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天剛過,


    隨著一道道鼓聲響起,城門緩緩關閉。


    站在城樓上的巡城監眾人紛紛長舒口氣,露出笑臉。


    今日無事發生,便是最大的喜事。


    自從城外獸亂開始,他們這些人每日都是提心吊膽,生怕那獸亂會來到這臨安城外。


    “終於熬到放班了。”


    一位年輕的衙役佝僂著身體,使勁搓了搓手心。


    “這天是越來越冷了,要不等換完班咱們湊些銀兩,去酒樓喝壺熱酒暖暖身子?”


    “不去。”


    另外一名年長的衙役搖了搖頭,將手中的火把插在一旁。


    “最近這獸亂鬧的太邪乎,城中東西的價格起碼漲了一倍。”


    “我還是留著銀子買糧食吧,畢竟家中老小還需要我養活。”


    聞言,本來幾名有些心動的衙役紛紛讚同地點了點頭。


    “此話有理!”


    “確實,若是平常喝了也就喝了,大家湊一湊也沒幾個大子。”


    “可這段時間真是不同往日。”


    “獸亂也不知何時才能徹底平息,咱們還是留些銀子多屯些糧食吧。”


    “免得到時候家中沒有餘糧幹瞪眼。”


    “總不能帶著一家老小去城西跟那幫災民搶粥吃吧?”


    “真是掃興!”


    年輕衙役麵色不悅地蹲在地上。


    “得,你們不去,我自己去還不成?”


    一旁的年長衙役見他這副無賴模樣無奈笑了笑。


    這小子可是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瀟灑主,一般人可跟他比不了。


    剛要繼續勸他幾句,忽然聽到一人語氣疑惑道。


    “哎,你們感覺到沒?這城樓怎麽一顫一顫的呢?”


    “還真是!”


    “這是怎麽迴事?莫不是要地震了?”


    隨著搖晃感越來越強,眾人的耳邊也隱隱響起陣陣的獸吼聲。


    年老衙役臉色一變,一把推開身前的兩人,朝著城外望去。


    遠處的天幕上,原本墨黑的雲霧不知道何時已經覆蓋上了一層妖異之色。


    月光下,鋪天蓋地的獸影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朝著臨安城逼近。


    它們卷起的煙塵就仿佛沙暴,空氣中也開始彌漫起了腥臊之氣。


    見此情景,年老衙役雙眼瞪大,暴喝一聲。


    “獸潮來了!”


    “快通知城…”


    還未等他說完,城樓上的其他衙役已經率先點燃了城樓上的烽火。


    數道響箭也同時竄天而起,在空中猛地爆炸開來,將此地的夜空照亮。


    …


    龔龍兩人剛迴到軍府,就匆匆跑到校場之中。


    “大人!”


    衛淵點了點頭,見身邊的張家兄弟還沒有動靜,趕緊帶著兩人遠離此地。


    “這是動手了?”


    衛淵似乎感受到了兩人身上的血腥味,皺眉問道。


    “大人果然慧眼如炬。”


    龔龍抱拳拱手道。


    “妙寶齋的石青今夜在粥中做了手腳,致使百餘名災民中毒。”


    “事情敗露後還妄想要將妙寶齋眾人滅口。”


    “所以我二人才跟他動了手。”


    衛淵瞳孔微縮,縱使他心中早有準備,但還是被這個消息震驚了一下。


    想不到就連妙寶齋的人都已經被滲透了。


    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那些災民又如何了?”


    他連忙問道。


    “稟大人,縣令已經帶人去安撫救治了,聽說這毒並不致命,隻是讓人神誌昏厥。”


    聞言,衛淵這才放下心來。


    這城中要是亂了套,那可就是內憂外患一同爆發。


    後果不堪設想。


    沒準這身皮都得被上麵扒下來。


    “石青人呢?可抓到了活口?”


    王瘸子尷尬地低下頭,磕磕巴巴道。


    “稟大人,那石青見不敵我二人,便一掌拍碎了自己的天靈蓋自裁了。”


    隻聽“撲通”一聲,王瘸子拉著龔龍單膝跪在地上。


    “我等辦事不利,請大人責罰。”


    “罷了!罷了!”


    衛淵趕忙將兩人扶起。


    “此事不怪你等,其餘的兇人也是如此。”


    衛淵從懷中掏出兩錠十兩的銀子扔了過去。


    “辛苦你們兩人,早些迴去休息吧!”


