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接到黔國公的奏報,你二叔到了雲南封地之後橫征暴斂,搜刮地方財富蓄養士卒,如今逼反了當地七個土司,地方上民怨沸騰啊!”滿麵愁容的大明太子朱高熾正通過一麵水鏡和遠在千裏之外的兒子交談著,向他講著如今朝廷所麵對的問題。


    朝廷雖然有快船可以來往於京師和鄭藩之間,但溝通交流還是不太方便。


    所以朱瞻埈就特意跑了一趟,在太子東宮和乾清宮各安置了一麵水鏡,可以通過水鏡術連通鄭藩,方便溝通交流。


    “二叔逼反地方?這話我怎麽聽著就這麽不信呢?”對於朱高熾所說的話,朱瞻埈卻並不怎麽相信,但他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通過水鏡對朱高熾說道:“當初沐家敢於欺辱岷王一係,把岷王叔祖的王衛都給折騰沒了,現在給二叔扣一個逼反地方的帽子,他們沐家是意欲何為?真打算把他沐家的西平候換成平西王嗎?”


    朱瞻埈這話多少帶些誅心之言,畢竟沐家鎮守雲南,也確實稱得上對朱家忠心耿耿,一直到明末沐家最後一代黔國公沐天波在咒水之難中被殺,沐家始終沒有背叛過大明,也一直鎮撫雲南沒出過亂子。


    隻是沐家雖然忠,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卻又沒有那麽忠。


    欺壓岷王一係隻是其一,後世史書記載弘治年間,第三代黔國公沐晟孫琮死後無嗣,從子沐昆襲爵。


    因沐昆並非沐晟子孫,朝廷原本準備讓他繼承西平侯爵,但遭到沐氏及雲南地方官反對,稱“滇人知黔國公不知西平侯也,侯之恐為所輕”,孝宗因此命沐昆繼承黔國公爵位。


    從這裏可以很清晰的看出沐家對雲南的掌控力度究竟有多麽的深!


    沐家對朝廷忠嗎?忠,但忠的有限。


    他們造反的心思可能沒有,但在雲南割據地方,當一方土皇帝的膽子不僅有,而且很大。


    沐氏累世鎮守雲南,滇人“莊事如朝廷。片楮下,土酋具威儀出郭迎,盥而後啟,曰:“此令旨也。”


    沐氏憑借權勢,亦在雲南廣治田產。


    據後世考證萬曆六年雲南布政司田土為一萬七千九百九十三頃五十八畝零,萬曆七年雲南屯田為一萬一千一百七一頃五十四畝零,兩項合計共二萬九千一百三十五頃零。


    而沐府莊田萬曆十六年時已侵奪民田八千多頃,加上欽賜一項,總數可能達萬頃。


    如將布政司田土、屯田、沐莊三項合計的四萬多頃為雲南田上總額,則沐氏莊田所占,實為全省田土總額的三分之一。


    明代史學家王世貞記載,“晟父子前後置圃墅田業三百六十區,日食其一,可以周歲。珍寳金貝充牣庫藏,幾敵天府。後庭曵羅綺者恆數百人,役使閹奴亦可數十百。”


    由此可見,沐家在雲南究竟有著怎樣滔天的權勢與財富。


    這也是為什麽當年沐晟敢於欺壓岷王的底氣所在,而不僅僅是他們沐家祖上是朱元璋的養子,朱棣當年也管沐英叫過大哥!


    至於說沐家奏報說漢王在封地橫征暴斂逼反當地土司,這話能信一半就不錯了。


    漢王朱高煦他確實不是什麽愛民如子的性格,之前還沒去封地的時候就在宮裏大把的撒金豆子收買人心,這錢都是來自於他在雲南的封地收益。


    當然,還在南京城裏的漢王財源當然不隻有封地收益。


    朱高煦帶兵打仗那麽多年,軍中部屬眾多,當年靖難剛打下南京的時候就有人想要支持漢王奪嫡,這麽多年過去漢王黨的勢力還是有一些的。


    這些人當中有人吃空餉,有人通過地方衛所斂財,得來的好處多多少少都要孝敬漢王一份。


    這也是之前朱高煦為什麽能在朝廷裏大肆刁買人心的底氣所在。


    漢王比太子有錢!


    即便如今漢王被趕去雲南就藩,這收入要短了很大一截,但皇帝並沒苛待於他,該給的都給了,甚至不該給的也給了。


    所以如果說漢王手裏短了銀子在大肆斂財,朱瞻埈信。


    可要說他朱高煦在封地用橫征暴斂到逼反土司的方式搜刮地方財富,那就是鬼話連篇了。


    他也是藩王,還是軍力冠絕諸藩的那一個,其他藩王隻有三衛兵馬,他的鄭藩可是十衛!他養兵的開銷可比其他藩王要多出好幾倍!


