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


    黑雲如墨,肆意翻滾。


    隨著獸潮襲城的消息傳出,整個臨安城都籠罩在一股恐懼和壓抑的氣氛之中。


    城樓上,


    巡城監的衙役個個渾身顫抖,六神無主地望著漸漸逼近的獸潮。


    每個人的表情中都帶著難以置信。


    他們活了這麽多年都未曾經曆過這樣的狀況。


    更想不通,為何這群發狂的野獸會想要攻擊臨安城這個極其貧瘠的地方。


    在他們的印象當中,前些日子的獸群追殺城外百姓已經是大場麵了。


    怎料到,


    還未等安寧幾日,又來了個大的陣仗。


    “這他娘的還叫人活嗎?”


    之前說要放班之後喝酒的年輕衙役一屁股坐在地上。


    雙手使勁攥著自己的衣角,欲哭無淚道。


    “這群畜生又發的什麽瘋,咱們這小小的臨安城能擋住嗎?”


    旁邊的年老衙役咽了口唾沫,剛要開口安慰一番,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他趕忙踹了一腳坐在地上的年輕衙役,低喝道。


    “趕緊起來,縣令大人帶人過來了!”


    “你若不想死,就趕緊閉上你那張烏鴉嘴。”


    聞言,年輕衙役臉色一白,趕忙站了起來。


    借著火光,


    他看到一身官服的縣令帶著大批的衙役正朝著城樓上走來,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剛才那些話若是真讓縣令聽到,那他這輩子就算完了。


    如今,大敵當前,縣令定然會治自己一個動搖軍心的罪名。


    要知道,這個罪名在大乾可是死罪。


    念及此處,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從懷中掏出一小枚碎銀,顫顫巍巍地放進年長衙役的手裏,輕聲道。


    “五哥,多謝了。”


    “弟弟請你喝酒。”


    年長衙役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又推了迴去,用隻能兩人聽到的聲音道。


    “先活下去再說吧。”


    林文萍滿臉焦急地快步走到城樓邊。


    望著城外那宛若鋪天蓋地一般的獸潮,原本白皙的臉龐漸漸變紅,就連唿吸也變得愈發粗重。


    本就儒生出身的他,心中已然開始罵娘了。


    而且一句比一句罵的難聽,往日所學的聖賢之書已經被他拋在腦後。


    此刻的他已經有些後悔來到這臨安城赴任了。


    怎麽什麽糟心事都讓林某遇到了啊!


    林文萍咬牙切齒地在心中暗道。


    前些日子差點身死不說,這他娘的還沒過幾天就又來了一大波的獸潮襲城。


    難不成我林文萍天生就是個災星?


    “大人!”


    旁邊的車夫輕喝一聲。


    “我等接下來該如何?”


    聞言,


    林文萍這才迴過神來,望著身旁眾人那副驚慌失措的模樣,輕喝一聲趕忙道。


    “慌什麽慌,我臨安城有衛校尉在,什麽獸潮平息不了!”


    “它們既然敢來,衛校尉定能讓它們有來無迴!”


    剛剛帶府軍趕來的衛淵聽到此話,嘴角忍不住抽動幾下。


    朝著城外瞧了幾眼,他頓時感覺自己的右眼皮也開始劇烈跳動。


    你他娘的還真看得起衛某啊。


    如此大的陣仗,衛某人也是第一次遇見啊!


    “衛校尉來了!”


    一名眼尖的衙役指著城樓的另外一邊大喊一聲。


    聞言,


    林文萍趕忙帶人跑了過去,一雙眸子隱隱含著熱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衛校尉,你可算來了!”


    “你看咱們該如何應對此次獸潮?”


    衛淵點頭示意,並未迴答,而是趕忙吩咐手下兵士道。


    “林鐵柱。”


    “屬下在!”


    “你帶著一半新兵去準備好刀車。”


    “諾!”


    “牛大力,你帶著另外一半新兵跟巡城監的衙役去準備好床弩、投石車、夜叉檑等守城器械。”


    “諾!”


    “張豹,你帶著老兵去城外放置些拒馬樁。”


    “若時間來得及就將城外的枯草枯樹全部點燃,形成一道火線拖延一下時間。


    隨著衛淵的命令一條條下達,府軍所有的兵士都行動起來。


    林文萍也趕忙讓帶來的衙役前去幫忙。


    畢竟,多個人多一份力量,準備這些東西也能快一些。


    吩咐完成,


    衛淵繼續朝著城外望去。


    見獸群的前進速度似乎慢了些,他不禁長舒口氣。


    看來這些野獸經過長途跋涉,體力也消耗的不輕。


    兵臨城下還需要一段時間,足夠府軍眾人將一切準備妥當。


    感受著寒風中夾著的些許妖魔之氣,衛淵心中已然明悟。


    這獸潮襲城就是妖魔搞的鬼。


    隻是不知道能組織如此巨大獸潮的妖魔是何等的修為。


    自己能否與其對抗。


    迴想起近些日子發生的事,衛淵的嘴角忍不住勾勒出一抹苦笑。


    先是讓城中大亂,而後在讓獸潮襲城。


    這連續的“組合拳”打的真是妙,妙到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妖魔何時變得這般聰明了?