    龔龍滿臉驚喜地接過銀子剛想揣進懷中,卻見王瘸子撞了撞他的肩膀。


    “大人,這銀子我二人受之有愧。”


    更何況,趙管事已經給了我們賞銀。”


    說著,他從懷中又掏出了幾枚銀子遞了過去。


    “這是趙管事看在大人的麵子上賞給我等的銀子,還望大人收下。”


    龔龍嘴角抽了抽,也一臉肉疼地從懷中掏出銀子遞了過去。


    衛淵挑了挑眉,將兩人的臉色盡收眼底。


    忽地,他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道。


    “事是你們二人辦的,賞銀自然也歸你等。”


    “都拿著吧!”


    說著,衛淵便轉身離開。


    可剛走出幾步,便聽見空中傳來幾聲巨響。


    眯眼望去,隻見城門方向陡然升起數道狼煙。


    “這是?”


    衛淵微微一愣,身為兵家,他自然清楚這種重要信號代表什麽。


    若非緊急情況,城中的狼煙絕不會被點燃。


    “難不成又是獸群?”


    衛淵突然想起石青給災民下毒之事。


    “不好!”


    “龔龍你速去鳴鼓,讓府軍全員著甲集合!”


    “是大人!”


    正在此時,


    張家兄弟倆體內煞氣瞬間凝聚在肺部。


    兩枚赤紅色的煞輪一前一後開始形成。


    幾息之後,


    隻聽“砰”的一聲,兩人的背後同時顯現一隻赤色虎魔。


    那猙獰的模樣比之前清晰數倍。


    第二枚肺之煞輪修成了!


    兩人猛地睜開雙眼。


    “大人!”


    “好好好!”


    衛淵滿臉驚喜地看著兩人。


    剛才他還擔心無人可用,怎料到兩人竟然突然成功了!


    當真是天助臨安!


    “這是怎麽迴事?”


    張彪麵色凝重地望著遠處的狼煙,表情完全沒有剛剛突破的驚喜。


    “一會再說,你二人快去著甲!”


    咚咚咚!


    高台處,龔龍賣力地擂著金鼓,鼓聲宛若悶雷炸響。


    片刻之後,


    兵士們著甲牽馬,集合完畢。


    這次無論是老兵還是新兵都來了。


    畢竟軍鼓一響,就代表著有戰事開啟。


    隻要是府兵的一員就必須要參戰,否則,就要軍法處置。


    校場上,


    鐵甲鏗鏘,長矛如林。


    老兵們的身後背著長弓,腰間挎刀和箭袋。


    新兵身上的物件雖然寒酸了些,但人人手中都有把弓弩,也還算得上是裝備齊全。


    經過數日以來的出城搏殺,小半的新兵也已經引煞入體達到了煞體境。


    衛淵騎著妖馬,一身猙獰黑甲立於府軍之前。


    來到此方世界數月,他已經逐漸習慣了自己的角色。


    平日裏做事也不會再像之前那般暴躁和狂怒。


    他深知,身為一方府軍校尉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無論何時都要保持冷靜和理智。


    “大人!”


    柳青山拿劍牽馬也匆匆趕到校場上,一副要隨府軍出征的模樣。


    衛淵皺了皺眉,突然想起他對柳輕笛說的話。


    “你就在此看家吧,不必跟我等一起。”


    柳青山愣了愣神,而後,拱手低頭,單膝跪地,一字一句道。


    “大人,我柳青山也是府軍的一員,還望大人讓我隨軍同行。”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張信封。


    “生死之事皆由天定,若我戰死,還請大人將這封信交給柳家!”


    衛淵聞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可此刻也不能再繼續浪費時間。


    隻能點了點頭。


    “王瘸子,龔龍!”


    “屬下在。”


    “你們兩人跟著柳青山一起。”


    “諾!”


    兩人抱拳領命,自然明白自家大人是什麽意思。


    這是要他們好好保護這位姓柳的夥頭。


    “出發!”


    隨著衛淵的一聲令下。


    戰馬嘶鳴,鐵蹄隆隆。


    眾兵士策馬衝出軍府。


    青黑洪流在前,暗紅皮甲緊隨其後。


    人數雖然不多,但卻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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