    養活一衛兵馬要花費多少錢糧朱瞻埈是心裏有數的,以朱高煦的財力,他就算是擴軍到朱瞻埈現在的規模,以漢王藩的收入也是足夠支撐的。


    要知道雲南雖然地處偏遠,可這裏卻並不窮困。


    明洪武十四年,朱元璋派傅友德、藍玉、沐英率軍***定雲南。


    洪武十五年,建立了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雲南內地設府、州、縣,實行以流官為主的統治,在邊遠地區則建立宣慰司、宣撫司、安撫司、長官司、“禦夷”府州等,全由土司管轄,礦冶業迅速發展,銀、銅的產量居全國第一。


    漢王雖然是爭儲失敗被貶去雲南就藩,可他依舊是朝廷的超品親王,封地也沒有半分削減。


    甚至朱高熾為了體現兄友弟恭,還特意讓雲南當地的官員多關照、配合漢王,漢王藩有什麽需要都盡量滿足。


    可以說朱高煦除了想造反,他在雲南的日子甚至會比在南京城過的更舒服。


    “黔國公的奏報或許確實有問題,但雲南現在不能亂。”朱高熾對於朱瞻埈話裏的意思自然是明白的,但他卻隻是搖了搖頭:“如今交趾陳朝餘孽仍在反抗大明,英國公率軍正在交趾和陳朝餘孽作戰,這個時候雲南要是亂了,就等於斷了英國公的歸路,這一路大軍可就危險了!”


    “交趾……這地方要拿下來可不容易,朝廷需要在這裏設置衛所、派遣官員治理,而且還要維持一支大軍鎮壓,少說得幾十年才能讓當地百姓歸心。”朱瞻埈對交趾這個地方還是很有印象的,畢竟後世這個蕞爾小國和中華之間依舊存在著許多恩怨糾葛:“但朝廷不可能長時間的在這裏維持一支大軍,朝廷支撐不起如此巨大的開支,所以對交趾必須要盡快平定!”


    “說的容易,英國公已經是朝中最能打的老帥了,還是征過一次交趾的!他都不能速勝,你談什麽盡快平定啊!總不能讓你爺爺又禦駕親征吧?”朱高熾如何不知道交趾需要盡快平定,但以英國公張輔和黔國公沐晟的能力都不能做到快速平定,朝廷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打北邊的蒙古人還可以說皇帝親自禦駕親征,畢竟蒙元當年也是占了中原的,蒙古人的厲害大家見識過,朝廷也一直視蒙古人為心腹大患,禦駕親征也就沒有什麽話說。


    但西南邊陲可不一樣,這裏隻是偏遠荒僻之地,這越南也是朱元璋親自定下的不征之國。


    越南自己作死造大明的反、主動挑釁大明,皇帝派人去錘他一頓,把這小國滅了大家都沒話說,但你要說皇帝禦駕親征?對不起,太丟人了,越南還不配讓大明皇帝親自來解決這個問題。


    而且無論是朝廷還是朱棣本人,對於西南邊陲的問題其實都不是特別的在意。


    甚至於朱高熾自己,如果不是擔心朝廷的財政問題,他才不關心打多久呢!


    “爺爺禦駕親征當然不用,但皇太孫還是可以派的嘛!”朱瞻埈臉上帶著壞笑,像是在出餿主意:“我大哥如今手下也沒有什麽文臣武將,更沒多少自己的班底。


    如今爺爺和爹你都還在,這當然不能叫問題,反正他也年輕可以慢慢來不著急。


    可等到爺爺和爹你都走了,我大哥繼位登基,他夾袋裏沒有人才,手裏也沒有一支可靠的力量,他拿什麽坐穩那張椅子呢?憑他是我大哥,我讓他嘛?”


    這話顯然不是能隨便往外說的,但朱高熾卻把這話聽進去了。


    與朱瞻埈相比,朱瞻基缺少能夠服眾的威望和成績,這是朱高熾一直所擔心的問題。


    “你真覺得應該你大哥去?”朱高熾多少有些不放心。


    “他將來是要當皇帝的,就算我不惦記他,他不能服眾朝廷如何能安穩?”朱瞻埈對朱高熾苦口婆心的勸說著:“這次的事情就讓大哥領個欽差的頭銜,帶上三衛新軍從南京乘船南下,從海路抵達交趾布政司,協助英國公平定陳朝餘孽叛亂的同時,也可以讓大哥去查一下二叔在雲南到底都做了些什麽嘛!


    順帶的,還能敲打一下沐家,讓他們別太囂張跋扈了。當年逼走了岷王,爺爺安撫了他們一次,這次又想在二叔身上玩同樣的把戲,這就沒意思了不是麽?”


    “讓伱大哥帶兵從海路南下支援英國公,再查雲南的事……”朱高熾猶豫了一下,但隨後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你大哥確實需要一些軍功和曆練,這件事就按你的意思辦吧!你大哥也確實需要鍛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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