    城中的兇手又是如何甘願被它們驅使的呢?


    念及此處,


    衛淵的心髒劇烈跳動幾下,看來自己還是將此方世界想的太過簡單了。


    林文萍見周圍隻剩下車夫和張彪二人,趕忙低聲朝著衛淵問道。


    “衛校尉,你可有把握擋住這獸潮?”


    衛淵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沒有。”


    “不過隻要府軍不死光,臨安城便不會破。”


    聽到衛淵的話,林文萍一下子怔在原地。


    幾息之後,


    他搖了搖頭,啞然失笑,而後哆哆嗦嗦一拳砸在衛淵的黑甲上。


    “大丈夫,當如是也。”


    “能認識衛校尉,當真是一大幸事,林某願隨衛校尉死戰。”


    衛淵見他那副模樣忍不住咧開大嘴,一把摟住他的肩膀。


    “瞧你嚇得,衛某逗你玩呢!”


    “再說,守城有我們這群兵家在,也用不上林縣令。”


    “你還是維持好城中的秩序吧!”


    “免得衛某帶人在這打生打死,城中卻又出了亂子。”


    “此話當真?”


    林文萍雙眼一亮,身子也瞬間不顫抖了。


    “自然!”


    衛淵點了點頭。


    “咱們臨安縣城雖然地處偏僻,但卻易守難攻。”


    “衛某手下的府軍定能以一當十。”


    “不過,衛某還需要林縣令幫忙辦兩件事。”


    林文萍拱手作揖。


    “衛校尉盡管吩咐!”


    “第一件,去城隍廟將此事告訴吳道長,讓他上報朝廷,看能否搬來一些救兵。


    “第二件,將城中三派的人全部請來協助衛某守城,有他們在衛某也能輕鬆些。”


    林縣令思索片刻道。


    “這第一件事倒是好說,不過這第二件事嘛…”


    “怕是有些難度,若他們都不聽我的又該如何?”


    衛淵冷哼一聲。


    “這城外獸潮本就是這群大派子弟探索荒地引起的,若是他們不同意,你便讓吳道長將此事全部捅上去。”


    “到時候誰他娘也別想好過!”


    “對了,那蘇秋月身為巡天司的人,應該會同意此事,林縣令可將其當作突破口。”


    “好!”


    “林某現在就去辦這兩件事!”


    說著,他又朝著衛淵拱了拱手。


    “此戰必勝!”


    “借林大人吉言!”


    衛淵拱手迴禮。


    待兩人離開後,


    張彪望著城外又開始緩慢移動的獸潮,輕聲問道。


    “大人,此戰你當真有把握?”


    衛淵輕笑一聲,眼神之中掠過一抹精光。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這畜生終究是畜生,無論修煉了多少年都一樣。”


    “我等居高臨下,百夫守城,定能萬夫莫開。”


    聞言,張彪微微一笑。


    “大人言之有理。”


    ...


    妙寶齋


    一名夥計急匆匆地衝進屋中,將手中的信封交給趙萬財。


    拆開信封,仔細翻看一翻後,原本麵色陰沉的趙萬財瞳孔驟縮,失聲道。


    “怎麽可能?”


    “這城外的野獸是瘋了嗎?”


    “它們怎敢襲城?”


    “不對勁,不對勁!”


    趙萬財猛地站起身,臉上的肥肉顫了顫。


    “如此大規模的獸潮,定然有些蹊蹺。”


    “這些沒腦子的畜生不可能這麽輕易地聚集在一起。”


    說著,他臉色大變,似乎想到了什麽一般。


    “快去清點齋中的東西,看看有什麽東西能幫助府軍守城。”


    …


    臨安城內,


    宵禁提前,


    街上的衙役數量開始增多,百姓們都被勒令迴家,緊閉房門,不準出來。


    城中所有酒樓青樓,客棧茶館也都提前閉店。


    很快,


    獸潮襲來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臨安城。


    城中百姓無不驚恐萬分,但卻又無可奈何。


    窮苦人家老老實實待在家中,打算聽天由命。


    富貴人家則收拾好細軟,到處找門路,想要逃離臨安。


    可惜,臨安城的兩處城門早就已經封住,禁止通行。


    再說,如今城外這般亂套,就算跑又能跑到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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