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的擊鼓聲響起,很是明顯,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這時,那位本來表現得十分低調的監察司官員和李供奉對視了一眼,揮了揮手,竟然躍過了縣令,下令道:“繼續用刑。”


    在鼎雲閣把衙門包圓的情況下,有人能躍過阻礙擊鼓鳴冤,儼然是有人要救景越。


    “且慢。”


    眼看景越就要被用刑,公堂門口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這個人同樣穿著監察司的金線黑袍,從袖口的三條金絲線來看,級別不比裏麵這位監察司官員低。


    隻見他徑直走了進來,詢問道:“大人,外麵有人擊鼓,你就隻顧著用刑,這是急著屈打成招?”


    縣令十分驚訝,沒料到竟有監察司的人替景越出頭。


    他本就對這鼎雲閣行事不滿,一時覺得可以拉扯一下,於是鼓起勇氣道:“何人擊鼓,擾亂公堂次序?”


    公堂內,兩位監察司的官員很快來了一場熾熱對視。


    那位跟著李供奉一起來的監察司官員臉色陰沉道:“孫立,你來這幹什麽?”


    名喚“孫立”的監察司官員挑了挑眉,說道:“田行,你又在這幹什麽?”


    “路過此地,和縣令大人是舊識,於是過來看看。”田行迴答道。


    孫立詫異道:“你也和縣令相識?我也是如此。”


    監察司有七大處,田行是一處的人,孫立是三處的,表麵上七處同氣連枝,都是同僚,實際上各有競爭。


    按照祈國律法,監察司官員不能隨意出現在公堂之上,影響衙門判案,於是兩人都說了這樣一個敷衍理由。


    “舊識”縣令大人坐在那裏擦著汗,暗自鬱悶道:“我哪認得你們這兩尊大神啊。”


    孫立到來之後,田行的行事一下子變得慎重起來。


    為了避免被這三處的同僚抓住把柄,他揮了揮手,讓那幾個準備用刑的手下退了下去。


    孫立當作沒看見,徑直向這位羅縣令拱了拱手,說道:“羅哥,你忙,忙完了我們再聚。”


    羅縣令拱了拱手,裝作和他認識一樣,算是給了迴應。


    片刻之後,一個小吏跑了進來,說道:“大人,那擊鼓之人留下了一封狀紙。”


    “呈上來。”


    羅縣令把這張狀紙攤了開來,確定了這是替景越辯護的狀師遞上來的。


    讓狀師來替辯護,這著實是沈家人能用的手段,不過應該效果不大,可直至看到那落款,縣令大人的神色一下子變了。


    隨即,他抬起頭來,一拍驚堂木,說道:“此案疑點重重,先將犯人押下,日後再審。”


    之後,那位喚作“孫立”的監察司官員就向景越眯了眯眼睛,景越就很愜意的跟著衙役走了。


    本來即將開始的屈打成招被打斷了,景越被關進了牢房候審,這衙門公堂裏的氛圍也變了。


    是的,這本來一家之言的衙門公堂,一下子變得像是公平了些。


    既然明日再審,這堂自然是要退了,李供奉麵色陰沉,質問道:“明明人證已在,大人為何忽然轉變心意,不繼續審下去?”


    麻子臉縣令挑了挑眉,說道:“此案確實有些疑點,明日會有狀師來為景越辯護,您老也好好準備一下。”


    說著,他竟然不卑不亢的轉身離開了。


    這縣令大人一下子變得公正了,這讓李供奉頗為不解和惱火。


    即便有個監察司的孫立來了,他們最多不用做得太過火,案子還是可以按照計劃進行下去的,畢竟一個人證不夠,他們還有兩個,兩個不夠他們還有物證。


    可是萬萬沒料到的是,這小小縣令竟敢將這案子就這樣擱置了。


    李供奉一時生出了些不安。


    是的,一個監察司的孫立不足以引起這般變化,難道還有其他勢力摻和了進來,敢和他們鼎雲閣叫板?


    他不認為沈家人有這樣的手段,對方能請來一個孫立已出乎了他的預料。


    案子既然被擱淺了,那隻能等明日的狀況了。


    李供奉一臉陰沉的看著孫立,想看看他背後到底是誰,卻一時沒有得到答案。


    ......


    景越來到了汴州城的牢房裏。


    不得不說,這汴州城的牢房確實比黃柳城那小破牢房“豪華”多了。


    黯淡的天光線,一根根木柱子看起來十分結實,每間牢房都不算小,牆壁也粉刷過,條件還不錯。


    他最終被關進了一個六人間裏。


    因為接連下了幾天的雨,倒春寒還挺厲害,於是這地下的牢房更是陰冷。


    景越前日大開殺戒,雖然調息了兩天,可恢複得依舊不夠好,於是忍不住咳嗽起來。


    於是在其他人眼裏,他就是一個體弱多病,卻不知道犯了什麽事的英俊年輕人。


    牢房裏的刺頭兒明顯就是一個一臉陰沉的幹瘦漢子,從其餘幾人都有些懼怕他就可以看出。


    見到景越來了後,這漢子不由得吹了個口哨,下命令道:“喂,幫我把那尿桶拿過來,老子要尿尿。”


    景越坐在那裏,看了他一眼,咳嗽道:“你確定?”


    他人長得人畜無害,咳嗽時也顯得頗為虛弱,可是這話一問出來,漢子心頭卻是莫名一驚。


    這一次,他沒有學以往一樣給新人下馬威,奠定自己牢房大哥的地位,而是沒好氣的提了旁邊的光頭一腳,讓光頭去拿了尿桶。


    這幹瘦漢子越看越不對,隻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咳嗽的小子。


    恍惚間,他忽然反應過來,嚇得一個激靈兒,差點尿桶沒來就尿了。


    這人該不會是那天差點把老大捅死的那個姓景的吧?


    幹瘦漢子是遊禽幫的人,和景越隻有一麵之緣,所以對景越的長相並不深刻。


    可是他對這個人印象挺深刻,或者說,整個遊禽幫的人對這個人印象都極其深刻。


    因為他們老大是個狠人,可那一天,對方卻狠得差點把他們老大直接送走。


    對於這樣一個人,遊禽幫上下心頭都有陰影。


    嘩......


    幹瘦漢子一邊猜測著,一邊對著尿桶放著水,結果下一刻,一個衙役過來了,對著那個年輕人說道:“景越,你的東西。”


    聽到這個名字,漢子忍不住一個激靈,徑直把尿尿在了腳上。


    不過他對此卻渾然不知,隻感覺後背發寒,暗自祈禱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得虧老子這一次軟了。”


    是的,如果他剛剛執意讓對方拿尿桶,甚至立威上手段的話,實在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


    旁邊,他的小跟班看著自家大哥打濕的鞋子,一臉困惑。


    景越卻沒關注這些,因為他有些惱火。


    按照時間點,聖女姑娘和大小姐的身子他都可以上了,可他這時卻在坐牢。


    這就意味著,這一次,他會鴿兩位姑娘的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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