咱相信咱的孫兒。再說太子雖然平庸,但是人是個仁厚的。倆孩子從小耳濡目染之下,總不會壞到哪去,再說這不還有咱親自盯著呢。”


    姚廣孝見此也不好再多言。


    隻好說道:“但願陛下心中有數。”


    一旁的偏殿


    朱瞻埈正對著麵前一桌自己平日裏最喜歡的瓜果小食發著呆,此時的他沒有一點胃口。


    今日他去探望皇祖母的時候,發現她更加虛弱了,一想到這個自小最疼愛自己的老人,身體每況愈下,日漸憔悴。自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慢慢離自己而去。不由得一陣心酸,自朱瞻埈來到這個世界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無力感。胸痹之症,放到現代也隻能常年服藥,不能根治。他隻恨自己的無能。念及此,一滴眼淚劃過他稚嫩的臉龐,滴落在桌上,隨後眼淚如開了閘般湧出,再也止不住,隨即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一旁侍奉的太監宮女一時都慌了神,不知所措。他們不明白為何剛剛還好好的皇孫,自己一個人在房間突然哭的如此傷心。


    隔壁的朱棣聽聞哭聲,急忙趕了過來。看著自己平日裏最喜歡的孫兒哭的如此撕心裂肺,一顆心都快化了。趕忙上前詢問:


    “乖孫,到底出了何事。”朱棣一臉關切


    “是不是這幫狗奴才沒伺候好你,還是這小食不合你胃口。”


    朱瞻埈抬起頭,早已淚流滿麵的他,看著朱棣,他那稚氣的童音響起:“皇爺爺,孫兒害怕,孫兒不要皇祖母離開我,孫兒要皇祖母快快好起來,孫兒看著皇祖母在床上難受的樣子,孫兒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朱棣聽自家孫兒說完,一時不由得怔住了。這位戎馬一生的鐵血漢子,仿佛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被戳中。一雙虎目微微泛紅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孫兒,輕拍他的背安慰著


    “孫兒別怕,皇爺爺在這呢。”


    “別哭了,你皇祖母啊就在那,誰也帶走不了她。”


    “爺爺向你保證,好不好。咱不哭了,乖。”


    朱瞻埈慢慢止住了哭聲,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認真的說道:“孫兒相信皇爺爺,孫兒也不要皇爺爺走。”


    門口聞聲趕來的姚廣孝,看著眼前的一幕,像是明白了什麽。


    沒有去打擾這對爺孫,默不作聲的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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